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情竇的幻滅 孟午線
- 獨占江山
- 永夜孤立
- 2165字
- 2020-11-01 10:15:52
土地,孟午看著自己的腳下,頭上豆大的汗珠隨之滴落,汗水瞬間被大地吸干凈了。
勞作,日復一日的勞作,哪怕瘟疫過境后,家中之剩下他一人,也還是要勞作。他常常想,為何不連他一起帶著,你是瘟疫,你發什么善心。
停下來,用布巾簡單的擦拭了一下汗水。這時,一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隔壁鄭屠戶的媳婦鄭葛氏正端著一個盆,從房屋里走到晾衣的地方。
她和鄭屠戶本不是這個村子的人,因為瘟疫導致的人口死亡,大量的田地無主,為了重新開展農業,招來了許多外來人口,鄭屠戶是元康三十二年四月到這來的,來這并沒有多長時間,但是這村里村外的都知道他,不是因為他殺豬的手藝好,而是他的媳婦讓這些個一輩子背朝黃土面朝天的莊稼漢看著心發慌,村里有傳言說,鄭屠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搬家了。
在鄭葛氏沒來之前,孟午的眼里只有黃色,黑色和綠色。她來了之后,孟午才想象到彩色是什么。
他就傻傻地看著,其實看著就好,他心里這么想著。可很快他就沒得看了,因為有一頂二人的肩抬竹轎進入了他的視野,轎子上坐著的是本村大戶曹家的小公子曹元亮,撐著把遮陽傘,經過鄭屠戶的門前,頭一下子就撇了過去了。鄭葛氏好像是害羞了,衣服沒曬完,就直接跑回屋里,把門給關上了。接著便聽見曹元亮輕浮的笑聲傳過來,氣的孟午只能啐了口痰在地上,沒教養的玩意。
繼續干到天色昏黃,孟午收拾農具回道家里,其實他不是很樂意回家,因為家里沒有人。其實他也到了娶妻的年紀,一是村里的媒婆也在瘟疫中死了,二是村里新來住戶的說,他之所以活著,是因為命太硬,命硬的人克六親,所以婚事只得耽擱下來。
吃著中午的冷米飯,就著醬菜,晚飯算是混過去了,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呆,便要上床睡覺。
可夏日的夜晚,也不是你想睡,就能睡著的。輾轉反側了好一會,再加上蚊蟲的狂轟濫炸,他只得崩潰的來到院子里沖涼。
連著沖了兩桶涼水,心里才覺得舒服些,又回到屋子里睡覺去了。正當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只聽見屋外“噗”的一聲,好像什么重物墜地了一般,一下子又把他拉回了現實。
他又從床上起來,隔著窗戶向外看去,屋外是黑漆漆的一遍。但隔壁鄭屠戶家傳來了關門聲,孟午心里咒罵一下,撓了撓自己的胸口,又轉身往床的位置走去。
但這個關門聲,不是進屋的關門聲,而是出屋的關門聲。因為很快的,有人推著獨輪車就經過了孟午家的籬笆院外,孟午心中有些好奇,又離開床打開門,想看看是誰。
可等門一開,那獨輪車的運動的聲音就沒有了,孟午心里有些害怕,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是誰在那?”
沒有人回應,孟午也不打算再問了,撤回跨出去的左腳,準備關上門。
“孟老弟,我老鄭啊,還沒睡呢。”黑暗中傳出了聲音,是隔壁的鄭屠戶。
孟午心中的緊張這才緩解了,他探出頭去回應道:“鄭哥,天太熱了睡不著,你大半夜的推車干嘛呢?”
“我..那個..呃..曹老爺讓我送豬肉去他們家呢,你趕緊睡吧你。”鄭屠戶說完,又推車走了起來。
“這么晚?要不要我給你拿火把照照路,反正也睡不著。”孟午說道。
“不用了,今晚的月光很好。”孟午聽鄭屠戶的聲音,感覺他走得很急。
之后,孟午打了個哈欠,關上門,終于是睡著了。
被雞打鳴的聲音給叫醒,孟午一臉癡樣的醒來,簡單的洗漱,早飯,拿上農具,重復重復的一天。
走到自家的地旁,放下水罐,接著昨日的地方,繼續耕種,可他沒想到的是,昨日已經耕完的田地里出現了雜亂的腳印和車輪印,他心中頓時火冒三丈,合著昨天的月光好,你就沖著我家的田地亂來嗎?
他扔下農具,去找鄭屠戶理論,可剛走到他家的院外,心中又有些膽怯,鄭屠戶的形象很是兇惡,等會反倒是被他打了,豈不是很丟臉。徘徊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進去。
“鄭哥!鄭哥起來了嗎?”孟午站在門口喊道,但叫了幾聲都沒人回應,他直接就推開院門進去。家里似乎還沒起床,孟午在院里又喊了幾聲,還是沒有回應,便敲了敲正房的門,還是沒有人回應。他撓撓頭,直接用力拍了幾下門,可沒想到的是,門打開了,孟午心中一陣害臊。
“有人嗎?沒人我可進來了。”孟午說完推開門,可迎面而來的是一股血腥氣味。
“怎么在自家的住處里殺豬了?”孟午很疑惑,走進屋內,床鋪上下都是干血跡。
“不會是..”孟午心中突然泛起一個念頭。
他趕緊跑回田地里,沿著腳步和輪印找了過去,在靠近河道的一株樟樹下,發現了那輛獨輪車。停下腳步,環顧四周,看到一處長得很茂盛的野草從里,有一處很大的凹陷處,他走過去觀察,果然泥土有被翻動的痕跡。
拿來農具,他挖了起來,可沒挖幾下,就有人的皮膚露出來。他接著用手拂去上面的泥土,這是一個人的背部,皮膚很白,但是沒有溫度。
孟午不是沒有見到過尸體,也不是沒有安葬過尸體,但此刻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受,好像彩色的世界在一瞬間變成了黑白色。
蹲在草地里看了許久,他決定把她給拉出來,找到她的胳膊,把她拉出泥土,脫下自已的短打,蓋在她的尸首上。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下面竟然還有一個赤身裸體的人,那人的模樣孟午很熟悉,雖然他可能從來都不屑于同孟午說話。
“曹元亮!”嘴里不自覺的說出這個名字,孟午的腦子里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傻子都知道鄭屠戶為什么會痛下殺手。
孟午看著一旁鄭葛氏的尸體,再看看曹元亮的尸體,心中涌起一團無名火。他狠狠地在曹元亮的尸體上踢了幾腳,但仍覺得不解氣,又抬起曹元亮的脖頸,扇了他幾十個巴掌,力竭方才放手。
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孟午抱頭痛哭起來,他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難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