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美人死于無名(求支持)
- 美人如璧劍如虹
- 喝他娘的酒
- 2619字
- 2020-11-01 01:24:58
西楚。建元四十三年,在西楚三十萬主力軍在美人關被吳起滅亡的軍政前提下,貂寺魏忠賢發動政變,于龍庭上逼死當今天子。
魏貂寺權傾朝野,濫用私權恩威并施在天子即位后就暗中不斷籠絡朝中大臣,魏黨所謂開枝散葉,好不壯大,終于于東亂中不再藏匿心中奸佞,一舉將西楚推入萬劫不復之深淵
魏貂寺在眾臣道不明說不出的復雜目光中微笑著登上象征著至高權利的階梯幾許,十指皆扣金戒,一戒可值萬錢。比待嫁閨中的小娘子還要更加豐腴如羊脂的肥胖雙手細細地摩挲著龍椅上的精美絕倫的九龍奪珠雕刻。據說,人世間的大忠大義或者大奸大惡之徒在窮途末路或是躊躇滿志之時都喜揚天大笑,來宣泄當時無盡的愁緒或者得意,但此時已然大權在握的魏貂寺臉上神色平靜,眼眸中有多重意味,些許快意,些許寂寞。
魏貂寺轉身,落座。
眾臣未及開口,魏貂寺神色平靜,說道:“天子暴斃于大殿之上,乃是風寒所致。惜哉。大家可都是瞧見了,非我魏貂寺信口開河。但我西楚不可一日無帝,天子生前早已令嫡長子陳慶之為儲君,今日我等忠心大臣就只能請出新的皇帝,可有異議?”
眾人齊齊聲道:“全聽魏公公定奪。”
死于風寒的天子,說出去豈不是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但是在這個狗養的世道里,重要的是你愿意相信什么,而非事實是什么。
指鹿為馬又如何?
歷史不過是勝者的忠心老狗的阿諛奉承的詩篇罷了。
皇宮。
一個衣衫破敗的少年手里握著一個布娃娃,少年神色癡呆,布娃娃只剩一只眼珠,另一只被少年吞進了肚子,布娃娃的嘴巴被撕爛,呈現出詭異陰森的笑意,肚皮上為小刀劃破,漏出成團的棉絮,拖在體外,宛如肚腸被拖出的猙獰死人,這少年將布娃娃抱住,雙手環胸。不穿鞋襪,繞著儲君別院團團轉圈,嘴里念叨言語,卻模糊不清。東宮里的這處儲君別院是當時的天子特意給這位嫡長子建造的,內房有書籍唐宋詩詞上千卷。自小這太子便有詩人氣質,雖說不如他四弟。別院建筑風格簡單,不似其他皇宮房屋華美輝煌,就像青樓里的不賣身花魁,終歸與其他的女子不同,說是金雞獨立也好,說是故作清高惺惺作態興許更符合嫖客的心理。
少年雖做癡傻嗔呆作態,但是拋開這一層偽裝與否尚且不知的神態,少年的相貌極美。他有一雙極為好看的丹鳳眸子,臉色略微蒼白,鼻梁堅挺有力,臉形似白狐兒,頗有男子女相。擱市井里的流氓嘴里說,那就是正兒八經的小白臉長相,沒帶把的話倒也是個瀉火的好手。有多少豆蔻年華的宮女也曾為這未來天子而眼里有水紅暈上臉,單是相貌而言,還不論才氣,就已勝卻人間無數。這位太子殿下的長相像極了她們私底下偷偷私藏的才子佳人小說里的落魄書生,滿足了這些自年少便久居深宮但仍憧憬完美愛情的可悲宮女們的一些幻想。
少年抱著布娃娃跑啊跑,像是不知疲憊。
儲君發瘋是六天前的事情了,一些常伴身側的宮女們早就哭紅了眼睛,舍不得。太子脾氣極好,待人處事雖不圓潤甚至有點呆,但對待下人沒得說,年紀大太子的宮女們喜歡內心把太子當做自己的好弟弟,年紀小太子的則喜歡幻想太子就是他們心中的好哥哥好情郎。
太子發瘋的第二天,一個伴太子時間最長的宮女再也繃不住情緒,真是心疼得不行。直接把太子摟在懷里,嗚嗚咽咽,像極了書生在外受了欺負,自家小娘子舍不得。
那位受寵若驚不知是羞還是惱的宮女愣愣呆在原地。淚流滿面。渾身顫抖。輕輕呻音。
天氣尚好,但亡國的愁緒已隨秋風四散開來。對于貴族而言,自是如此。但是這世間并不只有貴族的存在。農奴,和自小被賣到青樓里的花魁甚至說后宮里終生不得被臨幸的宮女,他們要的,不過是在這殘酷的世道世間中尋一個平安喜樂,終生無憂,但是絕非易事。
前朝詩人有言說,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候庭花。所謂忠臣孝子都能在一個極端世道的到來,在一個亂世,撕破面皮,去做那投敵叛國之人,去茍得榮華富貴,可用識時務者為俊杰來掩飾。但是,又為何去為難無論盛世亂世皆逃不開被他人左右人生的所謂下賤之人。文人多鼠輩。
魏忠賢等候在儲君別院門口。臉上微笑。
陳慶之,當今西楚的儲君。一只手扯住布娃娃的耳朵,披頭散發就奔出了別院,恰巧被不高的門檻磕了一下,重重摔在了地上,摔在了魏忠賢的身前,摔在了魏忠賢的腳下。
隨之趕來的是臉色慌張的宮女,她瞧著魏忠賢腳下的太子,想要扶起,卻難以揣測眼前這個大富大貴大太監的心思,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捂住心口,大口喘氣。
魏忠賢俯下身子,提著陳慶之的領口將其自地上抬起,笑道:“殿下身子壯實了不少,臣一只手都要提不動了。”
陳慶之神色依舊癡傻,嘿嘿發笑,提著那可憐的布娃娃,搖頭晃腦,他瞧了眼魏忠賢,似乎不喜歡這個被提起的姿態,顯然是不太舒服,他怒沖沖說道:“快放我下來!要不我讓我的大頭吃了你。”說著,他故作兇狠,拿布娃娃在魏忠賢臉前一晃。
魏忠賢笑著扶起太子,幫其拍了拍身上灰塵,笑道:“隨老臣做皇帝去?”
陳慶之咦了一聲,滿臉困惑,似乎沒有聽懂,但剎那間就變了神色,滿臉歡喜,蹦跳著扯著布娃娃兩條腿,使其盤著自己的肩膀坐下。
陳慶之拍著手笑道:“做皇帝好,做皇帝好,我有更多的姐姐,更多的奶!”
身后的宮女頓時如遭雷擊,眼神中有過一絲甜蜜與更多的惶恐,胸口劇烈起伏,有冷意自腳下直直升起。白皙額頭上滲出冷汗。
魏忠賢咯咯咯大笑。看也不看那宮女一眼。便拉著陳慶之的手離開了別院。
魏忠賢留下一句:“陛下駕崩,你下去陪他。”
陳慶之臉上有笑意。悲喜不知。笑。苦時有人笑。樂時也有。
天涼好個秋,這秋天的天氣變化得倒也快。秋風悄然間愈來肅殺。
有落葉飄然落在這位無名的宮女的腳下,落葉無語無言似也悄無聲息。
落葉形色枯槁,似乎盛夏時為蚊蟲嚙咬過。
這位無論入宮前后皆大苦的宮女神色落寞,目光所及,是二人離去的小徑。
她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溫柔的笑意,腦海中早就難以念及自己的父母兄長,不愿記得是說人總會選擇性忘記人生中悲慘的往事,記不得是因為畢竟很小就入宮了。無從得知是哪一種。她只記得這少年的清秀眉眼。記得自己曾見證的這少年的一切悲喜。還有幾天前的荒誕與甜蜜與痛苦。
她俯下身子,伸出如璧玉手,想要撿起那片殘陋。
秋風又起,殘陋飄散。形影不知。
她通紅著眼。凄美一笑,只柔聲說句:“恭喜陛下登基。”
她微微朝二人去處施了個萬福。
輕輕得。玉手掠過發髻。
這只晶瑩剔透的華貴玉簪是殿下送的。
玉簪插入心口。
美人死于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