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挺圓的嘛！”凝影兒把拿著的野花手藏在背后，干笑幾聲說道：“你家住何方？父母可健在？有兄弟姐妹嗎？家財多少？”

“家住……父母……沒有……家財……”

沒有家財，真是太好了！

“來，拿著！”說著塞給子堯一把野花，“這是信物，以后我罩你！我可有錢了。我也沒有父母?！?

“不要花，要你一個擁抱?！?

他是以溫柔的姿勢將她擁入懷，就像小時候見過的燕子，有著好看的燕尾。累的時候想到依偎，拼的時候才看到自己也會脆弱。

沒辦法許你一世長安，還要索你溫暖。

凝影兒揉了揉眼睛，打個哈欠，說道：“明天我想再去看一眼……老板娘。”

這兒的景色不是假的，人也是真的。既然實景生虛景，那哪一處是虛假的呢？

桂娘嬌小不假，但從未見到她的腳和手。問起她什么事情，時而清醒，時而糊涂。說自己是客棧幫工了，但怎么老板娘說不認識呢？

同樣，那只貓鎖在籠子里，見到陌生人不是躲而是大搖大擺的出現，像是認識凝影兒。

依港靠海吃飯的百姓，不在港口聚集，反而是在客棧。是在躲濕氣和寒氣嗎？但客棧的濕氣和寒氣更重不是嗎？老板娘隱瞞了什么？

咣的一聲，門被掀開，又重重關上。風灌進客棧。

“老板娘，真冷?。“涯慵揖圃賮硪黄浚　?

“我這也要！”

“我也要！”

“都有，都有。我且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各位客觀酒壺已滿上了。”眼角笑的翹上去，老板娘安撫了受驚的貓，說道：“都睡吧！哈哈！”脫落的臉皮遮不住滿是魚鱗的臉，“剛到嘴的鴨子，能讓它飛了？”

哐啷，青色的劍柄鎖住老板娘的去路。

幽陰自顧自的斟茶，茶的熱氣撲在沒有表情的臉上?！笆掷锏陌灯魇∈。覍@些人不感興趣。相反，我是來幫你的?！?

老板娘將手收進衣袖，“怎么幫？”

幽陰呷了一口茶，慢條斯理的又吐出來。一拳打到老板娘腹部，笑著說：“這樣幫?！?，捏著混沌之心的碎片放進她的嘴里。

“你給我吃了什么！”老板娘屈起腿，纖細的手變成貓爪！

“我不揭穿你，不代表她看不穿，想不到。你完成你的任務，別作妖。至于給你的碎片，讓你可以與天壽！別不信，你看看你臉上的魚鱗。”

鋒利的爪子輕輕碰到臉上，似是不敢相信，又變回纖細的素手。老板娘捂著臉，欣喜道：“大人是說今日來住下的兩位少俠吧！只要那姑娘不苦苦相逼，我自然會把該給的給她?！?

斟茶的手頓了頓，淡淡的問道：“人呢？”

老板娘抱起貓，道：“大人過來這邊應該就會看到，他們在船上。聽那只土雞說，他們花前月下，好不快活！”

“不好！”說著收回劍，火急火燎跑出去。

“真是！有這么厲害的劍，為什么不御劍飛行？”雙手抱起貓，看了看周圍，悄聲道：“桂娘，你在哪里？快出來，今晚我給你把魚鱗拔光，你就不疼了。”

骨碌碌，一塊塊小石子滾到老板娘腳下。貓跳到桂娘肩上，道：“大姐，辛苦了。”貓凝出意識體，鉆進桂娘體內。

總算是恢復了神智，桂娘緩緩站起，手臂上，腳上，布滿密密麻麻的鱗片。暴露在燈光下，她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大姐，這一次就會好嗎？”

“肯定會！”

絲絲縷縷的陽氣匯聚在桂娘周圍，突如其來的灼熱激的鱗片開始脫落。

桂娘遮住暴露在空氣外的皮膚，咬緊牙，道：“大姐，太疼了！你給我用用那個人給你的力量，好不好，大姐！”

那又怎么會是力量？是毒藥。與天齊壽的神力，必然能脫離這里的天道，去外面的世界。要藏好，不能給覬覦的人得逞了。

黑色的氣息卷走周圍的陽氣，尖利的牙齒刺進人的血管里。

咕咚！血已經不夠了。

老板娘一步一步走進桂娘，眼神瞅的人心里發慌。

“大姐……我不怕疼了。今天咋不拔魚鱗了，我變回去?！?

“桂娘??！我想喝你的血?！?

桂娘縮回身體，瘋了！瘋了！真是瘋了！大姐寧愿自己長魚鱗，也不愿傷人。前幾次都是收集些陽氣，第二天就把人送走。

“桂娘，跑去哪里?。抗?！”尖爪捕住桂娘，只要稍一用力，身首異處。

“大姐……我快喘不過氣了。”

大姐？尖爪微微松動，老板娘有些恍惚。問道：“大姐？你是桂娘。”急忙拿出一個盒子，“桂娘，你拿好。去找今天那兩位少俠，你就說，這是地圖碎片。想要，就要用鳳鸞花換。他們一定會幫你治病。你快走！”

桂娘握緊盒子，看向老板娘，笑著說：“大姐，辛苦了！”

“快走吧！”

門灌進風，又重重關上。神罰，來了。等到桂娘離開，門外的大紅燈籠也消失了。

小巧的臉上無悲無喜，也都快忘記，自己是闖樓層的人，還是樓層里的人。

借著月光，玄鳳攀上樹，俯瞰著船板上的兩人。她心想，剛才睡的太死了，不知道錯過什么沒有。平時挺精神的，剛才怎么回事，睡倒在樹下。只是這……就抱抱？

游魂離開身體太久，就回不去身體了。這傻龍，要等什么時候才能講清楚道明白了。

嗯，不錯！知道偷親！這樹上確實有些風大，冷的人發慌。

“喂！隔壁樹上的仁兄，我看你也是來賞月的。你腰間的酒拿出來，分享分享唄！”

酒？什么時候從客棧帶的？幽陰將酒扔了過去，“你，感覺如何？”

感覺？玄鳳接住酒，灌了幾大口?！八?！”拍著胸脯又說：“仁兄，你這酒讓我想起一個地方。哎呀！嘖嘖！那真是太美了。歡聲笑語，酒香四溢。累了就睡在房頂上，去了那，就沒有了煩惱。”

“當時，她還是王?，F在，地方還在，人不在了?！痹捯粑绰?，青色的劍柄使了狠招，斬向船上兩人。

玄鳳這才看清楚了，驚呼：“是你！”聚起靈力，召出火焰。又像不堪酒力，腳下一個打滑，落下?！熬评?，你摻了藥。”

“被騙了幾次，你也真是夠蠢的。”劍身挑起玄鳳甩到船上，“你去搗搗亂也好。我生氣了?！?

幽陰抓出自己的心臟，像是黑色的石頭長滿了心臟。他挑眉，看了一眼月光，“催生！”

他心想，怎么能饒了你？那天也是這樣的月光，發現你的秘密。半獸半人，還被埋了黑色氣息。現在混沌之心在你旁邊，一不小心，她就記起來了。

“小心！”凝影兒推開子堯，硬生生接下飛天橫禍。只是，倒在一邊的醉漢玄鳳，倒就倒著，這么大動靜也吵不醒她，不如回龍鱗睡一覺。

幽陰就要飛身而下，抓回凝影兒。樓層無形的網住他，“幽陰，干涉到這一步，是我最大的誠意。她定的規矩，你別忘了。既然闖樓層，那命，已經置身事外了?！?

置身事外！置身事外！置身事外！太殘忍了。

盤古天神開天辟地，混沌在下，有陰有陽。陽生奪了他右眼，陰生奪了他左眼。成了神，有了意識。陽生取名燭照，陰生取名幽陰。

像所有神話故事那樣，高高在上的神，愛著眾生。供奉神的地方便為圣地，只是燭照，賜了很多神獸名字。也為了一條龍，剃仙骨，生生世世受輪回之苦。

“小影兒，聽的到我說話嗎？”

“背上的骨頭硌得慌?！?

“以后我多吃些，你就不會硌得慌了。”傻龍塞給背上的人一顆糖，“堅持住，我們這就進城?！?

“我好像很愛生病。我好像記起來了。”

傻龍微微愣住，旋即又笑道：“記起來，不是很好嗎？”

“今天晚上，你和那天晚上一樣，很難受吧！子堯?！蹦皟簰昝撋谍?，站定好，又說：“唐之在分靈力給我，我暫時沒事?！?

“嗯?！?

四目相對，又沉默。隱隱約約的黑色氣息纏繞著兩人，今夜有些太漫長了。

傻龍晶瑩的眸子何時布滿了黑色氣息？

“小影兒，能聽到我說話嗎？”

“唐之，我能。”

“我可以看到你那邊的情形。他心脈處的定龍針暫時會護著他，他這幸好不是混沌之心，只是染上了黑色氣息，逼出來就行了?！?

“我……該救他嗎？”

“記起來了？”

“嗯。師父他從來都沒有剝奪任何人的記憶，只是我們不愿面對?！?

“你身上的衣服，是我給你拿解伊的龍綃做的，你的師兄師姐也都畫了符。現在你的衣服可以撥除黑色氣息。方法我說了，救不救，我都支持你?！?

該救嗎？現在想想，一切都說的通了。他早就知道那些貨物，引我過去，就是給他做個不在場證明。把陶家的嫌疑洗的干干凈凈，魅時，真的是那么巧，就讓阿姐救了。

城主的死，阿姐的失蹤，藍姨的哭訴……那么多無辜的人就這樣離去，殺人兇手逍遙法外。讓我怎么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