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姐妹
- 論紅樓丫鬟的職業素養
- 莫簡離
- 3168字
- 2020-11-01 02:01:59
二人移步到畫案前,襲人與晴雯緩緩將畫張開,麝月則抬起畫的中段,三人輕輕將畫放在案上,便退居一側。二玉走進畫前細看,不時交談幾句,房中留襲人一人伺候,而晴雯麝月則走出門外。
屋外小丫鬟扇兒見她兩出來了,便迎上來說道:“晴雯姐姐,秋紋姐姐,我們已經把玫瑰花兒洗好了,是要用來制胭脂嗎?”
晴雯想著院里的那兩位主子最是喜潔,若要是知道這胭脂口脂是用掉在地上的花瓣做的,別說用了,光是擺在妝案上,也嫌它臟。
于是與麝月合計,明日再去采摘一批鮮玫瑰花,這些花兒便讓小丫鬟門曬干制成香囊吧。
于是麝月對扇兒說:“這些花兒想來二爺是不會用的,你們拿下去曬干做香囊吧。“
扇兒歡歡喜喜的下去了,其它的幾個小丫鬟也聽到了麝月這話,歡歡喜喜的圍上來,畢竟對她們的這樣的小丫頭來說,園子里的花兒可不是她們想摘就摘的,只有各個主子們用完了,留下觀賞的花兒,剩下的也是先給各個院里的大丫鬟們,到了她們這些小丫鬟這兒,基本上是連個花香也問不著了。
可那個姑娘不愛香呢,哪怕是外面的已經是幾個孩子的娘,夏天也要買兩朵茉莉花,別在衣服上,給自己香一香呢,更何況她們這些正是開始愛美的小姑娘呢?幾個小丫鬟一起討論到時候香囊要用什么花樣子,晴雯麝月看著她們她們討論的歡喜,兩人也討論起了自己最近的繡花樣子。
論刺繡,整個府里晴雯也是首屈一指的,小丫鬟們討論著,便來找晴雯拿主意,麝月也在旁邊幫忙提點兒小意見,一群大大小小的姑娘們,在院子里,就繡什么花樣子,說得好不熱鬧。
這時,黛玉寶玉評完畫,正站在窗前看著丫鬟們討論,黛玉道:“寶哥哥,你這院子里的丫鬟相處的真好,尤其是晴雯,往日里我見著像是個親狂跋扈的,如今看來,倒是我看走了眼,這晴雯和小丫鬟們,竟如此的好。”
“我這丫鬟確實不錯,母親這幾日也常夸她,妹妹既然覺得她好,那我這院子里的丫鬟以后便交給妹妹了,如何?”寶玉似有深意的說到。
黛玉扭過臉對襲人笑道:“襲人你聽聽,你家主子好一個會偷懶的人呀,自己院里的丫鬟,反推給我管。”說著便佯裝要走,寶玉又要送,二人便相攜出了門,誰也沒有注意道,此時襲人手里的帕子已經快要撕爛了。
屋外,一群丫鬟們向二位主子行了禮,便繼續討論了起來,正在說著,就見司棋提著食盒從門外進來,“晴雯姐姐。”司棋道。
晴雯和丫鬟們告了別,便向司棋走去,帶著她進了自己的屋子,這時秋紋也不知去了哪兒,屋里便只有她們二人。
進了屋,司棋將食盒放入桌上,便對晴雯深施一禮道:“今日多謝姐姐了,若不是姐姐請來大夫,我們姑娘的病還不知道要怎樣才會好呢。”
晴雯連忙側過身避開了司棋這個禮,又扶起了司棋道:“司棋姐姐快快請起,這樣的大禮妹妹可受不起,二姑娘與我們二爺,是同胞姐弟兩,身為二爺的大丫鬟,這是我應做的,妹妹不敢居功,如今二姑娘可身體可有好轉?”
司棋起了身,又和晴雯一道坐在桌旁道:“今日服了藥,身體已經好多了,姑娘說頭也不是那么暈了,午膳也能喝下半碗白粥了。”
晴雯想起之前去二姑娘院子里,整個院子看著都有點兒荒涼,院子里除了司棋一個大丫鬟外,只有一個糊涂奶娘趙婆子和三個小丫頭,而且床邊的柜子角也掉了漆,整個屋子里的家具,連自己屋子里也比不了。
不禁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這府里雖然看著花團錦簇,但這花下的陰私,又有誰能想到,府外的百姓恐怕絕對想不大,在這偌大的府里,不得寵的小姐,連像自己這樣的丫鬟也比不了。
晴雯道:“那就好,等二姑娘大安了,我再去給二姑娘請安。“
司棋打開食盒對晴雯說:“這是我們二姑娘為了感謝晴雯姐姐,特地讓我去大廚房叫了幾個小菜,感謝姐姐的。“
“晴雯姐姐……””司棋姐姐……”二人同時叫對方姐姐,兩人不禁大笑。“這樣吧,我今年15歲,二月的生辰。不知你多少歲?”司棋拉著晴雯的手道。
“那你是姐姐了,我今年14,也是二月的生辰,不知姐姐的生日是二月哪一天?”晴雯回握道。“我是二月初二的生辰,妹妹你呢?”。司棋溫和地說。
晴雯沒想到居然司棋的生日與自己是同一天,也是二月初二,于是驚喜道:“我和姐姐一樣,也是二月初二。”
司棋聽后,也是大喜,說到:“這時間盡有這樣巧的事,在這屋子里,居然有兩個人是同月同日生。咱們不如結拜成姐妹,可知妹妹可否愿意讓姐姐高攀。”
“姐姐說的是哪里的話,“晴雯:”妹妹在這府里孤身一人,無依無靠,若說高攀,也是妹妹高攀姐姐才對。”
司棋拉著晴雯站起來說到:“那咱們姐妹倆也不說高不高攀的,今日先用過飯,等我家小姐病好了,咱們挑個好日子,我向我家小姐,你也向你家二爺請個假,咱們再去結拜如何?”
“好,就聽姐姐的。”晴雯笑道。于是二人先用飯。晴雯之所以愿意和司棋結拜,一方面是因為見司棋對二姑娘用心,二姑娘如此落魄,她也對二姑娘一心一意,想來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另一方面,雖然晴雯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都對別人說自己的話表現得很不在乎,但一個小姑娘,總是被別人在背后說自己是奴才的奴才,天生的下賤心里又怎會一點兒不在意,但司棋不同,不管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自己從未在她口中聽到過她說自己是奴才的奴才,故此雖然一直沒說,但心里還是記著的,不然也不會幫她給迎春請大夫。打開食盒,里面幾乎都是晴雯愛吃,有豆腐皮包子,玉筍蕨菜,魚肚煨火腿。其中還有一份辣子雞。
司棋笑道:“我也不知道妹妹喜歡吃什么,便向廚房的媽媽打聽了一下,又私下里叫了一份我自己愛吃的辣子雞。想請妹妹嘗嘗。”“多謝姐姐了,這些都是我平日里愛吃的。我就嘗嘗姐姐愛吃的,一會兒也請姐姐也嘗嘗我平日里愛吃的。”晴雯一邊和司棋擺碗筷一邊笑道。
晴雯連著喝了四杯茶水,才感到自己從死亡的邊緣回來了,司棋也松了一口氣。
二人重新坐了下來,晴雯想著,司棋把她自己最喜歡的菜推薦給自己,自己卻搞得那么難堪,她心里肯定不好受,自己一定要再吃一次,這一次一定要表情平和,讓她寬心。
于是晴雯便把筷子伸向了辣子雞那一盤,卻一下被司棋用筷子輕輕擋過了。
司棋剛剛見自己那一筷子辣子雞,讓晴雯如此難受,心里十分愧疚,便下定決心今日決不讓晴雯再吃這辣子雞,準備一會兒就去倒掉,下次再給晴雯帶一些清淡的食物。
突然一下子見晴雯的筷子要落在辣子雞里,便急忙撥開了她的筷子說到:“妹妹,你這是做什么?”
晴雯故作輕松得說到:“剛剛是妹妹一時不查,才被嗆到的,所以妹妹現在想再試一次。”
司棋哪里不知道晴雯的心思,她是怕自己心里愧疚,才冒險再吃辣的,于是感動得說道:“姐姐知道妹妹是怕姐姐心里愧疚才繼續吃辣的,但姐姐不希望妹妹再像剛剛那樣再被辣一次,若是妹妹真的怕姐姐心里愧疚,姐姐便以茶代酒就當是給妹妹賠罪,妹妹吃了姐姐這一杯茶可好。”
晴雯連忙接過了司棋遞來的茶說到:“姐姐言重了。”于是便將手里的茶一飲而盡。
晴雯想著,這便是真心關心了,真心的關心,是不會讓對方感到為難,就像自己剛剛怕司棋為難一般,于是心里十分感動。
兩姐妹便又繼續坐下來一起吃飯,飯后晴雯和司棋一起收拾好碗碟放入食盒中,晴雯又拉著司棋送她,將近快送到綴錦院,才被司棋佯怒的“趕”了回來。
回到院子里,見只有麝月一人在屋里督促小丫鬟們往外搬書,不見襲人,便向麝月問道:“襲人去了哪兒?怎么只有你一個在這兒搬書? "
說是去拿繡花繃子,去可去了就沒影兒了,誰知道去了哪兒?反正人家已經是準姨娘了,咱們哪里能管她。“麝月半是不屑半無語道。
“這話可不能瞎說啊,太太和老爺都沒發話呢。”晴雯走上前,拉著麝月走遠一點說。
麝月放低聲音偷偷對晴雯說:“你可別不信,這是我親眼看見的。“
說著又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在偷聽,又鬼鬼祟祟得說到:”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啊“見晴雯點了頭,隨后麝月便低聲告訴了晴雯事情的經過。
原來去年冬日,東府里因院內梅花盛開,賈珍之妻尤夫人置酒宴請西府的賈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賞花,寶玉那日則帶了襲人麝月兩個大丫鬟去。
先茶后酒,飲宴之后,寶玉便困了,睡在了蓉大奶奶的床上,襲人麝月二人想著寶玉醒了可能發汗,要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