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白一直目不斜視地沖著前面走。他的身上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阿碧也不敢靠近。

“阿碧，別怕。”蘇覓帶著鼓勵的語氣。

“夫人，應(yīng)該讓舟白走近點，老讓人家姑娘主動是什么道理。”蕭清和阿碧關(guān)系很好，看到后立馬替她伸張正義。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不，習(xí)遠就理解成了蕭清在控訴他們先前還未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她主動。

想到這點后，他主動朝蕭清旁邊靠了靠。聽到蘇覓和蕭清的話，舟白有些僵硬地朝阿碧旁邊走了走。

沈放在馬車里聽到蘇覓和暗衛(wèi)們打成一團，透過車簾的縫隙，朝外面看了一眼。五個人齊齊走在路上，互相談笑，好不快活！

他愈來愈看不懂蘇覓是怎樣的人了。

彼時逸王被車外的一言一語也搞得心煩意亂，昨晚兩人談話的內(nèi)容還在眼前歷歷在目。他的狀態(tài)很不好。

梅紅和梅白今個兒直接被沈放趕下了馬車，和下人們擠在一個車里。

兩人對周遭的環(huán)境都很嫌惡，只是梅白沒有表現(xiàn)出來。

“你往過點，擠到我了！”梅紅拿著手絹，捂著口鼻，似乎怕這車里的污穢沾染到她。

粉衣丫鬟沒有說話，往旁邊移了移。誰知梅紅還不滿足，接著說了句,“你要不下車跟著那些暗衛(wèi)一起走路吧。”

言外之意，粉衣丫鬟妨礙了她的地方。

“對……對不起，梅紅小姐。”粉衣丫鬟唯唯諾諾。

“你也配直呼我的名諱？”梅紅有些不喜地瞟了小丫鬟一眼。

“對不起，奴婢不是有意的。”

“你是個傻子嗎？就只會說對不起。” 梅紅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粉衣丫鬟身上。

坐在對面的綠衣丫鬟見不得昔日長大的姐妹被人這樣無端找茬，她瞪著梅紅說，“我看你還不如傻子。”

此話一出，梅紅一臉震驚。她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奴仆都能爬到自己頭上來。若此時不立威風(fēng)，何時立？難道等日后當(dāng)了丞相夫人被人無端羞辱嗎？

“你知道我是誰嗎？敢這樣說話？”

綠衣丫鬟一臉不屑地望著梅紅，“能和我們這些賤奴才坐在一個車里的人能有什么高貴身份？”

“你再給我說一遍？”梅紅氣得大聲喊道。

“我說，你能和我們這些賤奴才同行，不見得是什么身份顯赫的人。”丞相府的丫鬟個個都是精挑細選上來的，牙尖嘴利不在話下。

聽到綠衣丫鬟的嘲諷，梅紅準(zhǔn)備起身伸手扇過去。

“妹妹。”梅白搖了搖頭示意她停下來。

“姐姐。”梅紅一臉不服氣。

“此事本就是你的不對，再說了，我不是從小就教你大氣些，你都忘了嗎？”

“可這個賤丫頭都這樣羞辱我了。”梅紅喊得很大聲，恨不得全世界人都聽到這件事。

“你坐下。”梅白的聲調(diào)也跟著高了一倍。

梅紅自是不敢同自己的嫡姐爭論，她只能忍氣吞聲。

以前世道亂，剛流落到青樓的時候，她性子很烈，不愿意屈服。

是梅白一步步說服她，調(diào)教她。梅紅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因為聽梅白的話才擁有的，她自然不敢毀了這犧牲一切得來的權(quán)勢與金錢。

“我這個妹妹性子莽撞，若是得罪了你們二位，我替她向你們道歉。”梅白舉止優(yōu)雅，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兩個丫鬟因為她低聲下氣的話，連帶著對她生了好感。

“小姐，奴婢也有錯，還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們。”兩個丫鬟都很有眼色。她們同阿碧一起進的丞相府，卻沒有阿碧運氣那么好，一直蘇覓庇護。今個兒反抗也是實屬無奈，既然梅白不同她們計較，她們自是巴不得的。

梅白聽到兩個丫鬟的話，笑了笑，“同是天涯淪落人，何來的原諒不原諒。我們姐妹二人孤苦無依，以后在府里還要多仰仗兩位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蘇覓在恭維這兩個丫鬟。

可偏偏梅紅看不出來，她氣得直接跳下了車，去找了沈放。

“大人。”梅紅沒敢上車，就只是在旁邊跟著。

“怎么了？”

“我能上來同你說話嗎？”

“就站在外面說吧。”

聽到沈放的話，梅紅臉黑了黑，“是。”

“大人，我想跟在你身邊。”

“你不是現(xiàn)在就跟在我身邊嗎？”

“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娶我？”

梅紅的話音剛落，沈放就在搖搖晃晃的馬車里睜開了眼睛。他沒有說話，臉色陰氣沉沉。

“大人，你有在聽我講話嗎？”

“大人？”梅紅又頗帶試探意味地喊了幾句。

“你可知丞相府的夫人不是你想當(dāng)就能當(dāng)?shù)摹！鄙蚍诺恼Z氣帶著玩味。

“我知道。”梅紅用手指絞弄著手絹，她不知道接下去該怎么說。

“說一個讓我娶你的理由吧。若說得好了，我就納你為妾；若說得不好了，就……去你該去的地方吧。”沈放的聲音從馬車里傳了出來，這樣的結(jié)局是梅紅萬萬沒有料到的。

反正，不管怎樣，都會比現(xiàn)在的處境要好太多！

“我愛你。”梅紅這次到?jīng)]有稱呼沈放為大人。

沈放沒有說話，似乎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

“我承認，我跟著你的動機很不單純。你的長相、家世、權(quán)勢和地位都是我死心塌地跟著你的理由。”

“你倒是真沒見外，說得全是實話。”沈放自然知道梅家姐妹討好他的原因。

若他不是丞相，不是劉帝失散在外多年的兒子，這一切怕是要另當(dāng)別論了。

“可不得不否認，你確實是我生命中的救贖。以前剛剛流落青樓的時候，姐姐為了生存只顧叫我一味地接受現(xiàn)狀。我的人生過得很沒有意義。”

“直到你那天出現(xiàn)在青樓，指著我說要帶我走的時候，我便知道我這黑暗的人生終于要出現(xiàn)那道光了。”

梅紅在外面說著話，沈放在里面又閉上了眼睛。

“你，就是我的光。”

“你若是像你說得那般愛我，又怎會介意有沒有名分？現(xiàn)在不挺好的。”

“每個女人都想成為你的妻子，這不可否認吧？大人。”

“呵。”沈放笑了笑。馬車外面的女人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蘇覓就是那個例外。

她寧愿跟著逸王，也不愿意跟他。

聽到沈放的輕笑，梅紅補了句，“當(dāng)然，除了她。”

沈放迅速睜開眼，輕輕揭開車簾，“你有什么資格提到她？”

“我不介意當(dāng)她的替代品，只要你娶我。”

沈放冷眼看著梅紅，“你以為，我就那么缺女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大人。”

“閉嘴。”沈放吹了下哨子，叫來舟白和習(xí)遠，“把她帶下去，和路晚的下場一樣。”

“是。”兩人異口同聲，梅紅被搞得一臉霧水。

“習(xí)遠，若是再出現(xiàn)上次的紕漏，你也就別回來了。”

“大人，放心，屬下這次一定完成任務(wù)。”

“大人，你到底還……”梅紅正準(zhǔn)備接著問，卻被舟白和習(xí)遠拉扯著越走越慢。

胳膊上感受的力道越來越大，梅紅才反應(yīng)過來，沈放是替她選了后者。

“大人，我不要回去……大人……”梅紅使出了全身力氣來喊。最后見沈放的車一直沒動靜，就只能沖著梅白喊救命，“姐姐，我不想回去，你救救我好不好？姐姐……”

梅白的車也沒有反應(yīng)……

“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了。”習(xí)遠經(jīng)過上次路晚之事的沖擊，已經(jīng)很久沒有做任務(wù)了。

這是他這么久來，接到的第一個任務(wù)，自然得好好完成。

“習(xí)遠大人，你救救我好不好……”梅紅哭著求情。

“瞧這姐妹倆，沒一個好東西。”習(xí)遠對舟白說，“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梅白那個狐貍精居然想勾引我?guī)鋈ィ瑒偤媚且荒槐话⑶蹇吹剑铧c要和我斷絕往來。”

江湖跑慣了，習(xí)遠說起話來毫不避諱。

梅紅聽到他口中描述的姐姐，有些不可置信。她反駁道，“不可能，我姐姐不是那樣的人……她一直清冷孤傲。”

“清冷孤傲？就梅白？我看她是學(xué)我們夫人學(xué)瘋了。”習(xí)遠嘲諷著，“自以為三分姿色像了我們夫人，還想學(xué)她做人處事。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舟白聽到習(xí)遠維護蘇覓的話，攥緊的拳頭才松了開來。

“別和她多費口舌了，早點干完早點回去。”舟白說得很快，“蕭清還等著你呢！”

“對，你都忘了。阿碧也在等你。”

“你們兩個這樣說我姐姐，大人聽到不會放過你們的。就算我當(dāng)不了沈夫人，她一定可以的。”

舟白沒有說話，而是動手直接將梅紅打暈，掏出匕首插入到她的心口。

鮮血漸臟了他的臉，習(xí)遠從袖子里掏出先前蕭清送他的手絹。

“擦擦。”

“算了，她送你的，我就不碰了。”舟白把尸體抱到崖邊拋下，找了片樹葉擦了擦臉上的血。

“嘿，你這個人，還真是怪。”習(xí)跑著跟了上去。

舟白突然停住腳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么了？”習(xí)遠有些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