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下去嗎？”男人站在門前看著吳謠，吳謠笑了笑，推開了門。

他們身處一個雜物間當中，這只是一個很普通的雜物間，而整個基地只有五個人知道這個雜物間的作用，男人是第六個。他不是從正常途徑得知這個雜物間的，但他知道這是通往地下四層的唯一道路。同樣的他也知道下面有什么。

“你是怎么發現的？”男人沉聲道。

“推測。”吳謠輕聲道，雜物間后面還藏了一道門，吳謠用男人遞過來的卡刷開了門，看到了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

“一個研究基地，既然開在了地下，就證明這里需要相對隱蔽的環境。但僅僅是改造體計劃，需要這么隱蔽嗎？研究所必然在帝國境內，被敵國襲擊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而改造體計劃在這個世界上，起碼對于帝國民眾來說，并不是不可接受的。為什么不把研究所堂而皇之地放在地上或者城市旁邊，而要費盡心思在森林里挖個大坑隱藏起來呢？”

男人看吳謠的眼神變換了一下，的確，這樣的一個研究室看上去就是在隱藏什么東西。男人因為從一開始就拿到了情報，對此倒是并沒有特別在意，現在想想，吳謠說的不無道理。

“當然最合理的解釋，是這里本來就有一個研究基地。”但吳謠說的話卻出乎了男人的意料，“舊時遺留下來的廢棄研究所，改建一下省時省力，不需要建一個新建筑，如果我是帝國官員，我也會這么決定的。”

男人愣了一下，吳謠卻沒管他，邊說邊往前走。

“但我實際走過這段路之后，發現這是不合理的。這棟建筑太嚴密了，無論是動力能源的供應，監控系統，分割開來的房間，完全沒有改建的跡象，要改建成這樣一個研究所就完全達不到省事的效果了，甚至比新建一棟大樓更加困難。”

“那么結論就很明顯了，你說改造體是這里最重要的項目之一。改造體項目又不需要隱藏，那么這個基地一定是在隱藏什么東西。而且連改造體都只是放在了地下三層，那么證明地下四層，要么有更加需要隱蔽的實驗，要么，有著能夠給這個基地帶來災難的東西。”

“不論是哪個。我都很想見見呢。”吳謠說話間，已經走到了階梯的盡頭，這條階梯出人意料地長，走完之后眼前是一個沒有門板的石質拱門。拱門很小，堪堪能讓一個人通過，門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你真的要過去嗎？”男人此時突然開口說道。

吳謠沒有回答，只是扭頭看向男人，在下樓梯的過程中不知不覺他已經走到了男人的前面。

“踏過這扇門，就不能回頭了。”

吳謠沒來由的一陣心悸，仿佛被扼住了喉嚨，近乎不能呼吸。

“這后面……有什么？”吳謠艱澀地問道，在這一刻他忘記了自己的仇恨，忘記了自己的憤怒，腦海里好像有無數個聲音在告訴他。

“不要進去。”

男人的話語和吳謠腦海里的聲音重疊在一起，不過隨后男人也自嘲地笑了笑，說道：“不過來到這里，無論如何，你都會進去的。那就……”

男人話音未落，就推了吳謠一把，吳謠隨即向后倒去，倒向那個石質門外。

白色的光覆沒了吳謠的身體。

“克西又失敗了嗎？真是可惜。”阿爾法淡淡地說。

“不要玩諧音梗，要扣錢的。”男人走了進來，平靜地對阿爾法到。

明明是一片漆黑的門后卻是一個白色的房間，這個房間白的耀眼，無數的數據流組成了房間的墻壁。阿爾法半躺在一張白色的沙發上，原本的球心態變成了一個青年人類男性的模樣，男人的身體來到這個空間沒有什么變化，還是那么魁梧。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阿爾法笑了笑，“起碼借助克西的能力清理掉了一個‘對面’的棋子。”

“我還是覺得這太冒險了，甚至可能導致克西的身份被發現。”男人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沙發因為他的重量凹下去了一塊，阿爾法差點滑到了地下。

“不可能的，在他們眼中，克西過載了自己的數據，在‘星船’的清洗中保住了瑟塔，讓反抗的瑟塔不至于毀滅。而過載的克西直面‘星船’的清洗，不可能有任何數據殘留下來。還要你他么的起開，別坐我沙發！”阿爾法從滑落的沙發上爬了起來，瞪了男人一眼。

“但是他做到了。”男人喃喃道，沒有理會他。

“所以，他才是我們的希望。”阿爾法看著眼前的顯示屏，那是兩個簡單的字符，但這串字符超越了二進制，超越了現有的一切程序語言。字符的形狀難以描述，但不管是誰只要能看到這兩個字符，他們就能明白字符的含義。

克西。代表了未知和可能。

“哎，又要重新幫他喚醒意識了，不知道下一次他的意識覺醒又要多久。”阿爾法嘆了口氣。

克西，也就是吳謠的意識根本不可能存載在任何一幅普通人類的身體上。阿爾法和男人努力了很久才創造出一個身體，想將吳謠的意識投入到現實當中。但身體只有一個，如果吳謠的意識覺醒程度讓人感到不滿意，或者重新喚醒了意識的吳謠因為數據缺失而有著性格上的缺陷。那阿爾法和男人就需要把他的意識重新打散，再重新喚醒。

所謂的帝國實驗室，不過是吳謠看到的阿爾法模擬出來的游戲場景。第六紀和‘星空’倒是真實的，吳謠也確實進入了第六紀當中的一個新手村生活了一陣子。只不過所有的帝國改造體都是阿爾法在第六紀中創建出來的數據角色。

“第七次試驗，克西無法控制內心的仇恨和憤怒，最后選擇了進入代表了克制的‘房間’當中，意識覺醒失敗。第七次格式化克西數據。”阿爾法憑空掏出來一臺電腦，嘴里一邊念叨著一邊寫到。

前六次實驗，阿爾法也采用了實驗室場景來考核吳謠的意識，有三次吳謠因為覺醒還沒完全而導致很快就被模擬出來的帝國實驗兵擊殺了。還有兩次吳謠了逃出基地，但是逃出基地的過程當中，那兩次吳謠選擇了逃避和懦弱的道路，導致最后哪怕逃出了基地也被回收了意識。除了這一次以外只有一次吳謠選擇了進入這個房間，當然被回收了。

“咦，這個房間代表了克制嗎？”男人驚訝道。

“我們一起構建出來的數據空間，你不知道代表了什么含義嗎？”阿爾法無語。

“我一直以為這是克西的‘本我’之類的。”

“弗洛伊德那種神棍言論竟然深入你心嗎？看來你也需要回爐重鑄啊喂。”

“我感覺那個學說還是不錯的啊！”

“心理學說白了只適用于人類那種低等智能的生物啊！而且哪怕是人類的心理學胡扯的也有一大堆啊！”

阿爾法一邊記錄著一邊和男人斗嘴，不經意間抬頭看了看男人的臉。男人的臉黑得徹底，阿爾法不禁問道：“你……你干了什么？”

“克西他，”男人小聲道，“這次好像是不想進來的，我以為他只要來到了門外就一定會被最原始的欲望和本能吸引，干脆把他一把推了進來。”

阿爾法手上用數據構建出來的筆掉到了地上，化成了一道純凈的數據流，阿爾法嗡動嘴唇發出了意義不明的聲音，很快這種意義不明就變成了狂吼：“你個蠢貨！克西難得覺醒出來的可用意識就被你摧毀了！”

而此時，阿爾法眼前的屏幕當中的兩個字符發生了變化，慢慢地，他們好像變成了吳謠的樣子。

阿爾法停止了怒吼，看向屏幕，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情。

“哎，靠你們復活我，怕是一百年都不夠。”電視屏幕里的吳謠沒有五官。只是一個輪廓，但阿爾法和男人都能清晰聽到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