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艙的門打開，希德大大吸了一口自然的空氣，頓時感到心曠神怡，“這種折磨人的辦法是誰想出來的！”

“你可別抱怨了，今年霞光平原真的見了鬼，滴水不降，往年這里都能成河。”希德因為缺氧身上冒了汗，除掉外套跟洛贏志站到空曠的停機坪感受徐徐吹來的暖風。

“那些水炮車都白造了，真是可惜。”平日不太愛抽煙的洛贏志從希德嘴里奪過點著的香煙吸了一口。

希德無語的又拿出一根叼在嘴上，“呵呵，只憑西領(lǐng)那些人的腦子怕不是早被機械部隊殺光了，還枉稱軍事強國，就剩下些坦克火炮能拿得出手。”

兩人抽煙談話的時候休息過的沐沐也走了出來，同樣一把奪去洛贏志快抽完的香煙，“你跟希德學(xué)不到好，他一身的毛病現(xiàn)在都到你身上了。”

“偶爾抽支煙，也沒什么吧。”

“剛從氧艙出來吧？總這么抽下去能要了你的命。聽說敵人暫時老實了，今晚也許大家能睡個安穩(wěn)覺。”

“這么多天了，他們還沒有找到可以匹配多足機器人的庭衛(wèi)？”希德自豪的抽完最后一口煙，挑釁一樣將煙頭丟到洛贏志面前用腳碾了一下。

“總有一天能抽死你，”沐沐說的是通用語，洛贏志和希德還以為是抽打的抽，想起沐沐小手啪啪打在希德臉上兩個人笑的不行。

“你們兩個缺氧導(dǎo)致大腦傻了嗎？有什么可笑的？”

“沒有，沒有，我聽你這種聲音甜美的女孩說起‘抽死’希德，就是打從心里想笑，這個動詞用的巧妙啊......”洛贏志捂著肚子仍是在笑。

沐沐說了句“莫名其妙”轉(zhuǎn)身想走，希德趕忙拉住，“別走啊，你不是才去過庭府，到底有沒有合適人選，咱們?nèi)齻€天天為了同步逼得自己缺氧，我真怕有一天不是被敵人殺死，而是閉氣給自己憋死。”

“哪有那么容易，華教授設(shè)計的時候參考的咱們?nèi)齻€人的腦波特性，要多些人也能參戰(zhàn)，至少每個人都要匹配生產(chǎn)一臺多足機器人，生產(chǎn)起來沒個三五年也要一年半載，再說你倆不都是自告奮勇參加實驗的嗎。”

“我可沒自告奮勇參加光甲實驗。”洛贏調(diào)戲的對希德眨了下眼，他清楚自從一周前以光甲出戰(zhàn)時，希德就羨慕的不行，和躺在氧艙里遠程操控多足機器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戰(zhàn)斗體驗。

“哈，得便宜還賣乖，不過我就是也用光甲參戰(zhàn)，必須要求重新設(shè)計頭盔，太難看了。還有我的義肢也要更換，改成羽翼型的對接方式，扯幾根線出來叫什么玩意，至于沐沐你說的自愿......那還不是老師......”希德剛要說是老師東都帶有強制性舉薦的，機庫里猛地傳來一陣狂歡大叫。人群從機庫中沖出，無論手上抓的什么東西全部被丟到了空中。

“喂，出什么事了？你們這群家伙也都缺氧傻掉了？”

“撤走了，機械部隊全都撤走了，一個不剩。”人群中有人回答希德。

“才戰(zhàn)斗不到一周就撤走了？”沐沐遲疑的問向洛贏志。

負責的一名士官也是高興地向三人走來，“千真萬確，今天是他們最后一次總攻，根據(jù)傷亡清點估算，距離一周前它們損失掉了百分之九十五的兵力，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它們......暫時撤退了。”士官認為還是謹慎些好，說戰(zhàn)敗可能為時過早，必定到現(xiàn)在連敵人的大本營都不清楚在哪。

“感謝神，我終于可以睡覺了。”希德抓著士官的手開心的歡呼。

洛贏志問士官：“接下來怎么辦，我們還要繼續(xù)留守嗎？”

“庭府的通知應(yīng)該馬上下來，我們的人會安排輪流回城修整，你們暫時等通知吧。”任由軍方的人去狂歡，洛贏志三人在食堂吃完飯又坐在跑道上望著在東領(lǐng)城內(nèi)根本無法看清的銀河。

“回去后你倆想先干什么？”沐沐躺了下來等著山尖的月亮徹底爬出。

“睡覺。”

“睡覺。”

兩人一樣的答案，沐沐說了句“無趣”，繼續(xù)觀察月亮。

“不然你想怎樣，說不準停留不到一天就又要被召回來，這一周下來我的腦袋可真是木了。”

“希德你怎么總說華語？”洛贏志的印象里希德只會通用語和英語，偶爾說個華語一定也是驢唇不對馬嘴。

“我自小長在東領(lǐng)，說華語有什么問題嗎？你跟沐沐不也會說。”

“可我記得你不大會華語啊，現(xiàn)在說的這么通順，卷舌音都聽不出英倫腔了。”

“你這家伙沒事吧，認識我那天我就會說華語，后來是你和老師硬生生讓我說的通用語，說是為了庭衛(wèi)溝通都方便，不能講自己母語或是擅長的其他語言。”

“是嗎......”洛贏志沒有確切的把握證明自己的想法，可隱約覺得希德說的不對。

第二天洛贏志足足睡到中午，有些零星的騷擾也都被軍隊抵擋住了，三人沒有再出任務(wù)，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三個人結(jié)伴來到中央食堂，地理位置的關(guān)系，食物供應(yīng)不是特別及時，每到飯點都會排隊，等到熙熙攘攘的隊伍排到洛贏志時，分發(fā)速食的一個女孩將一只雞肉卷餅和一疊煙熏肉遞了過來。

“謝謝。”洛贏志伸手去接，背后等的不耐煩的士兵推搡了一下隊伍，連同洛贏志在內(nèi)的十幾個人腳步不穩(wěn)險些撞到食物箱子上，女孩手中的煙熏肉也掉到了地上。

“喂，新來的，干活小心點，照你這么浪費有多少肉都供應(yīng)不上。”負責另一支隊伍發(fā)放食物的男人吼道。

洛贏志彎腰撿起熏肉，撣了撣上面的灰，“沒事，還能吃。”出于一種安慰，這時他才看向女孩，想讓她不必因為別人的過錯被責備。兩人四目相對的一剎那，洛贏志猛地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眼前閃過一片血光，女孩正用深邃的眸子凝視自己。

“對不起......”女孩怯懦的說。聲音小道洛贏志根本沒有聽見，還是隊伍后的催促的嘈雜聲又將洛贏志拉了回來。

“你......我好像見過你......”洛贏志還在盯著她玲瓏乖巧的臉。

“阿志，如果你是在搭訕的話，水平太低了些吧，婆娑前天就來給你送過餐。”身后希德用胳膊肘撞了撞洛贏志，“另外，拿到食物快點讓開吧，我一早就沒吃飯。”

洛贏志讓希德擠出了人群，希德則一連壞笑的伸手等女孩遞送食物，嘴里不清不楚的說些調(diào)侃的話。坐到食堂座位上，沐沐跟希德大口吃著手中的食物，洛贏志目光努力穿過仍在人群中發(fā)放實物的女孩。

“我說你怎么還看啊，人家整個下肢都讓野外的地雷炸掉了，半個身子都是生化改造的，怎么，你不再痛恨改造人了？”

洛贏志收回目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我的兩條胳膊不也是裝了拓展嗎，我痛恨的不是改造人，我痛恨的是為了改造而改造，切掉本來完好組織的改.造.人。”

吃完的沐沐叼著飲料習(xí)慣，看著兩人斗嘴，“阿志你這兩天是怎么了，可不像你‘犬志’的性格。我們的瘋狗阿志快成庭衛(wèi)模范了。”

“我以前怎樣？”

“以前？哈哈，前天的你還在娛樂室對著要關(guān)門的管理員一陣暴揍呢，你竟然問我以前怎樣。不是為了讓你穿那身光甲，舍身忘死的戰(zhàn)斗，恐怕早就被庭府除名了。”

聽沐沐說完，洛贏志有了些印象，想著自己連續(xù)幾日的戰(zhàn)斗，大腦一直處于短暫缺氧的狀態(tài)，記憶力上恐怕出了點問題。

“對了，大梟......”不知怎的，洛贏志脫口而出的念出了“大梟”的名字。

“大梟？你突然問一個死人干什么？”

洛贏志的記憶完全的封堵住了，再要聊下去，認識他的人都會以為光甲頭盔的副作用在影響他，雖然每次的斷氧都會讓他的意識瞬間消失，可經(jīng)過嚴格科學(xué)計算的斷氧時間連零點一秒都不到。

“你怎么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沐沐在洛贏志眼前晃了一下，“老師安排我們?nèi)齻€進入大梟老窩，你當場用劍殺死的。”

“你說什么？我......我殺死了大梟？”

“阿志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你可別嚇唬我們，雖然聽華教授說神經(jīng)元戰(zhàn)斗系統(tǒng)有缺陷，可沒說能讓人失憶。”

洛贏志捂著頭，任憑怎樣努力回憶可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我好像睡眠不足，有些事情真的混亂了，我們不是去找大梟核實黑市的線索嗎？怎么又會......殺了他？”

希德和沐沐都是一臉的無可奈何，喝完最后一口飲料的沐沐重重的拍扁了紙杯，“所以你叫瘋狗阿志啊，幾句話說的不投機就拔劍，別告訴我生生斬讓老師沒收的事情你也忘了！”

經(jīng)沐沐提醒，洛贏志才下意識摸了一下腰間，自己看來真的忘了沒有佩劍。

“算了，你自己趕緊吃完，洗個澡，再睡上一天，但凡用不到你出馬的任務(wù)都我和沐沐去。”兩人搖了搖頭離開了中央食堂。

此時領(lǐng)取食物的隊伍早就散去，洛贏志不經(jīng)意間再次和女孩對視，而后起身徑直走了過去。

“食物不夠？這里還有一份。”女孩又遞過來一份。

“你是不是以前見過我？我說的不是前幾天，是更早的時候。”

女孩搖了搖頭，還在伸手抓著食物等洛贏志取走。

“你叫什么？”

“婆娑。”

“婆娑？婆娑......”洛贏志聽過這個名字，很特別的名字，輕易不會有人重名。

“很熟悉是嗎？”女孩笑著問，臉上再不是懵懂的少女表情。

“你說什么......”一聲槍響，滾燙的血液遮蓋住了眼睛，洛贏志呼吸困難，但這不是堵住口鼻的血液造成的，他的額頭炸開了，最后的畫面停留在女孩那已經(jīng)戴上光甲頭盔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