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秉燭夜談話長短
- 有莘密事
- 懷莘
- 3145字
- 2020-11-01 08:56:43
聽完爺爺的話,站在一旁的我爹不吭聲,也不表態。
沉默了一會兒,爺爺又接著說:“你老丈人說的不錯,你跟慶娃都是火命,命格不和,早晚得出事”
這時,我爹才粗聲粗氣的回了一句,說怎么可能,我老丈人說的那什么梅花易數,還有麻衣相數,都是封建迷信,怎么能夠相信。
我爺爺看著我爹,沒好氣的說道,你倒是好,高中都沒上完,能懂什么。況且慶娃的癥狀你也是看到了,這哪是生病啊!
受完爺爺的訓斥,我爹則有些不服氣,正要頂上兩句,卻看到爺爺眼神冰冷,語氣一下子便弱了下來,然后嘆氣道:“哎,怕是我們附近的醫療水平不夠,得去省城······”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靠現在的西醫治療慶娃得病”我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爺爺的話打斷,說完后,我爺爺瞪了父親一眼。
被爺爺瞪了一眼,父親便沉默不語,半響之后,才輕聲問了一句“爹,那怎么辦?”
“事到如今,怕是只能請你丈人過來一趟”爺爺肯定的說道,聲音雖然不高,但非常堅毅“明天你就去雷家寨請你老丈人過來,對于這種事情,他懂得多,路子也廣”
聽爺爺說完,我爹則低頭沉思,氣氛瞬時變的有些僵硬,沉默了好久,我在傳聲都等得難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卻看見爺爺掏出一盒鐘樓牌煙,給自己點上一根,吸了一口,吐出淡藍色的煙霧,看向我爹,說了一句,你要不要也來一根。
我爹本來是不抽煙的,這會兒卻哆哆嗦嗦的從我爺爺手里接過一根,點燃后吸了一口。因為是第一次吸,當時煙又烈,結果一口下去,眼淚都給嗆得落了下來。
從我記事開始,家里邊的大小事宜都是由我爹做主,不過這一次,爺爺顯然有些坐不住了,將我的上衣撩了起來,一邊指著我的胸口,一邊對父親沉聲說道:“你自己看看,慶娃胸口的那東西怎么看怎么邪性,取不下來,已經嵌進了肉里,并且先前要不是我用炒花生哄他,說不定他已經像那老鄭家的孫子,淹死在了水里。你倆命格不和,我們老潘家三代單傳,我跟你講,你要是在這么下去,恐怕我們這一脈就要絕種了······”
此刻我依舊有些迷糊,但還是不自覺的摸向自己的胸口處,才發現先消失的那個骨幣,此刻居然貼在我的胸口處,已經有一半長到了胸口的皮肉里,另一半則露在外邊,怎么回事,怎么還長了進去。
我剛想看看,卻見爺爺已經將我的上衣放下,說了一聲讓我先睡,有他在,會沒事的。
而我的父親則一臉震驚,忍不住就要發出尖叫,害怕驚動眾人,硬生生的又將到嘴邊驚呼給吞了回去。
一會兒之后,我終于琢磨過來,爺爺話里邊的意思,雖然他讓我放心,但我還是感覺情況非常不妙,想了下已經長進皮肉里的東西,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長了——不過,我真的就活不下來了么?
我從來就沒有思考過這一類的問題,一想到我會如同鐵蛋老土一樣,躺進以一口薄皮棺材里邊,埋進土里,不吃不喝,沒得父母,也沒得和小伙伴們一起完,在地下慢慢的腐爛變臭,然后化作一抔黃土,那豈不是太可憐了?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我爹終于開口了:“我不是想自己的崽死,而我老丈的路子我也有所了解,是那個什么印光法師,當初那和尚可是要收我家慶兒為徒,說慶娃是臘八生的,與佛有緣,這次若是找了他,恐怕又要讓慶娃當他的徒弟,他是和尚,慶娃若是跟了他,恐怕也要出家了······”
我爹的這個心思說出來,我爺也是一陣沉默,抽完了手中的那根煙,他又給自己點上一根,隨后說道:“你老丈人也是有本事的人,若不是當年抗美援朝的時候受了重傷,也不,會窩在這么一個小地方?,F在慶娃這種情況,說不定他自己就能解決呢!”
說起我的外公,給我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他頭頂凹下去的那一快,聽母親說,那時援朝的一次戰役中給擊中了,留下的疤痕。不過現在從我爺爺的只言片語中,我知曉他在那次戰役中受了重傷,同時他似乎又懂一些奇門易術,說起來我外公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聽我爺爺這么一說,我爹就想通了,但他似乎又有些不放心,接著又與爺爺說了起來。
那一夜,我爹和我爺爺商量到很晚,不過兩人再也沒有之前的那般火氣,不過后老撾的眼皮子重的很,腦袋昏昏沉沉,胸口也好像被壓了一塊種種的石頭,不知不覺間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爺爺的房間里。我起床,洗漱了一番后,發現我娘已經做好了早飯,慢滿滿一大桌子菜,中間還有我最喜歡吃的炒雞蛋。
正在我吞咽口水的時候,客廳里走進來一個人,正是我之前提到過,在抗美援朝戰中受過重傷的外公。
看到外公走進來,我連忙向他打招呼,而他是一把將我拉到他的身前,輕輕撫摸著我的頭頂,隨后讓我坐在他旁邊。
這兩天,我的胃口不怎么好,許是胸口的這東西。飯桌上,我就著炒雞蛋,吃了小半個饅頭,又喝了半碗稀粥,感到有點反胃,于是匆匆結束了自己的用餐,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躺在床上,回想起昨天夜里爺爺說的話語,于是脫下自己的上衣,低頭朝著胸口看去。
啊······
當真正看清了自己胸口狀況后,我只感覺自己那細小的的神經好像就要承受不住,隨時都由爆裂的可能。
雖然我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自己看到的情況震撼到了。
看到胸口那已經嵌進皮肉里的東西,好在我還是有些心理準備,不至于被自己嚇得太慘,但看到胸口的樣子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昨晚的時候,我只是用手摸了摸,大概知道是什么情況,不過在我親眼看到后,還是被眼前看到的震驚到了。
只見那骨幣正如昨天夜里我摸到的那般,已經有一半嵌進了肉里,而在這骨幣與皮肉接觸的的四周,則呈現著黑紅的顏色,跟恐怖的是以骨幣為中心,蔓延出去如蜘蛛網一般的脈絡,而上面的雕像則有些發紅,當我看向它的時候,那魔像好像也看向了我,一瞬間,我便感覺渾身發冷,而我那差點爆裂的神像也是拜這所賜。
幾乎在在一瞬間,我就閉上了雙眼,然后摸到自己的衣服,然后囫圇給自己穿上。
穿上衣服后,我才慢慢睜開了緊閉著的眼睛,這時卻看到一個人影沖了進來,是我娘,她被我剛才的那一聲喊叫給吸引了過來。
一進門,我娘便問我怎么了,我本想告訴我娘剛才是看到了胸口的東西被嚇得,但轉念一想,胸口的這東西知道的只有我爹、我爺爺、還有我,如果告訴我娘,她不僅會嚇到,而且會擔心我的安危,在怎能我也個男子漢,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
想到這里,我強行擠出一絲笑容,告訴我娘,剛才突然間看到一只大老鼠從柜子下邊鉆了出來,嚇了我一跳。
聽到我的話語,我娘疑惑的看著我,問老鼠去哪了,我告訴她,剛才從柜子低下鉆出來后就跑出了房門,這會兒估計已經逃跑了。
聽我說完,母親嘲笑了一句膽小鬼后,就轉身走出了房門。
而在轉身的一瞬間,我看見母親面帶有色,不知是不是猜出了什么。這個暫且不想,母親出門后,我覺得自己有些尿意,就去上廁所,結果一出門,就發現父親正在我房門口的不遠處,正朝著客廳走去,而我匆匆則去茅房放了水,結果在回房間的時候,眼前就是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千軍一發之際,我連忙靠在一旁墻上,趁著還有一點意識,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身體慢慢向下滑去。
這種感覺,我還是第一次體會,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意識里邊是無盡的黑暗,然后不停地向下跌落。
這種失重的感覺就如同死亡的味道,一剎那便襲上了我的心頭。
沉入黑暗,剎那永恒。
然而我的意識則好像在某一個節點突然停滯,好像是被冰凍了一般。
我無法知道自己到底是一個什么情況,因為此時的我,似乎沒有任何的思維流動,沒有意識,沒有心跳,一切都好像是永恒的存在,波瀾不驚。
這時間過了多久?是一年?一萬年?還是彈指一揮間?
死亡或許只是一種狀態,時間是永恒存在的。
有一種溫熱的液體,滴在平靜的,永恒的,靜謐的死海中,在其中泛起一圈圈的漣漪,而那滴液體則慢慢融入了水中,慢慢將里邊得水染得殷紅,紅色的面積慢慢變大,在擴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凝成一股,它開始開始流動,并留下鮮紅的印記,隨后它流經的地方慢慢形成一副圖案:獅頭、鹿角、虎眼······
我的思緒開始一點一點地復蘇,所有的記憶,就如同幻燈片一樣的回訪,然后,我想到一個問題。
我——這是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