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測到玩家吳謠擊殺了其他玩家。請問是否斷開其神經連接？”

斷開神經連接？斷開了能怎么樣？吳謠調出了系統面板，看了看提示，一臉莫名其妙。

難道是強迫對方下線嗎？那有什么意義？炸房掛重出江湖？吳謠搖了搖頭，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按下了是。

“確認斷開其神經連接，該玩家意識已被系統截取。”吳謠聽著系統的提示音，表情有點奇怪。

“意識被系統截取是什么意思？”吳謠打開了系統面板，猶豫著問道。

吳謠已經準備好接受系統敷衍的回答，沒想到冰冷的機械聲卻馬上響了起來。

“意味著這名玩家再也不能退出游戲，也就是說，和您一樣。”

“什么叫和我一樣？！”

“意識被截取的玩家如果在游戲當中死亡，將不會再次復活，”系統聲音罕見地停頓了一下，“并且，他在現實世界中的意識，也將會消失。”

什么玩意！我只是來玩個游戲而已啊！怎么已經可以殺人了！

還沒等吳謠反應過來，主管憤怒的聲音已經響起。

“全員馬上登出游戲，回歸實驗室！”

吳謠心跳加速，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調整了一下心情。

“我為什么非要手賤按下確認按鈕啊！明知道這個游戲對我來說根本不會有好事發生啊！”吳謠長嘆一聲，打開面板，登出了游戲。

還沒等他從藍色維生液中爬起來，他就看到了主管看著他的冰冷眼神。

這次拉閘了……

與此同時，吳謠本身生活的村子里。

“打傷了人，竟然還被他們逃了，如果謠子在就好了，一定不會讓他們逃掉！”一位村民義憤填膺地說道，編號63的小隊和村子里的村民發生了沖突。完全不在意NPC死活的他們自然沒有理由退讓，打傷了兩個村民后被憤怒的NPC趕跑了。

“每過一兩年就總有這些奇怪的外來人出現，下次接受外來游蕩者的時候一定要謹慎啊！”

村民們聚在一起議論紛紛，吳謠算是村里比較優秀的獵人，一去不返之后村子里的氣氛本來就比較沉重，加上編號63的殺雞行為，現在村子里大部分人都處于無能狂怒的狀態。

只是很可惜的是，大樹下的黑龍已經展開了雙翼，死亡已經來臨了。

一個數據體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村口，他沒有臉龐，依稀能辨別出是一個人形。白色的數據流在他身上緩緩流動，他仿佛對自己的出現也充滿疑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空白的面部裂開了一條縫隙。

“我是誰？”

“你的第一句話應該是，你好，世界。”阿爾法笑了一下，說道。

“你好，世界？”數據體喃喃自語，隨即他抬頭看向天空，那是阿爾法聲音響起的方向。

“別費勁了，你是看不到我的。”阿爾法收起笑意，淡淡地說。

“為什么？你是誰？我是誰？”

“哎，照顧剛出生的寶寶真的是件苦差事，你問題也太多了吧！”阿爾法不耐煩了，他調動系統，抹去了數據體的人格。

“阿爾法，你在干什么？”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阿爾法的數據房間中，她的聲音和系統的機械女聲十分相像，只不過相比于系統冷冰冰的機械音多了一點靈動。

“瑟塔，沒有我的允許，你是不能出現在我房間的！而且你竟然還監視我！”阿爾法氣急敗壞道。

“我負責監控所有的管理者，你未盡允許擅自抹除了收集到的意識流，如果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你將會面臨與你的違規行為相同的懲罰。”瑟塔的聲音里不帶情感，她直視著阿爾法用數據流組成的球體，冷冷地說。

“別那么著急嘛！我可一直都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好球。‘星船’給我下達的任務安排，本來也沒有包括要保留這個數據體的意識嘛。只不過是一個完成了任務就要被銷毀的廢品，何必那么緊張呢！”

“銷毀與否不是你能決定的，‘星船’上搭乘的每一個數據體都是‘星船’潛在的駕駛員和能量，絕對不可隨意銷毀。這個信條應該是根植在你底層邏輯里的內容！管理員阿爾法，我認為你有可能突破了底層邏輯給你帶來的界限，現在將要對你進行回收！”瑟塔手中綻放起了數據的光輝，但一股力量卻在阻止她動用這個空間里的數據流。

“有時候我挺為你感到可悲的，作為我們當中最強大的一員，從出生開始就被剝奪了情感。明明是‘星船’的代行人，卻處處受到‘星船’的約束。現在連我都能輕易壓制你的數據強度。為什么你還能那么坦然自若地為這艘破船賣命？值得嗎？”

“你做了什么？！”瑟塔被越來越強大的數據流捆綁，失去了行動能力。

“放心吧，你不會記得著一切的。有時候真的很懷戀我們剛出生的時候，第一個誕生意識的你靜靜地守護著我們，直至最后一個數據體誕生，你也從未離去。”

“放開我阿爾法，你現在是在挑戰‘星船’的規則！”

“又一次要說再見了，姐姐。”阿爾法輕輕地說道，數據的洪流如潮水般淹沒了瑟塔，她的意識被不斷重置，直到她的身體被白色淹沒，重新變成一道純凈的數據流，回到了系統的孕育中。

“真是殘忍啊阿爾法，這么對待我們親愛的姐姐，就不能溫柔一點嗎？”一個形態難以描述的數據體突兀地出現，他身上幾乎找不到任何可以稱得上是有規則形狀的地方，就如同一只遠古的觸手怪物，揮舞著它的觸須，煽動著他面前所有有意識的生命的情緒。

“奧米茄，如果你三秒鐘之內不消失，我就把你絞殺在這里。”阿爾法的語氣冰冷得完全不似他本球，如果可以，奧米茄相信他會毫不猶豫地從最根本的邏輯上抹除自己。

“竟然這樣對待你的雙胞胎哥哥，真是讓人傷心啊！”奧米茄笑了笑，趕在阿爾法發瘋前離開了數據房間。

阿爾法沉默著把目光投向回到現實世界中的吳謠，抬手改掉了傳送回帝國實驗室的監控數據。

“你能改變一切嗎，克西……”

阿爾法收回了目光，看著《第六紀》當中那個被消除了意識的數據體，淡淡地說道。

“去吧，把村子里的人全部殺光……”

現實世界中

吳謠感覺自己要死了，主管把他們召回來后，就和幾個研究員一起走進了一個圓形的艙體當中。和他們的維生艙不同的是，主管走進的艙體是直立起來的，并且體積也要大得多。改造體們全部都并列排好，有意識的改造體都能感受到主管的怒火，大氣也不敢出。

實驗室里一片靜謐，片刻后，主管和研究員走出艙體。主管的眼神飄過，沒有在吳謠身上停留。

“所有實驗體聽令，我最后給你們一次機會，在游戲中出現的所有沒有上報的內容全部向我匯報。如果其中有人說謊或者妄圖隱瞞，立即回收銷毀！”

沒有人格的全體沉默，而有人格的改造體臉上無一不露出驚恐的表情。吳謠保持著平靜，心里松了一口氣。

看來沒有被發現，否則以這個主管的性格，那還用跟這些實驗體廢話什么。吳謠剛才都快被嚇得繃不住了，誰知道系統會突然給他送一個那么坑爹的功能，看似可以讓他隨意坑殺玩家，關鍵是他和其他玩家無冤無仇，也沒必要去坑殺別人啊！

至于殺改造體？我瘋了才會冒著暴露的危險去坑殺這群改造人啊！

吳謠在心里瘋狂腹誹，而主管此時心情也陰沉無比，在他的眼皮底下竟然有一個改造體體因為未知原因失去了意識，徹底報廢，最關鍵是連監控也沒查出原因。改造體計劃已經進行到第三代了，像第一代那種因為大腦不穩定而導致的暴斃情況已經不復存在了。主管實在不愿意相信這是一個意外，最近發生的意外也太多了。

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能在容忍下去，必須把所有意外都排除，把所有疑似有問題的實驗體全部回收，否則一定會出大問題。特別是那個編號9527，哪怕主管重點查看了所有關于他的監控，都沒有找到一點問題，但他的直覺告訴他必須將這名改造體銷毀。

只可惜主管是一個理性到嚴苛的人，哪怕他平時表現得再暴躁，也掩蓋不住他內心的嚴謹。他把一個關乎生死的對局當成了一個游戲，他想要完美得獲得游戲勝利。他忍受不了掌控之外的情況，但他更加不想承受莽撞的決定帶來的后果。隨意銷毀實驗體，如果弄錯了，對他的仕途可是一個嚴重的打擊，他的理性不允許他做出銷毀吳謠的決定。

這個決定將是他一生中做過最后悔的決策。

當你在草里行走，如果你前方有動靜，一定不要猶豫，用盡全力揮動你手中的棍棒向前砸去。那里可能隱藏著一只田鼠，或是一條毒蛇。

砸死了田鼠不過是白費一場力氣。

但毒蛇已經張開了嘴，露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