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咱們還是趕快回去吧，否則老爺夫人該等急了。”一邊的丫頭說道。

“拿十文錢給她，若是畫得好，本小姐還有賞！”

“若是畫得不好呢？”書坊老板饒有興致問道。

少女笑瞇瞇地說，“畫得不好就不好唄，看她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定是家中困難，這十文錢便當本小姐日行一善了！”

譚明月回頭，多看了那少女一眼，容貌迭麗錦衣華服的，不知是哪家千金小姐！

“收了！”

譚明月開始動筆，因這街上作畫的買賣十分新鮮，所以路過的人都會停下來觀看一會兒。

大家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支畫筆的每一個轉承起落。

起初，還不以為意，只是粗筆糙墨，他們覺得最終效果應該與官府通緝犯人的畫像相差無幾。

直到最后一筆完成，那少女的臉都有些紅了。

指著那副墨跡未干的畫，羞澀問道：“這……這是我嗎？”

畫中的少女明明是筆墨構成，那畫卻仿佛活了一樣。

“畫的不錯！”圍觀的人叫嚷道。

“姑娘，你這幅畫賣不賣？我出五十文買下！”

“我出一百文！”

……

蘇筱恬看著自己那幅畫被人不斷叫價，心中又喜又急。

“這畫不賣。”

蘇筱恬笑吟吟地開口說道：“因為這畫上的人是我！”

“噓！”眾人嘖嘖嘴。

譚明月將那張畫紙遞給了那少女。

少女歡喜極了，抬手讓丫鬟拿出銀子，說道：“這一包銀子全都送給姐姐了！”

丫鬟在后面捶胸扶額，心里暗暗叫：小姐啊！到底知不知道那荷包里，可是整整十兩銀子！足夠普通百姓家生活一整年！

譚明月坦然接過銀子，沒說什么。

對眼前這名少女來說，一包銀子恐怕對她不值一提，高興就賞出去了！

可對于譚明月來說，事關她全家人的溫飽，更何況她是憑自己本事得來，全然心安理得。

“畫我畫我！”

“把我畫的漂亮些……”

……

一時間眾人紛紛涌上前。

人群外，尊離楚和手下騎馬經過，居高臨下的靜靜看她作畫的樣子。

片刻后，尊離楚一勒馬韁，策馬而去。

畫到晌午，譚明月感到肚子有些餓，顛了顛口袋里今日的收入，心情大好。

買到畫的人心滿意足，沒買到的人也過足了一個上午的眼癮，待圍觀群眾散去，譚明月將木板豎在一旁，想起自己這一趟出來的采買任務，又怕爹娘等得急了，所以收拾得十分匆忙。

“姑娘留步！”那書坊的老板叫住譚明月。

譚明月不解望去，之后又恍然，笑著走進書坊：“抱歉，在你門口給你帶來了不便，不如我買幾本書，全當做我的補償。”

那老板哼哼了一聲：“你這丫頭，年紀不大，心思也多。”

譚明月笑而不語，隨手翻閱書坊里暢銷區的書籍。

翻了幾本，竟是畫書居多，感覺還沒有自己畫的好。

“這畫書，莫非比四書五經賣得還要多么？”譚明月疑惑地問。

“那是當然，咱們這無名小鎮，識字的有幾個，能讀得進四書五經的又有幾個？大多數人都喜歡買畫書，無需識字，只要看圖就能看明白說了個什么故事，畫書很暢銷！”

譚明月聽著這些話，眼角有些抽搐，細細看那些書中插圖，心里默默盤算著。

“畫這個，賺錢嗎？”

“看到這一本《人鬼情》沒有？昨天一上市，基本就搶完了，你說賺錢嗎！”老板拿著一本小冊子給她看，試探著問：“小丫頭，我看你畫的挺不錯，想來試試？”

譚明月懶懶地眼神瞥了眼畫冊。

那老板又說：“姑娘何不試著畫一畫，之后由我來安排印刷事宜，我們合作，互利互惠？”

譚明月有些猶疑：“老板，你這個提議不錯，可……”她還不知怎么和家人說。

老板看出她的憂慮，給她打氣：“您一切放心吧，賺了錢就沒有那么多可是！”

譚明月想了想，自己畫了一上午的畫，除去那少女的打賞，總共才賺到百來個銅板，要想真正發家致富，她就是畫到手斷掉，也還是不夠。

“讓我回去……構思下，今晚我連夜畫一畫，先這樣再做打算吧。”譚明月說。

老板樂得直點頭：“好嘞！”

譚明月又采購了些東西，等到黃昏時，譚明月方才回到村中。

趙氏早在村口等著，焦急地來回走。不過是交代月兒買些家用品，怎么去了大半天也還沒回來？

她抬眼看去，村口一輛堆得滿滿登登的板車上，譚明月正坐在上面，笑容燦爛地朝她擺手。

趙氏連忙迎上去，看到譚明月安然無恙后，松了一口氣。

“娘交代你買東西，怎地去了那么久？害娘擔心死了！”

譚明月從板車上跳下來，對拉板車的男人說：“大叔辛苦你了，接下來這段路我下來走吧！”

趙氏焦急地就要制止：“你買了多少東西，咱四只手還拿不過來？不要再麻煩人家了。”

“娘，這一車東西，四只手還真的拿不過來。”譚明月無奈地笑笑。

“不過就是米油鹽……等等，你說的是這一車的東西？”趙氏聽了譚明月的話，驚呆了。

她分明記得，譚明月出門前只帶了幾個銅板，怎么……能買這么些東西回來？莫非是現在的物價已經跌到這種程度了？

“回家再和你說。”

趙氏就這么被譚明月拉著往家走，這滿滿一板車的東西，還是吸引了所有過路人的目光。

“聽說昨兒譚家二房分出去了，今天就買了這么些東西……嘖，看來這二房媳婦在譚家的時候，沒少藏私！”

“嘖嘖！”

……

譚明月聽著這些碎嘴子嚼舌根的話，擔心的看趙氏。

趙氏也正看著她，兩人聽著忍著，一路回到了家門前，

柴火、醬醋、大米、還有二十斤豬肉，過冬的棉衣棉鞋棉花被……

看到這些，趙氏驚訝極了。

深夜，趙氏起夜時看見譚明月那屋的燈還亮著，揉著睡眼走進去。

“月兒，還不睡？”

譚明月頭也不抬，“娘，我再畫兩張，明天還要去鎮上。”

趙氏愛膩欣慰看著她：“還沒告訴娘，你咋突然會畫畫了？”

“啊！”明月驀地抬起頭，頓了下才說：“這個好神奇，掉落水里被人撈起來大難不死，激發了我的潛能……吧！”

趙氏見她這樣，失笑著搖搖頭：“行了你早點睡，點燈熬油的、身體也吃不消。”

譚明月連連點頭，等到趙氏出去后，繼續點燈熬油，連夜趕出來一疊畫紙。

……

次日一早，譚明月帶上昨晚連夜趕出來的畫，按照約定來到書坊。

“丫頭，這么快畫好了！”書坊老板拿著那些畫作，翻看一下。

“怎么樣？能不能賣？”譚明月皺眉問。

“嗯這樣的畫風畫技，不錯，我只擔心……”

“擔心什么？”

書坊老板再三看了看譚明月，最后還是一咬牙：“沒什么！這畫書我今天就讓他們加急趕制，姑娘！嘿嘿……”

“老板，你樂什么呢？”譚明月看著他。

書坊老板笑意的從柜臺匣子里取出一些銅板給她，“這個給你，回去好好琢磨，多畫些來！”

呃。

譚明月拿著那幾個銅板，就幾個銅板，這么扣……

到家時候，娘親趙氏又說起李家聘禮的事兒，還給人家的什么米、面，都要拿去還給他們，從此，不用被村里人說閑話。

譚明月被爹娘倆人的閑話，聽的直翻眼皮。

……

這日，鎮上突然爆出了一陣買書風潮！

“別擠，都別擠，新出的畫集《君生我未生》，五十文銀一本，正在火爆熱銷中！”書坊老板熱鬧吆喝中：“排隊一個個來！”

書坊老板看著自己店前排起的長隊，眼睛都快笑得沒了。

昨日譚明月那丫頭的《君生我未生》畫冊出來，被他的推銷口才一通叫賣，很快整個鎮子上都知道了。

這本畫冊的插圖故事感人，人物很新潮，很快便流行起來。

書坊老板忙里偷閑，看了一眼長隊，等看到那隊伍里的唯一的少女便是昨日在街上買了譚明月第一幅畫的人。

少女翻著書，微側著頭問老板：“畫這書的是什么人啊？”

“這畫集看著，我總覺得熟悉。”少女思索狀，“倒像是，前幾天在你這兒賣畫的小姐姐……”

“這個、這個，姑娘買嗎？”老板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明。

“買嗎？干嘛不買！”小姑娘一臉奇怪地看了老板一眼。

而她身旁的丫鬟，一直悶悶的一張臉，像是被霜打的茄子。

“小姐，老爺夫人不讓你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書，若是知道了，一定會打死我的……”丫鬟語氣微弱，勸又不敢勸。

“怎么就亂七八糟了？”少女嫌棄的眼神，看她可憐樣：“我不說，你不說，有誰知道？！”

丫鬟輕咳一聲，抬頭四望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觀人群。

明明整個鎮上的人都知道了好不好！

心里默默道，她現在立刻回府，收拾行李，辭去她熬了多年的大丫頭一職，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君生我未生》五十文是吧，我給老板三百文。”

少女抿著嘴巴，笑意看著老板。

老板一聽，樂的合不攏嘴：“姑娘大氣！”

少女擺擺手，讓丫鬟給錢，小丫鬟在身上摸了一圈，忽然才想到：“小姐，咱們這次出來好像沒帶錢！”

少女還在昂頭擺手，聽到這話馬上變了臉，一手指頭指到丫鬟鼻子上：“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