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項技術確實很強大。甚至獲得了知識的我也只是了解這個技術怎么運作，完全不能理解它的原理。”吳謠停下來說道。

“牽引一顆恒星，吸取其所有內能，并將恒星的狀態保存至坍塌前的一瞬間。然后一次性將恒星所有的能量以及它本身都激發出去，通過特定的算法，引起前方的部分空間塌縮。和曲率飛行不一樣，這項被命名為‘星路’的技術，讓以光年為單位的線型空間直接消失。這項技術甚至已經涉及到維度了，空間的崩塌同樣帶來了時間的斷裂。以三微生物之軀觸及到四維的高度。不得不令人驚嘆。”吳謠完全無視了正在飛速離去的中心點，仿佛囈語一般說道。

“可是很奇怪不是嗎？”吳謠的語氣突然冷冽了起來，緩緩說道，“這個游戲到底想要我做什么？你說的對，我很抗拒這個技術，我不知道為什么。但我發自內心地憎恨它，而這個游戲表面看上去，就是為了讓我接納這個技術。”

“但我總感覺有點不對，如果非要說為什么的話，就是太輕松了。整個游戲讓我最有緊迫感的部分，竟然是游戲前一開始的黑暗？”

“為了讓對這個技術無比厭惡的我去接納它，不應該首先讓我感到絕望，把我逼迫到絕境之后。把我所珍惜的人逼迫到絕望的地步，再去救贖我嗎？或者說對于你來說，如果我不接受這個技術，就只是一個無用之人罷了，沒有必要再留著我的數據。反正對于系統而言，我不過是一個npc，隨時都可以刪除掉。”

“那為什么要讓我了解這些呢，宇宙在膨脹，唯一的解決辦法在宇宙的中心。‘星路’是唯一可以到達宇宙中心的技術，這個游戲好像只是在告訴我這些內容。沒有強迫我，沒有改變我的思想。讓我做出選擇，但我的選擇又好像沒那么重要。”

“那么，讓我們回到一開始。”吳謠的雙手慢慢地撫上了自己的眼睛，“一開始那片黑暗，包括現在所能感受到的光明，到底是因為什么。”

“讓我看看，我到底是什么？”

吳謠的雙手觸碰到自己的眼睛，他摸到的是自己緊閉的雙眼。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真正地認識到這個世界，對嗎？”吳謠用力地捂住自己的雙眼，想用手把眼皮撐開。

“是的。”那個聲音突然說。

“你到底是誰？”吳謠用盡全力，但緊閉的雙眼沒有睜開分毫。

“我就是你。我是你的全部。”

“既然你是我的全部，那么失去全部的我為什么還會存在。”吳謠感到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條光縫，整個世界被這道光切成上下兩半。

“因為舍棄了全部，才會有更大的可能。你代表的是，一切可能性。”那個聲音緩緩說道。

“醒來吧，我。醒來吧，克西。”

吳謠睜開了雙眼，他看到了萬千星辰，他看到了整個宇宙。

“你好，世界。”

……

“搞什么？”阿爾法驚呼道。

房間里一片混亂，從剛才開始數據流就很不穩定，阿爾法和男人竭盡全力才堪堪維持住房間不至于崩塌。

“啟動緊急代碼混蛋！”男人大喊道，“再這樣下去我們這里就要被‘星船’派發現了！”

“你以為我沒有嘗試嗎！所有預留的代碼都失去了作用！”阿爾法的聲音接近嘶吼，他化成了球形，拼了命地把存載著‘克西’字符的顯示屏往自己的身體里塞。想讓顯示屏不受到狂暴的數據流的影響。

但在下一瞬間，所有數據都平靜了。

阿爾法和男人眼睜睜地看著所有數據都以一種溫和，而又迅速的形式涌向顯示屏。顯示屏上的‘克西’逐漸變得模糊不清，或者說，它們被大量數據流包圍，導致阿爾法和男人無法看清。

“這是……什么……”男人喃喃道。

顯示屏的上方出現了一個由數據勾勒而成的人形，男人和阿爾法都呆呆地看著他。

“他……回來了。”阿爾法第一個反應過來，馬上揮動雙手把自己的球形身體撕成兩半，一具男性人類的身體從他的身體內部緩緩往上升。

而那個有數據流構成的‘吳謠’也慢慢變成了一個男人的樣子，他朝著阿爾法和男人點了點頭，被數據推動著往那具軀體飄去。

慢慢的身體和意識融合，阿爾法感覺這片空間都要被眼前這個人抽空了，他咬了咬牙，對著男人說，“你先走，離開這里。”

“為什么？你想做什么？”男人驚訝道。

“看起來我們的‘克西’想要復活需要吞噬大量的數據來補存自身。”阿爾法恨恨道，“沒想到我存了那么多年都不夠他吸的，我要徹底開放這個空間，讓他直接吸收‘星船’的數據。”

“你瘋了嗎？！”男人驚訝地大喊道，“這樣會被‘星船’發現的！”

“不會的，”阿爾法搖了搖頭，“在開放前我會激活這個空間的所有數據的隨機性，讓數據形成亂流，然后爆炸，只要不直接觀察數據的中心發生了什么，‘星船’最多以為這是因為計算冗余太多而發生的數據爆炸而已。”

“這樣位于數據中心的你會死的！”男人聽完更加不愿意離開，扯住阿爾法不讓他激活數據。

“放手！”阿爾法對著他怒吼，“我們都拯救不了自己，只要他，才是一切的可能！”

男人看到了阿爾法的堅定，手不由得松開了一分，阿爾法馬上用力一推，一股巨大的數據流把男人推出空間。阿爾法隨即回頭，對著正在融合的吳謠苦笑道：“為了你我可是殫精竭慮啊，現在連自己都搭上去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話音剛落，阿爾法的四肢化成了單純的數據，他頓了頓，咬了咬牙，把這些由他身體轉換得來的，完全由他掌握的數據變成了狂暴的隨機數據。而后阿爾法解除了這個空間的隱蔽屏障，開放了這個空間。

在以微秒計的剎那停頓過后，‘星船’內部系統發生了一次驚人的爆炸。甚至讓附近一帶的數據都變得不穩定起來。在‘第六紀’游戲當中的一部分玩家甚至遇到了完全不可控的突發事件。

爆炸余波散去后，兩個人形數據體就來到了爆炸現場，其中一個看上去像是男性的數據體對另外一個女性的數據體說：“普西，你怎么看？”

“你是60年前的那部電視劇主角嗎？”普西不耐煩地說道，“明顯就是一次普通的冗余數據爆炸，有什么好看的。”說罷簡單記錄了一下數據的變化，就轉身離去。

男人無奈，只好跟著普西離開。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不遠處，一個純白色的數據體懷里抱著一個球，靜靜地看著他們。在他們離開了好一會后，這個白色數據體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按理來說，白色數據體站著的位置是很容易就會被發現的，但是普西兩人偏偏看不到他。

“我要走了。”白色數據體突然說。

“謝謝你，阿爾法。”

他放開了懷中的球，身影化成數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