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無猜
- 青燕訣
- 流派未確定
- 4040字
- 2020-11-01 09:43:05
回過頭來,楚無氏向那萬俟公匯報了所見刺客一事,但無奈沒有見那人的容貌,幫助不大。
第二天一早,楚王便知道了這件事,他嘆一口氣叫來了楚無氏“我有別的事情交予你。”
不解“何事?”
“我想請你去幫我殺幾個人。”
楚王在寢宮里整理翻閱著奏章,不時起筆勾畫書寫著什么。素雅的配飾總是透顯著莊嚴(yán)肅穆之氣,烏木的長桌上雕刻著各式各樣的花紋;房檐上的鈴鐺被風(fēng)兒吹得叮當(dāng)作響;天剛放亮照著長桌上搖曳著的油燈,剛才的話很輕,像一陣風(fēng)吹過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
“我想請你去幫我殺幾個人。”楚王重復(fù)道。
楚無氏這才反應(yīng)過來稟手低著頭說道“我所得任務(wù),乃是護(hù)衛(wèi)大王以保周全,刺殺之事,不在小女職責(zé)范圍內(nèi)。”
“一句話叫先下手為強(qiáng)不知道姑娘聽說過沒有,進(jìn)攻是最好的防守,這個道理....你不懂嗎?”楚王仍就低著頭。
先前沒有和楚王有過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一時間那君王的氣息竟威壓的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四周很靜,甚至聽不見一聲鳥啼,分明是平聲和氣的交談,聽到人的心里卻如同獅吼。
楚王停筆抬起頭望著楚無氏“我熊貲修法治國正國基,先父武王為我留下了一個正在富強(qiáng)的國家,手中有一批忠信可用的官僚和將領(lǐng),一支久經(jīng)實戰(zhàn)磨煉的軍隊。天下一匡指日可待,可今有奸佞小人妄稱天數(shù),欲刺我以變改天下大勢。虎豹雖猛,仍不抵蠅蟲之害,之所以叫你來,本意就不是叫你保護(hù)我,介于你的身份,做很多事情要比我派人要方便不少,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楚無氏點點頭“小女子本江湖人,哪怕被拿下也不懼被抓住把柄,戰(zhàn)者不行無名之師,想必大王不想給別國留下開戰(zhàn)的借口,所以向神隱閣要人,表面上是護(hù)衛(wèi)任務(wù),實則是想要鏟除異己。”
楚王首肯“消息只知我向神隱閣求援,而不知道你的相貌姓名,如此行事方保證萬無一失,此外我留下馬腳,讓外人以為我不懂如何對付刺客,如此一來待那刺客放松警惕我再一舉拿下,問出他的來歷,那豈不是為我增添征討興兵之由?“楚王微笑著說。
所以說伴君如伴虎不是空穴來風(fēng),誰知道這君王幾時是真糊涂,幾時是假糊涂?原來老虎打盹確實都是瞇著眼的,分明是笑,笑里藏刀!
說罷楚王又重新低下頭去,只淡淡的撂下一句“退下吧,去找萬俟公,詳情由他告知,事成之后所得報酬翻倍。”
“小女子知道了。”楚無氏接令退下。
走出楚王的寢宮,太陽剛探出頭,云很高,天很藍(lán),有一架馬車停在宮殿外,有兩個頭戴烏帽的侍人等候,原來一切早有安排,見到楚無氏,兩個侍人彎腰行禮接引楚無氏上馬車。
馬車停在一間房頂鋪設(shè)青瓦的宅府前,門前棕色的牌匾上用烏漆寫著三個大字“萬俟府”,門前兩個護(hù)府衛(wèi)兵見到馬車打開府門,楚無氏走下馬車踏入府內(nèi),地面可見一幅用黑白鵝暖石石子鋪成的八卦圖案,院落內(nèi)幾個童子手里拿著形狀奇怪的木頭工具拋投著銅錢,那萬俟公正坐在臺階藤椅上靜靜觀望著那些銅錢的落勢。
“潛龍,勿用,或躍在淵,見群龍無首,亢龍,有悔。”萬俟傲盯著滿地灑落的銅錢,自言自語的說。
“小女見過萬俟先生了。”楚無氏繞開這不明所以的陣法,站在庭院一邊稟手說道。
老人沒有抬頭,只是笑笑感嘆到“大王還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楚無氏不解“先生?”
萬俟傲抬起頭仔細(xì)端詳著眼前的姑娘,一挑眉毛微微一笑“小初,把錦囊交由此女。”說完便又低下頭入神的看著地上的八卦圖案。
一個小孩子捧著一紅色的錦囊跑到楚無氏面前,楚無氏接過錦囊抬頭看看那萬俟公。
“要做什么,怎么做,都在里面寫著了,出門后打開看吧。”萬俟傲只淡淡地說。
楚無氏頓了幾秒,看那萬俟公不再言語因故猜測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其它吩咐于是轉(zhuǎn)身離去。
楚無氏拿著錦囊回頭看著這萬俟府,院落里不時傳來銅錢落地的脆響,這次任務(wù)從韓文布置給自己開始總給人一種不自在的感覺,似乎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怎么做,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操控大局的高人站在幕后,自己不過是那舞臺上的提線木偶。
楚無氏打開了錦囊,里面是一張對折的粗紋烤紙,只見上面寫著:聞雞三聲啼,西墻一把梯。南市盧國使,不留半聲息。
自己原來的確是要殺幾個人,只不過這幾個人都是一家人而已。
入夜,楚無氏換上一襲夜行衣來到了盧國使的家宅西墻下,等著那三聲雞叫,天邊已經(jīng)放出微弱的亮光,隨著第一聲雞啼,只聽見院落里傳來說話的聲音,聲音很小,不一會兒院子里傳出幾聲馬嘶,兩個騎著馬的黑衣人背著背囊自院落里沖出宅院,上層的房間有燈亮起,不一會兒就是第二聲雞啼,隱約可以聽見關(guān)門的聲音,燈熄滅了,又是半晌功夫,接著是第三聲雞啼,院子里再沒有任何響動,楚無氏不禁驚嘆那萬俟公的料事如神。
看看旁邊倒在地上的木梯和缺了一個口的墻面,大概是這家人修繕墻面時所用的,介于工程未結(jié)束,所以才大意把梯子留在這了,楚無氏扶起梯子順利的進(jìn)入院子,先是輕輕一個縱身,落在了二樓的窗臺上,窗戶虛掩,再只輕輕一推便打開了,楚無氏自腰間摸出飛刀,見到了躺在床上的一對夫婦。
“對不住了。”
入冬后天氣轉(zhuǎn)涼,風(fēng)也比往常要刮的緊,風(fēng)聲嘈雜,夾雜著別的什么聲音。
呼吸的聲音很輕,楚無氏猶豫了,眼前睡著一個男孩,四五歲的樣子。看樣子睡的很香,很沉。他不知道以往熱鬧的一家人,現(xiàn)在只剩下自己一個了,這件事本來與他沒有什么干系,這一切也不應(yīng)該由他來承擔(dān),可是如果活下來發(fā)現(xiàn)一覺醒來后的自己一夜之間一無所有,他會這么想呢?或許他本不應(yīng)該來到這被喚做“人間”的地獄。
風(fēng)沒有停,伴隨著第四聲雞啼,天邊放出了第一縷淡黃的陽光,只不過還不見太陽的身影,楚無氏抬起了手,或許自己的刀上不應(yīng)該粘上這孩子的血,她這么想,于是也準(zhǔn)備這么做。
“姑娘,這件事與他又何相關(guān)呢?”一個聲音自楚無氏身后響起。
楚無氏愣住了,身下的孩子翻了個身,發(fā)出幾聲囈語。
那個聲音接著說“所有事情都是這樣,不管在別人眼里多么慘烈,會過去,被忘記,包括我,你也一樣啊,沒有人在乎。”
楚無氏站直身子,徐徐轉(zhuǎn)過身,是先前那個刺楚刺客的聲音,他坐在陰影中看不清模樣。
楚無氏握緊腰間的飛刀,緩步向著陰影走去,一步,一步。
男人似乎沒有注意到楚無氏的行動,接著說“我只相信我自己,因為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到最后,都只剩下自己一個......”
忽然一個箭步逼近,楚無氏闖入了那男人的陰影中,而那男人似乎是隨著聲音一起消失了一般,四下不見蹤影,只留下一張椅子。
楚無氏愣了一下,是因為背后的氣息,她握緊手里的飛刀隨著轉(zhuǎn)身,刀鋒劃破空氣發(fā)出尖嘯,而那黑影則沒有選擇閃避,反而上前一步,剛巧錯開那飛刀的刀刃,楚無氏的小臂打在那黑影的側(cè)脖頸上。
楚無氏看清了黑影的眼睛,烏黑的瞳孔里有一絲躍動的光,應(yīng)該是自己身后升起的太陽吧。
“做個交易吧,我不刺楚王,你且留那孩子一條生路。”黑影開口了。
也不知怎的了,楚無氏點了點頭,隨后只見黑影抬起的右手向著自己的脖頸揮來,眼前一黑,這個世界似乎暫時與自己不再相關(guān)......
迷迷糊糊醒來,聽得見鳥叫的聲音“睡的可真久啊,你答應(yīng)過我的別忘了。”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傳來。
楚無氏連忙摸索著自己身上,果不其然,所有銳器都不見蹤影,這才想起來先前發(fā)生的事情。
“我在哪?”
“在哪?楚國啊。”男人回答的很干脆。
“我是說我現(xiàn)在...”她坐起身這才注意到聲音的源頭,在房間側(cè)面窗戶正對的地方有一個灶臺,細(xì)細(xì)端詳四周后這才發(fā)現(xiàn),這哪是什么房間,至多不過一個棚子,男人轉(zhuǎn)過身來,楚無氏第一次看清了男人的相貌,男人手里端著一碗粥向著自己走過來。
“你...你做什么?”楚無氏看著門口的男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做什么?給你送吃的,中午了!”男人抬著粥不緊不慢的走過來“沒有好的配菜,不過這年頭有米就不錯了,將就著吃吧。”
楚無氏看著眼前滿臉燦爛笑容的男人和抬在手里的粥,腦子里滿滿的疑惑“我不明白。”
男人把粥遞給楚無氏坐在一邊“老實說,我也不明白,可是不就是因為做了這些不問目的原因的事,人才能被稱之為人嗎?”
男人扭過頭看著楚無氏“我叫青嵐,你叫什么名字?”
楚無氏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呆住了。
“沒有名字?”青嵐問。
沒有反應(yīng)。
“我記得你不是啞巴啊。”男人依舊笑著。
“名字不重要吧?師傅說的,他說名字不過是一個給別人稱呼自己的代號,叫在別人嘴里,始終不是自己的東西。”楚無氏答到。
“那你師父一定是了不起的人,多少人不明白這道理,還想讓這天底下的千萬人傳頌。”男人冷笑兩聲,看向楚無氏“喝吧,粥...快涼了。”
“哦...哦。”
楚無氏抬起碗一口一口的喝著,青嵐看著她乖巧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楚無氏擦擦嘴坐在床上,她仔細(xì)端詳青嵐身上,竟找不到任何武器。
“你抓了我,要做什么?”楚無氏謹(jǐn)慎的試探著。
“不做什么,你走吧。”青嵐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你的武器都在那邊的箱子里,想不到你這小身板能裝下這么多暗器,往常你睡覺的時候不會也是身上帶著這些東西睡的吧?難怪這次你能睡這么久。”男人打趣的說。
楚無氏站起身向著屋子外面走去,自己的裝備一件不少,都整整齊齊的擺放在箱子里,她先拿起師傅所賜的劍輕輕撫摸一下系在腰間,再依次收著飛鏢飛針一類暗器,看到綁著飛刀的腰帶,先是小臉一紅,系上腰帶后抽出飛刀轉(zhuǎn)身就向著男人揮了過去,誰知男人甚至沒有回頭只一側(cè)身就避開了自己的飛刀。
“無...無禮之徒!女子的腰豈是你隨便碰的!”楚無氏叫喊到。
“哈?我倒是沒想那么多,這綁著飛刀的腰帶這么硬,系在身上反正我是睡不好。”男人清理著灶臺,淡淡地說。
清理好灶臺他又走到馬圈,顯然他根本沒有把楚無氏算作威脅,只低頭做著自己的事,見他抱了一捆草料放到食槽輕輕摸著這匹馬。
果不其然,再低頭看看那箱子,自己武裝到牙齒的暗器和刺具被人一樣一樣卸下,自己的身子還不得被那男人摸了個遍?想到這里楚無氏羞狠交加,下定決心今日必取那色徒性命。
她既是這么想的,說做就做,猛然向前一個箭步忽然聽見身后風(fēng)嘯,一支箭直直沒入泥土足有一半,要是自己沒有這一步恰巧避開,非傷即死。
“快趴下!”回過神來男人正向著自己飛奔過來,一個飛撲將自己壓在身下“我的位置定然是被楚人發(fā)現(xiàn)了!”說罷青嵐右手?jǐn)堊∽约旱难笫置团牡孛嬉卉S而起緊跟著邁開幾個流星步眨眼功夫已經(jīng)來到馬圈,兩掌拍斷柵欄飛身上馬,把楚無氏放置在馬背抽出馬鞭向后一鞭,駿馬騰躍而出,楚無氏一時間反應(yīng)不過來只得抱住青嵐,二人向著樹林外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