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考慮了半晌問道：“現在縣城的人不多啊，哪里會有那么多人去縣城？”

“呵呵，讓農村人都去縣城啊，現在農村光靠種地是很難養活一家人的，孩子要是讀書，學費哪里來？要是有個生老病死，錢從哪里來？兒子娶媳婦兒要新房，錢從哪里來？出去打工每個月都能領到工錢，比種地強。我們現在開五金店是不是比在家種地強？”

“是哦，現在還不累，以前天天去地里干活，累得一身病，才勉強能溫保。”

“而且城里干凈，下大雨腳上也不會沾上泥巴，看病、趕集什么都方便，大家都會想在城里生活吧。”

“那你辦嘛，我們支持你。”

“你們放心，我以后肯定會掙大錢，讓你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要得，我和你媽以后享你的福。”

正月初一過新年，早上一家人聚在堂屋的八仙桌上吃湯圓，然后去上墳。

上完墳后李東帶著關小蘭、李勇和明憫之一起去鎮上看熱鬧。

正月初一是鎮上一年中最熱鬧的一天，賣各種玩具、零食的，賣水果的，賣鞭炮的，玩各種雜耍的，最令人期待的還是玩龍。

李東幾人來得早，玩龍的人還在熱身，街上的人也不是很多。

參加玩龍的人都是學校的年輕男老師或政府的年輕小伙子，一個個的精神氣特別足。

不一會兒玩龍開始了，有人提著銅鑼邊走邊敲走在最前面，然后是一個小伙子拿著龍珠，龍珠是在一根木棒的頂端固定一個用竹子和彩色的布做的圓球。

龍是用竹子和彩色的布做的，龍的腹部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根木棒，玩龍的人拿著木棒跟在龍珠后面走。

玩龍的地點主要定在鎮政府，到了政府以后，打鑼的人立在一旁敲鑼，拿龍珠的小伙子快速奔跑起來，龍也跟著快速奔跑，龍珠引著龍做著各種高難度的動作。

看完玩龍，關小蘭給兩孩子一人20塊讓小孩子自己去買點喜歡的東西。

李勇去找同學好友一起玩，明憫之走在人群中，看著每個人臉上的笑容，感受到從未感受過的開心，如果每一個人都能一直開心該有多好。

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關小蘭幾人起了個大早，吃完早飯便去鎮上買東西。

關小蘭買了5斤豬肉，一只雞，一只鴨，還有兩包糖和芝麻糊、豆奶粉。

幾人提著東西走了兩個小時山路才到，外公關志昌正坐在屋外梨樹下的躺椅上曬太陽，看到女兒、女婿、外孫趕忙招呼幾人進屋坐下。

關志昌看女兒女婿買這么多東西心里有些不高興，皺眉說道：“來耍就是，莫買這么多東西，你們兩個娃娃要讀書，花錢的地方多，要節約些，花錢不要大手大腳。這次買了就算了，以后不準買了。”

關小蘭心里很感動，極力的忍住眼中的淚水，不能哭，要是父親誤會自己女兒過得不好又該擔心了。

父親雖然偏心弟弟關小杰，心里卻也是愛幾個女兒的，只是能力有限，并不能幫孩子們太多。

關小蘭拉著父親到屋外的梨樹下低聲說道：“爸爸，你放心我現在在縣城找到事做了，雖然不能掙太多錢，一家人溫飽不是問題。”

“找到事做就好，以前我讓你和你弟弟一起去S市打工，你又不想去，你弟弟馬上要建新房了，到時候你早點回來耍。”

“去S市打工兩個娃娃怎么辦，他婆婆又不幫忙帶。”

“哎，以前的事不講了，過年開心點，走，進屋，你媽炸了油果子，今年這個油果子里面放了豆沙炸的，很好吃。”

關志昌怕勾起女兒的傷心事，過年也過得不開心，連忙轉移話題，哎，出嫁的女兒們哦，總是讓父母提心吊膽，又無能為力。

關小蘭收起情緒去廚房幫母親王桂芳做飯，大姐關小芬，弟媳趙玲，小妹關小菊，都在廚房忙碌著。

李東和關小杰、兩個連襟聚在一起打牌，小孩子們一起看電視吃零食。

人多力量大，飯菜不一會兒就做好了。

過年的菜都很不錯，雞鴨魚肉都有。

過年為什么令人期待？因為能盡情的吃喝玩樂。

大家都認真的吃著飯菜，除了出去吃席，平時是吃不到這么好的菜的。

明憫之看著關志昌緩慢的咀嚼著食物再慢慢咽下，心里十分難過。

外公的食道癌應該很嚴重了，老年人有些病痛總是不愿意去醫院，不愿意給子女增加負擔。

食道癌是一個令人很難受的病，病人會隨著病情加重而越來越難以下咽，記得上輩子外公病到最后連水也咽不下去了。

外公臨死前想吃花生，那個季節是沒有花生的，關小蘭拿了鋤頭去地里鋤，鋤到一些挖漏掉的花生，拿水煮了，剝了放到關志昌嘴里，關志昌細細嚼品味著花生的味道，久久不愿意吐不來。

“外公，我看你吃飯咽不太下去，你要早點去醫院檢查一下，生病了要早點去看，不能拖，小病拖成大病，不劃算。”

關小蘭看著父母家難看的臉色，一巴掌拍在明憫之背上。

“小娃兒家的，不要亂講，這么多菜也堵不住你的嘴。爸爸，你莫多心，小娃兒不懂事。”

過年是最忌諱講別人生病不好的，不吉利。

關志昌費力的咽下食物后說道：“你莫打她，小娃娃是這樣的，想啥子說啥子。我這是老毛病了，沒得啥子。”

眾人都不接話，這時候說什么，去醫院嗎？一通檢查下來又要花不少錢，家家都不富裕，都有各自的難處。

關志昌看著沉默的兒女，心中有些難過，不是說一定要去醫院，當父母的只是希望兒女多關心一下父母，哪怕只是一句問候。

一輩子為了兒女累死累活，當頭來到底值不值得。

看著周圍的人無動于衷的表情，明憫之默默的吃著飯菜，不再講話。

吃過午飯后，關小蘭幾人就準備回家了，離家太遠，又都是不好走的山路，要早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