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巴因死后，嘎力的另外兩個兒子就暗中較勁，想要占有巴因曾經的封地和屬民。只是他們兩個都沒有巴因那樣的狡猾，暗中的爭奪很快就擺在了明面上，雙方發生了多次摩擦。

嘎力的這兩個兒子都是他與別妻生的，原配額克訥爾在巴因出世后身體就一直不好，在巴因六歲時就撒手而去。于是嘎力先后納了兩個別妻，她們分別生了兩個男孩。

現在嫡子死了，兩個庶子都覺得自己有繼承嘎力家業的資格了，所以他們在各自生母的支持下，開始運作上位。

在第二次出兵侵擾巴也烏提失敗后，嘎力就臥榻不起了。兩個庶子開始爭搶巴因的屬地。嘎力對此十分生氣，病得更重了，奄奄一息。他的兩個別妻開始還去照顧照顧，后來就不見人影了。病榻前只有一名啞仆盡心地伺候著，卻沒什么作用。

其中一個庶子在那嘎齊阿哈的幫助下，取得了優勢。就在他們要全盤接收嘎力的家業時，另一個庶子俄布爾向察罕部落求助。狡猾的察罕部落首領策布見有利可圖，就派人支援俄布爾。

最終，俄布爾擊敗了另一個庶子，成為希樂提部落的新首領。當然，策布也得到了好處。

俄布爾本想反悔的，但是策布早有后手，暗中安排了人馬，將靠近察罕部落的幾處水草豐美的牧場先行占據了。

在兩個庶子爭奪首領之位的過程中，希樂提部落中附庸的幾個部落趁機脫離，投奔其它大部落。希樂提部落實力驟減，淪落為三流部落，一蹶不振。在突雅隨查干夫回來時，嘎力怒急交加，一命嗚呼了。

聽了突雅的講述，珊丹在一旁唏噓不已。喬諾笑了笑，簡略說了說巴也烏提部落受到嘎力父子侵襲的事。

珊丹立即撇了撇嘴：“長生天還是有眼的，對他們這種作惡之人不會放過的！”

幾人正說著，巴突揉著惺忪睡眼走出氈房嚷嚷著：“你們幾個說話那么大聲干嘛！好夢都讓你們吵吵沒了！”

“日頭都老高了，打獵的都快回來了，就你還睡個沒完！喬諾等你半天了！”珊丹回頭說道：“喬諾，你找他有事吧？進去說吧。”

“啊，喬諾來了？快進來，找我什么事？”巴突把喬諾讓進氈房又說道：“珊丹，給我整點吃的，再拿一些酒來！”

“一大早就喝！你還是跟喬諾先說事兒吧，中午再喝！”

“那……好吧！”看著珊丹圓睜的怒目，巴突只好點點頭回身進了氈房。

巴突剛盤坐下來，阿爾琪和突雅就端著熱騰騰的狍子肉和奶茶進來，給喬諾二人倒滿了后退了出去。

“來，喬諾，一起吃！找我有啥事？”

“謝謝阿爸嘎，我吃過了。我今天來是想問你，是否聽說摩訶首領建國的事。”

“來來，再吃點，陪我吃，要不我一個人吃沒滋味兒。”巴突又讓了一遍，見喬諾抽出匕首開始吃肉了，說道：“這就對了嘛！那件事我聽說了。我跟你奧赤歐伯格也說過這事兒，覺得這事兒跟咱們沒啥關系，不必理會。”

吃下一口肉，喝了一口奶茶，喬諾搖搖頭，把昨日與奧赤說的，又說了一遍。巴突手中的匕首壓在盤中肉上，停止了動作：“這么說，咱們這兒也躲不開摩訶人的覬覦了？”

“不錯！摩訶人的野心大著呢！阿爸嘎，你說咱們怎么辦？是坐以待斃，還是……”

“肯定不能等著他們來壓榨咱們！只是咱們又能躲到哪里去呢？回到草原去，涂山汗庭跟摩訶人沒啥兩樣。”

“還是有些不同的。你可以想想隗因部落和阿拉赤部落，這還是大的部落，涂山也沒說讓他們時時納貢，最多是抽調他們去打仗。至于那些小部落，像咱們這樣的，除了每年給凱尼古他們放牧牛羊，做些手工的東西，基本也沒啥要付出的。

“要是自己有牛羊的部落，每年秋天也只是交上三兩百只牛羊，也不用做啥手工抵償。摩訶人就壓榨屬民壓榨的厲害，不僅打到的獵物要上交兩成，還要每年伐樹。伐樹是白做的，沒有任何回報。

“那些種地的屬民種的糧食，只能自己留一到兩成，其余的必須都交上去，他們吃不飽是常事。你說兩相對比，哪個更好一些？”

“哦，竟然是這樣！這么一比，涂山還是挺溫和的呢！”巴突聽完喬諾所說，感慨了一句，問道：“那你的意思是咱們部落遷回草原？”

“現如今咱們部落的人口多了，僅靠著打獵恐怕已經難以養活這么多人了，游牧就能養活了。或者去種地，當然不是去摩訶人那邊，而且向南，去大安朝。只是對那邊的情況不了解，并且咱們到底是不像放牧那樣熟悉種地的事兒。”

“嗯……”

對于喬諾所說，巴突也有同感。

這幾年來，奧赤已經不怎么管部落里的那些瑣事了，都是巴突在管。前些年還沒覺得怎樣，近幾年，好多次因為獵物分配出現糾紛。像和達安前一陣被人堵上門的事兒，時有發生，巴突也是很頭大。

那次阿嘎如上門跟和達安鬧，巴突當時隨著狩獵隊收尾還沒回來。不然的話，他絕對會抽那女人幾個大嘴巴。

現在部落的人口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部落會鬧內訌，他可不想看到一起生活多年的部眾自相殘殺。

“那你有什么想法呢？遷到哪里合適？”

“阿爸嘎，我想這樣。涂山要防著摩訶人打過來，下令阿拉赤等部落加強邊界的防守，因此需要人馬補充。同時據說涂山要去西面討伐幾個不安定的部族，也需要人馬。所以，我想應征，等立下一定的功勞后，我就跟涂山汗庭請封，為咱們部落找一個水草豐美的地方游牧。

“阿爸嘎，你不用心疼我，我沒事兒的。你也知道我有些本事，不會有事兒的。

“還有，咱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不是有鐵礦石嗎？咱們把它熔了，打造兵器，到時候給部落里的勇士配上，既能加強部落保護，也能在將來為涂山的征伐出一份力。

“這樣一來，涂山就能答應我的請求，給咱們分一塊地方游牧。”

“可，那樣的話，你和部落要付出的代價有點大吧？”

“不付出點代價，又怎么能為部落找到好的草場呢？所以我想你跟奧赤歐伯格談談，只要決定下來，我可以立即回去找阿斯蘭，加入他的隊伍，爭取立功。只要汗庭能夠按我的請求來封賞，我就回來招呼大家遷走。”

在喬諾和巴突說話的同時，波兒果和達格尼正在老氈房里做著家務。

終于只有她們兩個人了，但兩人一直沒有說話，而且波兒果似乎一直躲著達格尼。

達格尼終是忍不住先開口了：“哎，小妹妹，咋地？你干嘛躲著我？你怕我？”

“不是呀！我干啥要怕你！我沒躲著你，不過是在干活的時候很少說話。”波兒果這么說著，眼睛卻沒看著達格尼，手也沒停下，繼續擦著為數不多的家具。

達格尼正蹲著身子掏著爐子里的灰。她的動作很慢，以免爐灰飛起。

她從來沒干過這樣的活，但看到仆人干過，昨天又認真觀察過和達安是怎么干的。聰明的她記住了掏灰的過程，現在自己干起來，有模有樣，只是速度很慢。

還沒來得及追問波兒果是真的不喜歡在干活時說話，達格尼就聽到“撲哧”一聲輕笑，回過頭看到波兒果正捂著小嘴看著自己。

“你笑啥？咋啦？”

“你的臉上……哈哈哈！”波兒果指著達格尼，沒有忍住，笑了起來。

“我的臉咋啦？”

達格尼疑惑地抬手抹了一把，結果波兒果笑得更厲害了。

“你……哈哈哈……快去洗洗吧！”

盡管達格尼掏灰的速度很慢了，但還是有灰飛起來落到她的俏臉和衣服上。她覺得臉上有些癢，就用手背蹭了蹭，但她沒注意手背已經蹭上了灰，于是臉蛋上也出現幾道灰黑痕跡。

聽見波兒果的話，達格尼趕緊起身要去自己的氈房照一照銅鏡，不想繡袍的邊刮到了灰盆。灰盆跳起又落下，半盆子灰也因此受到震動，“噗”的一聲炸開，在氈房里飛濺。

緊接著就是兩個少女“哎呀”的慌張驚叫，然后是波兒果“咯咯”的笑聲。幸虧氈房周圍沒有別人，不然的話，還以為兩人在打架。

“別笑了！你還笑！”見波兒果幸災樂禍的樣子，達格尼又羞又氣，伸手要捂住波兒果的嘴，但是手上的灰卻抹到了她的臉上。

“哎呀！討厭！”知道達格尼手上都是灰，波兒果要躲開，卻被達格尼拽住了衣服，臉上也被抹上了灰。

“哈哈哈！這回咱倆一樣了！”達格尼開心地笑起來：“讓你剛才笑話我！哈哈哈！”

隨后達格尼跑到自己的氈房里，拿出一面銅鏡左看右看，還沒看夠，就被一只手伸過來，搶走了銅鏡。

“你真討厭！自己變成花臉就算了，還讓人家陪著你變花臉！你是別乞也不能這么欺負人，何況在這兒你不是別乞了！”

搶走銅鏡的是波兒果。她一邊照著鏡子，一邊數落著達格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