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十幾圈，鐘亦可剛停下來，表哥表姐起床出門透氣，看到小表妹滿頭汗，驚訝不已：“你跑哪里去了，滿頭汗的。”

鐘亦可拿起自己的小毛巾，宛若糙漢一般隨便擦了把臉，又扯扯身上汗濕貼身上的衣服，皺著眉頭看向表哥表姐，露出一排牙齒：“我能洗個澡嗎。”

“……”不經常接觸小表妹的謝過不知道該說什么。

妹妹謝芬倒是很活潑：“可以洗，但是你得等汗消退了才行，你先等會兒，我給你燒水。”

說著就倒水到鍋里，開始生火。火點著后，往里邊添加幾根柴火，謝芬就跑去洗漱去了。

這時，小舅拎著幾袋早餐，快步從外面走進來。

“快快快，刷牙洗臉吃包子了。”小舅把包子放桌子上，走進謝過跟鐘亦可哥哥的房間，把鐘亦可哥哥鐘瑞喊醒：“鐘瑞，起床吃早飯。一會兒你爸過來接你們出去。”

坐灶臺邊添加柴火的鐘亦可，把手里略微長的木柴掰斷，聽到她爸要過來，抬頭看向舅舅問道：“是有什么事嗎。”

“不知道。”鐘亦可小舅大馬金刀的坐在桌子旁，拿起包子就著豆漿就開吃，急著出門給孩子們買早餐，他也沒吃早飯。

鐘亦可把木柴塞進灶里，站起來把身上的木屑拍掉，而后舀水洗手，才走到桌子旁拿包子吃。鐘亦可吮吸著包子里面滿滿的湯汁，微瞇眼睛仔細品嘗。這年頭的包子果然比十幾年后的包子好吃，里面的餡鮮嫩汁水飽滿，咬一口下去滿滿的汁水，而且還沒有十幾年后那種肉腥味。

豆漿也好喝，就是糖放多了，有些甜的膩口。現在還是純豆子打的豆漿，豆子味濃郁，喝一口，把包子餡的油膩味瞬間壓了下去，甜是甜了點，但還是很好喝。

8點多，鐘父準時到丈母娘家，帶上兩個孩子就往鎮上的車站走去。

“爸，我們去哪兒啊。”鐘瑞不解的問道。

鐘亦可拉著父親的手，努力邁著小短腿跟上父親的腳步，她瞟了自家哥哥一眼，露出陰森森的笑容，“當然是把你帶去賣了。”

鐘瑞翻了翻白眼，“幼稚。”這種話騙三歲孩子還差不多。

“你才幼稚。就是要把你賣了。”鐘亦可不示弱，也朝著他做鬼臉，伸出小舌頭略略略的挑釁。

鐘父沒理會孩子們的打鬧，在大巴車到的時候，抱起女兒拉著兒子上了車。鐘亦可看到去往縣城的大巴車打開門，立馬捂住鼻子。她暈車，一聞到車內的味道就開始犯頭暈。

上車后，讓兒子坐好，再抱著女兒坐下的鐘父，讓售票員給拿個袋子。售票員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扯下塑料袋就遞給鐘父：“別吐車上。”

鐘亦可看她這態度，忍著頭暈使勁瞪了好幾眼售票員。不得不說現在車票便宜，售票員的素質也很堪憂。

好不容易到了縣城車站，鐘亦可一下車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懵懵的分不清方向。正準備要緩一緩，就被自家父親拉著走到車站大門處，坐上了讓她繼續暈頭轉向的載客三輪車。

大概幾分鐘就到她二姨開的米店處。一早就知道他們要來的二姨，從桌筒掏出一袋小餅干。

鐘亦可宛若霜打的葉子般，蔫耷耷接過她二姨遞過來的小餅干，有氣無力的坐在小凳子上，“謝謝二姨。”

完全不暈車的鐘瑞，早就蹦跶到一邊吃餅干。

鐘亦可二姨皺著眉頭，看向暈車嚴重的鐘亦可，扭頭向鐘父商量：“先上去坐坐，德哥正在上面煮菜，先吃飯讓這個小姑娘休息休息，吃完飯再去書店也不遲。”

“行。”鐘父有些拘謹的點頭，牽著女兒跟兒子就往妻姐家走去。

三人呼哧呼哧的爬上6樓后，按下門鈴，門開了，圍著圍裙拿著鍋鏟的二姨丈探出頭：“來了，趕緊進來吹風扇涼涼。”

三人走進客廳坐下，鐘亦可姨丈拿著水果就往兩小孩中間放：“先看會兒電視。”

說著把圍裙脫下放一邊，坐沙發上陪著：“期末成績出來了沒有，兩兄妹成績怎么樣啊。”

鐘瑞拘束的點點頭，也沒敢說話。鐘亦可放下手中的餅干，大方的站起來說：“語文的話相對于期中考有進步，估摸著能拿個95分以上。數學因為基礎薄弱，所以稍微比語文差點，但也應該有個90多分左右吧。”

她看了眼有些慫的哥哥，頓了頓繼續說：“哥哥的話，雖然我不知道他的考的怎么樣，但他成績一向比我好。”

兩個大人聽著稚嫩的聲音，不由掛上和藹的笑，陳德拍拍手，夸贊道：“我們可長大了，大大方方的，就該這樣，阿瑞得跟著妹妹學點。”

“謝謝姨丈夸贊。哥哥就是見到姨丈太高興了，所以不知道說什么好。”

鐘亦可姨丈聽了，心生歡喜，心里盤算著要不要把小孩接過來培養。這么想著，于是開口問鐘亦可：“可，要不要來縣里讀書？就住姨丈家，你看你阿祈表哥出去當兵不在家，就我跟你二姨兩個老人，你要是愿意來，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鐘亦可微愣，她記得上輩子在她五六歲的時候，二姨跟姨丈也提過，想接她過來養，當然，只是想重新培養一個他們心目中合格的孩子。鐘亦可有些心動，城里的教育資源比鎮上的好太多，她看向父親，父親也正看著她，眼神充滿欣喜，還有些許復雜。看來爸爸恨不得她立馬就答應。

“我想回去跟媽媽商量。”爸爸不頂事，還是跟有些精明的老媽商量一下吧。

陳德想想也是，孩子要過來怎么也得母親同意才行。于是這個話題就此作罷。

外面開店的謝英此時也收攤回來了，剛進門，鞋子都沒來得及脫，就趕緊去廚房看看熬著的湯。南方人愛喝湯，特別是夏天，天天煲湯喝。

陳德聽到妻子回來的動靜，站起來，夫妻兩個在廚房開始忙活。鐘亦可正看電視出神，忽的就聽父親喊了她一聲。鐘父拍拍他旁邊的空位，示意鐘亦可過去，“妹妹，你要不要聽你姨丈的話，到縣城讀書。”姐夫有本事，在法院有個不大不小的官職，這在當時已經是很了不起了，更何況還是國家鐵飯碗，一個月差不多兩千的工資，還有單位分配的住房。

“你想的話，阿爸回去就跟你媽說，趁現在你學籍還沒有錄進謝村學校。”女兒要是能來縣里讀書，又有她二姨姨丈護著，以后肯定大有出息。

鐘亦可低著頭，手扣著衣角上的線，抿著唇沒說話。鐘父以為她不想離開自家父母，沒得到回應也沒在意，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旁邊的鐘瑞看妹妹幾眼，他知道家里不容易，比一般的家庭都要窮，妹妹到縣里讀書是好，但家里的開支也會更大。不過這是他的想法，他一個小孩也說不上話，還是得看爸媽的意見。

吃完飯，休息了大概半個小時后，陳德跟鐘亦可幾人打聲招呼就去午休，他下午還要上班。謝英則是帶著他們出門，往新華書店方向走。

走在路上，鐘亦可好奇的打量著兩邊街道。鱗次櫛比的建筑高低錯落，墻上爬滿了爬山虎，爬山虎綠色的葉子蔫吧的隨著熱風起伏。沒被爬山虎覆蓋住的墻壁，坑坑洼洼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小坑，灰白的墻體上點綴著些許青色的小花，那是生命力頑強的青苔。

遠處的新式建筑貼著巨大的廣告牌，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的人眼睛睜不開。

穿過一條寂靜的小巷后，來到了縣中學的南門。這時候縣中學的南門還沒安裝自動化的推門，還是老式的木門。在縣中學南門對面是一條街，專門賣書和各種文具的店，間或摻雜著小吃店早餐店等，當然，還有賣寵物的店。

新華書店就在這條街靠近街尾處。走進這條街，鐘亦可仿佛回到了民國時期，灰白的建筑一共兩層，上層墻體在風雨的侵蝕下，光滑的墻面早已斑駁，被太陽曬干的黑色苔皮，要掉不掉的黏在墻壁上。一些墻面已經裂開細小的裂縫，裂縫中生長著生命力頑強的野草。木窗早已褪去顏色，只剩灰白，風吹過發出吱呀的聲音。下層店鋪門口有一條走廊，人們在走廊上擺滿了自己店里的商品，留一條小道給往來的客人穿過。

鐘亦可幾人穿過走廊小道，很快來到新華書店門口。整個縣城大概就新華書店最具現代感，進門第一層是賣衣服的大商場，穿過大廳來到了樓梯。沿著樓梯走上去，映入眼簾的是白色柜臺，人們拿著書在柜臺前排隊等待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