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霄云
- 仙道書
- 無言難盡時
- 3075字
- 2020-11-01 08:56:44
此地陰霧漸散,一直縈繞著二人的那陣時遠時近的悶響亦隨之消失了。
身后是茫茫陰霧,身前則是這片突兀出現的古遺跡。
“這里的'勢'很亂,最好繞行。”
葉枯端詳了片刻,搖了搖頭,道:“不能繞行,那樣會徒增殺勢。”
“你能看懂'勢'?”
上官玄清頗感訝異,這是一門很深奧的術,自成一脈,與修煉一途相輔相成,不過卻并非想通,她驚訝是在心中,并沒有問出口。
“此處應是玄陰顯化出的一幅圖景,不論是吉是兇,這是一種另類的考驗,坦然受之才是上策。”
仿佛知道上官玄清在想些什么,葉枯搖了搖頭,解釋道。
葉枯和上官玄清走近這片古遺跡,他們來到那一道像是大門的地方,小心的撥開亂石瓦片,掘出了那面斷為兩半的匾額。
“守住清明,這些只屬于歷史中,并非真實。”
心知這并非真實,但手中卻有著實實在在的觸感,沙石的粗糙摩挲著指腹。葉枯以水行入神識保持靈臺澄澈,不被外物所惑。
此間是玄陰顯化的過去,不能如在外界一般隨心調用五行,葉枯謹慎十分,不敢有絲毫的疏忽大意。
“霄……云”
匾額上的大字已經模糊,缺角少畫,很多地方都被風沙磨平了,但還是可以依稀辨認出其上所書的文字。
即使是歲月留痕,這兩個殘損的古字依然有龍飛鳳舞之姿,可以想象當年這兩字的恢弘氣勢,霸王之像,神韻天成。
這時,上官玄清眼中星輝一凝,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頓時色變,她定睛仔細看了看兩人手中的匾額,又轉頭打量了這片古遺跡一番。
“我們遇到大麻煩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是在努力保持鎮定,道:“兇多吉少
以她的性子尚且如此,葉枯有些不解。
“霄云”二字,曾在古夏國內顯赫一時。那是幾千年前的舊事,它代表了一個盛極一時的世家,是那個世家的最中心也象征著這一族的輝煌。那一世,有九位羽境大成的上尊從這個世家走出,同世一門九羽,讓這一族達到了極盛。
九名羽境大成的尊者,那時無人勘破生死玄關,三大古國內沒有勢力可撼動這樣一股力量,可謂是盛極一時,但這一族由盛而衰甚至徹底消亡卻也是在那一世,并且也幾乎只是在剎那之間。
相傳,那個世家無意中觸及到了一些世間真正的禁忌,不祥便發生了。九位羽境大成的尊者竟是接連失去心智,猶如瘋魔一般屠戮同宗血親,沒有人能講出原因,只知道祖宗瘋了,六親不認,鮮血染紅了天際。
九位羽境殺生,生死不出,誰人能擋?生死境已有萬年未曾出世,而且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根本來不及反應便已是血流成河。羽境尊者威能難以想象,狂暴的真氣能量肆虐所至,象征著輝煌的宮闕樓閣紛紛倒塌,族中子弟頃刻間斃命,好似一場驟雨狂瀾,席卷一空。
九羽同天成悲境,萬古蓬蒿共一丘!
悲劇已釀成,最后也不知如何平息下來,那九位羽境上尊齊齊在癲狂中暴斃身隕,那一世家也就此消亡,不復榮光。
事后,三大古國帝族與古夏國內的幾大古勢力聯手調查此事,最終也只是找到了那九位羽境尊者的尸首,其中八具都是盤坐,像是安然坐化般,神情寧靜,閉目歸天。
只有一具例外,是那一世家當世的家主,他在叩首,身子伏在地上,像是在膜拜著什么,令人匪夷所思。
而發現這九具尸首的地方,正是這塊龍飛鳳舞般寫有“霄云”二字的匾額背后那一片遺跡之中!
兩人手中斷裂的匾額似有萬斤重,壓在人心中沉沉的,讓人喘不過氣。
葉枯聽罷,他的見識比上官玄清要廣博的多,不以為意道:“修士手段難以言盡,羽境大成也并非舉世無敵。況且這里并非實景,不必有什么顧忌。”
兩人向前走去,心思卻迥異,葉枯看出了上官玄清有些害怕,從北木城神樹掛祈福木牌他便覺得上官玄清有些迷信,這下倒是應驗了他所想了。
古遺跡抵不過歲月,早已經腐朽了,斷壁殘垣,一些磚瓦輕輕用手一觸就會變作塵埃紛紛落下,兩人的手上、衣物上都沾上了塵礫,一團團灰撲撲的。
遺跡大多作古,不可觸摸,塵埃滿面,分明心知虛幻,卻又這般真實。
兩人在一片斷壁殘垣中穿行,卻又好似行于曠野之上,滿目荒蕪,過了殘山剩水,身前是一步石階,兩側是重重陰霧,石階似可通天,卻被陰霧籠罩,只見得五六步之遙,每一步之間并不相連,似是懸空而起,空隙處有薄薄陰霧,霧氣曳地,繞著石階緩緩流轉。
陰霧不見處,石階上或可見臺損石卻,或可見青苔蔓蔓,一片衰頹之景。
“登云路,真是那處兇地。”
上官玄清見此,有些失神,那一族鼎盛之時,登云路上白云繚繞,渺渺欲仙,如今卻似一場幻夢,陰霧籠罩,衰頹傾倒,難見真容。
拾階而上,兩人停在了一座古老的建筑物前,登云路盡處,有磅礴宮殿巍然聳立,其頂上有一塊匾額,似是歲月也不能留痕,清晰分明,亦書“霄云”二字。
霄云之上,方為吾族!
這是一種大氣魄,古建筑乃是這一世家的生死境先祖所留,象征著榮耀與傳承。
玄陰現身此地時應該離那一件不祥之事有些年頭了,其余遺跡都已經風化得不成模樣,只有這座建筑依然屹立不倒,這是一整塊神材剖空而造,其上有淡淡的道韻流轉,宏偉似可通天,讓人心生敬畏。
殿門半掩,其內是幽深的黑暗,無處不在的陰霧于此處消弭。
生死境之人留下的手筆,縱使是一片幻象,依然不可揣度。
兩人步入古建筑之中,大殿很古舊,葉枯與上官玄清立身其中,渺小如蟻。
霄云殿中,許是歲月漫長,一些靈晶精氣不存,干枯剝落,碎了一地的白,這里空曠非常,一眼望不到盡頭,只有穹頂上落下的碎白,襯托有無。
不祥發生后,沒有人敢妄動九位羽尊的遺骸,尸身沒有被封藏,而是被遺留在了原處,任憑歲月風蝕。
讓兩人安心一些的是,九位羽境尊者的尸體并不在殿中。
想來也是,古往今來,就連生死境大能也未曾聽聞有過尸身留下,在那般存在身后的,只是一段又一段的,讓人津津樂道,引人神往的傳說罷了。
至于那虛無縹緲的“凌”之境界,似有大道蒙蔽,萬年以降,存世經卷中每每有所涉及都如同鏡中花水中月,留不下半點痕跡,好似是一片空白,無跡可尋。
凌之境界,不可言說。
“這里的'勢'太不寧靜。”上官玄清背后隱約有星圖演化,她的心一直都懸著,眼中綻著星輝,星衍玄觀法運轉不息。
“那邊是什么?”她指著一處,那里凝聚的'勢'在翻涌,猶如沸水,驚呼出聲。
葉枯望過去,道:“你不要這么緊張,只是一些壁畫,我們過去一觀。”
“你說這里會不會真有什么不祥。”
上官玄清做不到對鬼神敬而遠之,聲音中帶著不安,在這大殿之中蕩開,顯得空而寂。
這一幅壁畫很大,鋪開在了殿宇的靈晶壁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代太過久遠的緣故,很多地方都是模模糊糊的,讓人看不真切。
葉枯站在原地,靜靜觀摩,壁畫像是記載著著一些事情,其下已是模糊,向上隱有仙娥昂首,若矯龍升,掬云白纻輕騰高舉,不知欲呈往何方,呈向何人,壁畫之頂,是無數細密的刻痕交錯,像是織成了一張大網,籠罩著下方世界。
心神沉浸其中,靜心體悟,他想窺見這壁畫背后的事物,卻始終未有所得,反倒是險些沉溺在其中,或者說,困于那細密刻痕交織成的天網之中。
“嗯?”
這些刻痕很不簡單,這只是玄陰展現的虛像,卻仍是可以攝人心魄。壁畫真容不顯,葉枯收回心神,見到身旁的上官玄清眼中星輝停滯,不再靈動流轉。
葉枯指尖玄色光華流轉點在她的眉心,他修為太低,無法調動神識離體,這一指是截玄,只是輔助,真正能否醒來還是看上官玄清自己。
鮮血從上官玄清眼中流出,停滯的星輝被染紅了,像是一片薄薄的血霧,掩映著她的雙眸。
像是被一陣無形的力量擊中,上官玄清退了數步才穩住身形,葉枯趕緊扶住了。
一陣星輝涌起,將她臉上的血跡沖洗干凈。
突然,一陣陰森森的煞氣沖來,兩人脊背生寒,渾身的寒毛都倒豎了起來。
上官玄清臉色煞白,葉枯轉身,將她護在了身后。
一個披頭散發的佝僂身影突兀出現在大殿中央,只是尋常身高,滿頭灰發垂地,擋住了真容。
絲絲縷縷的烏光涌入那雙空洞的眸子,他的周遭朦朦朧朧的,似是被拖入了虛幻之中,陰在升騰,陽在塌陷,有幻滅之感。
它竟在吞噬周圍的'勢',詭異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