第12章 拙書不言篇(柒下)
- 烏合塔
- 籬人三島
- 2691字
- 2020-11-01 08:29:22
黑薩眼睛死死地盯著二樓那道還未推開的門,他的神元凝動,拼命感知,卻查不到那屋內人絲毫神元波動,他就感覺被別人狠狠扇了一個耳光一般,眼睛都幾乎要紅潤了。
剛才神元未凝聚十成,若是我全力一掌,肯定可以打開那門!黑薩憤憤地想著,突然又想到,是啊,那自己豈不是用上性命全力一擊才只可以見到那人,若要打贏那人,現在就猶如天方夜譚一般了,想到這,一股挫敗,一點委屈,一絲迷惘,滿腔不平,凡此種種個中滋味涌上心頭,讓剛剛嘗到江湖闖蕩頭一次強烈打擊的黑薩竟愣在一邊。
屋內依舊微笑著看著柳二娘的穹起自顧自說著,“哎,這個準隼也真是難為他了,還要幫我顧著那小子的爹的顏面……”
柳二娘呆呆地看著門外,黑石城少城主的爹……那不就是那個眼神深邃的黑玄么?他要贖我?在這歡場里混飯吃的,聽到贖身這個詞就猶如在黑暗中覓得一絲光明,當然也有很多人死乞白賴地要求贖柳二娘,但是他們多半都是帶著饑渴難耐的餓鬼模樣。柳二娘雖然看著是風情萬種,但是她心中那片情卻已經漸漸冰冷,后來柳二娘看到了如同鏡子一般清澈的衛何,心中雖然泛起漣漪,但是衛何只是鏡子,柳二娘看到了真正還懷有渴望的自己,后來便是黑玄的那雙眼睛,讓柳二娘剛剛泛起漣漪的情愫一股腦兒地都流進了黑玄的深淵里面。
黑薩呆呆地看著二樓依舊緊閉的門,里面忽然涌動出一股仿佛帶著咆哮的強大神元,一下子黑薩如被點了穴一般繼續保持呆呆地看著,那胸口淤積阻塞的感覺也不知是穹起滔天的神元震懾所致居多,還是被這掌打出的天外有天所受的打擊大。那股仿佛透著金色光芒的神元異常雄偉英武,似乎還帶著悲天憫人的慈悲關懷漫出二樓的房間,帶著一股溫暖包圍了整個擷英閣,這股神元之力和他父親可以將人壓迫致死的神元之力截然不同,卻同樣神圣不可侵犯,黑薩愣愣地說,“若我再上二樓,拼死一戰,也就會命喪于此吧……”
準隼當然也感受到了這片氣勢滔天卻有帶著溫暖的神元,感嘆地拍拍傻在一旁喃喃自語的黑薩說道,“房間里的人無需我多說了吧,你若拼死搶人,也無疑是螳臂當車,但是我們也不會傷你性命,畢竟你是黑玄的兒子,是黑石城的少城主。”
黑石城的少城主?誰?是我嗎?我又想我是誰?是那個率領黑石城護衛軍跟著父上摧城拔寨的黑薩嗎?還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僅靠著父親的名號卻還以為自己已可獨當一面的黑薩?
門漸漸打開,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漸漸走出,他的臉上永遠是溫柔的笑意,他擺擺手對著那個驚慌失措的黑色少年說,“回去吧。”說完以后,便又進了房間。
回去吧。
三個字過后,穹起不再多說一句,黑薩將呆呆的目光從二樓他眼中的魔鬼那里慢慢游移到前方,最終停留在了一群同樣有些驚慌失措的護衛軍身上,他愣愣地擺擺手,那批護衛軍就好像得到特赦一樣迅速撤出了擷英閣,黑薩依舊目視前方,輕輕問了一句,“如果我要達到他的境界,還要多久?”
準隼看著黑薩的模樣,皺眉輕笑,每次穹起展示出他的可怕神元以后他看那些被震懾到的人,都是一樣的表情說道,可唯獨黑玄的兒子問了這樣的問題,準隼隨口說道,“多久?這誰知道?這山海境多久才會出我們城主這樣的人啊,哦,不過少城主你有你爹調教你,以后應該也不會差吧。”
黑薩低頭對著那些門外的護衛軍說道,“走吧,回家……”
看著黑薩漸漸走遠,穹起進屋看見了起身向外張望的柳二娘,穹起看了看柳二娘帶著殷切期盼的雙眼,饒有興致地問道,“怎么的?你想走?去找我師哥嗎?”
柳二娘趕緊低下頭說道,“不敢,不敢……”
穹起收起了他一貫溫文爾雅,平易近人的模樣,皺起眉頭,帶著冷冷的目光說道,“看來你跟我說你萬一被抓去黑石城的說辭并不是指被抓去,而是你本身就想去吧?一個演技高超,時刻都在逢場作戲的女人,若不動真感情是看不出這樣不設防備的眼神的……”
“我也勸你打消念頭,本來你喜歡去哪,喜歡和誰在一起我這個城主沒必要管,但如今事關天賜城,我就必須要管。你就打消念頭,老老實實地和我去城主府吧。”
送走了黑薩,準隼又進屋里,看著依舊一動不動坐在桌子上的叁目,和一旁看著叁目不敢出聲的衛何,準隼說,“好了,黑薩已經撤了,你也可以回去了吧。”
叁目說,“多強橫的神元啊……不愧是和我們城主齊名西山海境三大城主之一的穹起大人,只不過此番教訓了黑薩,又沒交出柳二娘,按照我們黑石城城主的性子,他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準隼笑著說,“對哦,雖然我扶了黑薩一把,但是卻如同扇了他的耳光一般,沒辦法,在外人面前給他面子,就等于在暗地里給他一巴掌啊,要不我順便解決了你,不然到時候你被黑玄派來暗殺我們,我們估計應付起來不會那么容易吧。”
叁目起身無奈地說,“你知道殺不了我你還這么說,這逐客令可真有趣啊,不過任務看樣子無法完成,我也確實該走了……準隼,你應該知道,自打我帶著莽荒城一城的殺手歸附了黑玄城主以后,黑玄城主我要出手的時候我就是他手上的一把刀,沒有任何情誼了,我看黑石城和天賜城怕是就快有一戰了,今日我先敬你一杯酒,怕是以后再見,你我就只能活一個了。”
準隼看了看叁目,這是他們相見時間最長,也是話最多的一次,以前都是各自殺著各自人,各自守護著各自的城,也是從彼此的城主嘴里聽到過一些關于對方的戰功事跡,有時候他們會因為彼此城邦間的合作有過短暫的見面,彼此帶著些惺惺相惜,也帶著些沒有戰場相遇的慶幸和遺憾,看來終于也要到了互相亮劍拔刀的時候了,準隼嘴角一翹,拿起酒碗豪飲而盡,順手拿起桌上一壇東山海境御田村夸扶老爺子的御酒坊里特制的擷英閣專供名酒“酣暢”,抄起一個綁貨用的繩子掛著拴在了叁目的腰間配刀“赦罪”的刀鞘上,帶著相忘江湖各自珍重的語氣說道,“拿著路上喝吧,這酒夠勁。”
沒有抓到人,卻拿到了一壇酒,叁目一直陰冷的藏在斗篷里的臉卻露出了孩子一般的笑容,只有短短的一瞬,然后斗篷里面又充滿了陰森的寒氣,轉眼間那嚇人的寒氣和叁目的身影都消失在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開的窗戶外茫茫的夜色中,一旁的衛何看著從未見過的場景,他也不知道這個是不是就是傅山水在醉酒以后會唾沫橫飛地說著的所謂江湖,就感覺現在的氣氛和他酒醒之后自嘲辯解那些都是酒后吹牛說說的故事真像。如鏡子一般的衛何想起了師傅生前醉酒后也曾拿著如劍般大小的毛筆舞出的高超畫技,衛何不知道那是筆法還是劍法,按照師傅的說法,只要可以把墨水涂到紙上,你管他是什么方法呢?那時候的師傅少了一份畫師特有的高傲和孤芳自賞,卻帶著一份自己取悅自己的荒誕滑稽,那無論算劍法還是筆法在衛何眼里都蹩腳至極,但是現在看著準隼看著叁目遠走的身影帶著落寞的笑臉,再回想回想酒后的大畫師,他的師傅傅山水臉上的表情,衛何想著,有朝一日我在這江湖浸潤的久了,沾染的那些師傅所說的俗氣的東西多了,估計就會知道那套蹩腳的筆法或是劍法是有多深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