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讓無影鏢收斂了傲氣。“所以，我才想知道信寫的是什么？”

千里風也疑惑：“這與信有何關聯，難道信是武學秘籍？”

這時，遠處傳來腳步聲。唐無為將千里風抱到路旁草叢里藏起來，然后躍起身，消失在夜色中。

晉中城中。

人們熙熙攘攘，甚是熱鬧，這是戰亂年代少有的景象。為避戰禍，人們都朝晉中擠，形成了一種畸形的虛假的繁榮。

人群中，一位一襲白裝，手持折扇的公子特別顯眼。他所過之處，人們都會回頭想再看他一眼。他邁著方步，用扇子輕輕拍打著另一只手，走進了晉中城的大飯館美味樓。

店小二迎了上來。眼前的這位公子朱唇粉面，水汪汪的眼睛像是要把人的心化了似的。店小二呆了片刻，不知所措。

還是那位公子先開了口：“請問，蜀中唐二爺座在何處？”

店小二醒過神來：“二樓，牡丹紅包間。姑……公……公子，請！”他看出來人是個女子，可又是男子裝束，一時竟不知如何稱呼好。

公子并不理會，說聲“多謝！”便向二樓走去。

店小二慢慢轉頭目送著他，喃喃自語道：“竟有長得天仙般俊俏的人。”

牡丹紅包間里，唐無為獨自一人，他一手拿著茶杯，一手拿著從千里風那里得到的信，沉思著。

門外出來腳步聲，唐無為敏捷地將信揣入懷中。

門開了，那位公子走進來。“二哥。”

唐無為看了看他，臉上露出不高興的神情。

那公子顯得有些莫名其妙，看看唐無為，又看看自己。“二哥，怎么啦？”

唐無為責備道：“看你裝扮成這個樣子，深怕別人沒瞧見你似的！還說要走江湖，這點忌諱都不懂！”

公子嘻嘻笑了兩聲，走到桌前坐下，“我還以為我出了什么大錯呢。可……可你叫我怎么裝扮，女扮男裝是最好的掩飾啦。”

那公子原來是唐無為的妹妹唐素素。

唐無為沒好氣地：“還笑！服裝色調不要太醒目，頭發不要理得太整齊，臉可以弄臟一些。你這樣子，有誰看不出你是女兒身？還扮公子來胡弄人呢。現在全城的人都記得你啦！”

唐素素睜大兩眼朝上翻，又扁扁嘴：“二哥說的是，下次我一定改。誰叫你都不帶我出來增長見識，沒江湖經驗嘛。”

唐無為：“少給我惹麻煩。平日里裝扮不太講究，這幾日有行動，要多注意才是。”說著給她倒了一杯茶。

唐素素接過她二哥遞過來的茶水，問道：“東西到手了嗎？”

唐無為不答，從懷里掏出信箋，遞給唐素素。

唐素素急速打開來看，然后皺著眉頭，一臉疑惑。“就這些？”沒等哥哥回答，她翻過信的背面又看了看，再用手把信箋捏了又捏，找不出什么破綻來。

唐無為擺擺手：“別費事了，我仔細地查看過，僅這點內容。忙了幾天，得的就是這個，與你說的挨不上邊。是不是我們的判斷錯了？”

唐素素猶豫道：“不會錯啊。讓我再想想。”她又仔細看著信箋，琢磨著。

唐無為喝茶靜候。

良久，唐素素忽地拍了一下桌子：“我明白了！”

唐無為探過頭來：“哦？”

唐素素興奮地：“這是隔字信。這是半封，還有另半封。兩半合在一起，就能讀懂啦。”

唐無為：“好狡猾的李嗣源。可我搜遍了千里風的身，找不到另外半封信啊。”

唐素素：“另半封信估計不會在他身上，為了安全起見，一定是由另一個人送。”

唐無為不解：“干嘛要這么大費周章呢？由一個人秘密送不就成了？”

唐素素眨著明亮的大眼睛：“那樣的話不就給你截獲了嘛。李嗣源擔心途中出意外，也不相信送信的人。用六百里加急，是向李克用表明他的態度：事情急且重要，需要他父王盡快決定。”

唐無為點頭：“有道理，我家小妹就是冰雪聰明。真不知哪位郎君才配得上。”

唐素素羞澀道：“哥，我就喜歡他。”

唐無為：“你說那姓陳的小子？”

唐素素：“就是！”

唐無為露出一副不屑的樣子：“你看他那書生呆樣，家境貧寒，又無縛雞之力，豈能攀我唐家高枝。時下戰端四起，民生顛沛流離，科舉停開，讀書毫無前途。你靠他，以后生活如何過得？你得找位門當戶對的，這樣二哥才放心。唐門武林世家，結怨不少，你嫁人離家后，得有人護著你。”

唐素素應道：“二哥你這是勢利眼，我相信他將來一定會有出息。古人云：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他是讀書人，我看好他。”

唐無為以語重心長的口吻道：“素素啊，你也不看眼下是什么世道。你以為還是盛唐的時候，讀書人可考取功名嗎？今天一位稱王，明天一位稱帝，哪有讀書人出頭的日子。李克用雖打著護唐的名頭，但他也是個逞強好斗的角色。你看他的十三太保，個個都是武功高手，哪有一個是讀書人？就算他奪了天下，他也不可能用文人治國。大唐盛世一去不復返了！讀書人啊，無用，真的無用！”

唐素素無語，呆坐著。

唐無為仰起頭，將茶水一口飲盡，茶杯重重地落到桌上。“扯遠了。當下緊要的是要找到另一個送信的人。”

唐素素眨了眨大眼：“路上人來人往，你能知道誰才是送信的人？我看還是回頭去找興文哥吧。”

唐無為沒好氣地：“別哥啊哥啊地叫！好像與他好親似的。他現在對你視而不見，他能向你說出實情？”

唐素素瞪了哥哥一眼：“一定是哪個地方搞錯了，他那樣做沒有道理啊。你想：若他不肯告知，又何必寫信給我？豈不多此一舉？”

唐無為像撥算珠似的動了動手指：“或許是他得到李嗣源的承諾，就不再理會你了呢。這樣的人大有人在。”

唐素素肯定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唐無為無奈：“你既然這么相信他，那就按你說的，我們回晉州找他。找他總比找送信的容易。事不宜遲，我們馬上返回晉州！”

兄妹倆人走下一樓。堂內稀稀落落的坐著客人，酒色和尚也在其中。

倆人正要出門，被酒色和尚叫住：“姑娘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