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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無奈

  • 嬌寵魔女
  • 吃魚大叔
  • 3113字
  • 2020-11-01 09:43:18

京城科場作弊案終于水落石出了。

一共查出了四十個考生,身穿作過手腳的里衣進入貢院參加會試。

所有被查處的考生與相干考官被錦衣衛押入北鎮撫司嚴刑拷打。

這些讀書人哪里受得了這嚴刑逼供,沒幾鞭子下去,立刻全招了。

一時被攀咬,株連的人很快就上了萬,其勢頭大有超過國初藍玉一案。

刑場上人頭滾滾,劊子手的刀都砍鈍了。

朝野為之震驚,一股暗流激蕩,隱隱涌向了內閣大學士,沈易先。

起因一個枝末小官,竟然是參了國子監官員一本,大意不過是指責其瀆職,卻暗暗指向了科場案。

這哪里是參奏,分明就是一把殺人刀。

自科場案案發,人人避之不及,哪里敢湊近,稍挨點邊,就是流放,充軍,一旦查實,就掉腦袋的事。

可這也便罷了,但其背后的深意讓沈大學士心驚不已。

這個枝末小官,不過是六科給事中,其背景成謎,但他所參奏的國子監祭酒,卻是他的學生。

這哪里是單指一個人,分明指向沈易先一派的官員。

好在圣上慧眼獨具,及時下詔痛斥那個枝末小官,責杖三十,罰其三年俸祿。

京官最怕罰俸,可以講這個處分很重了,算是警告他背后的那只黑手。

但是,沈易先明白,這場爭斗,他輸了,輸得極慘,且沒有任何的還手余地。

因為他自此在當今圣上的心中留下了一個無法彌補的裂痕,這道裂痕雖微小,卻足以致命。

官場上的爭斗,暗無聲息,卻能殺人于無形。

沈易先這幾日十分焦躁,他隱隱猜到了背后的那只手來自于哪里,他有些惱火的看向了惹禍的二兒子,沈滄浪。

初夏的雨,冰冷如骨。

沈滄浪跪在了廊下,任由檐下滴落的雨水把他澆得如落湯雞一般。

“老爺,您讓他起來吧,他已跪了一天一夜了!”

沈二公子的生母郭氏哭訴道。

“他答應了嗎?”

沈易先冷冷的問道。

郭氏一臉為難的絞緊了雙手,互相搓著,面有難色。

只是看看郭氏的臉,他已明白了一切,不覺十分頭痛。

郭氏快步走到沈滄浪面前,幾乎都用哀求的語氣央告他:“蠻子,你就聽你爹這一回吧,那左家實在是惹不起,你喜歡的那個人,過段時日娶進來作個側室,也不是不可以的呀!”

“不,陳伯母講過,她的女兒絕不給人作小!”

沈二公子抬起一張早已被雨水打濕的臉,任冰冷的雨流進進嘴里。

“那你的意思是非她不娶了!”

沈易先怒不可遏的大聲質問,換來兒子斬釘截鐵的回答,讓他火沖腦門,順手就將桌上的茶碗擲了過去。

偏偏這蠻子不閃不避,任擲來茶碗磕在他腦門上,撲的一聲,破碎的茶碗殘片扎在臉上,一絲血流自腦門上流下。

紅色的血跡,蒼白的臉,越發顯得觸目驚心。

郭氏見狀痛哭失聲,心疼萬分,一邊捶打沈滄浪,一邊嚎哭:“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倔呀!”

可是任憑母親如何捶打,他和個木頭人一樣,脖子挺得直直的,極為倔強。

沈易先見兒子受了傷,心中也極是難受,一擺手道:“罷了,你起來吧!”

沈滄浪以為父親拗不過自己,最終還是答應了,心中十分欣喜,剛要起身,膝蓋酸軟,這一起,差點趴下。

“父親,你答應了!”

被郭母和丫鬟攙扶起的他顧不上疼痛,忙興奮的問道。

可他卻見父親臉上神色一黯,心中咯噔一下,已涼了半截,心想,該不會有什么隱情吧。

果然,父親向他一招手,示意讓他進屋,又朝左右一示意:“你們都下去吧,這兒暫且不用你們侍候了!”

沈二公子不明白發生了什么,郭母也詫異的表情,隨后父親的一句話,更讓他心驚不已。

“沈寒,你叫上幾個護衛,房前屋后,不得有外人靠近!”

“遵命,老爺!”

說罷,他正要轉身離去,卻又被老爺叫住,“等一下,拿上這把刀,但有人執意靠近,立即斬殺!”

這句話,連沈寒聽了也為之一愣,看到老爺遞過來的刀,整個人有些發懵。

只見自家老爺眼神冰冷一片,立即明白,這絕不是說笑,連忙遵命一聲,提刀下去了。

郭母也被這情形嚇住了,不明白丈夫為什么突然如此,心中按捺不住的慌亂。

她心想,這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自己一個婦道人家實在不適合留下來聽,應當回避。

“那么,老爺,我也下去吧!”

她剛起身作個萬服,微一彎腰,卻見一只大手伸來,攔住了她,“事關一家老小性命,你身為主婦,留下來聽一聽!”

只這一句,不光是郭母聽了連忙閉上嘴,生怕一顆心跳了出來,就連沈二公子聽了,腦子嗡的一聲,知道事態極為嚴重。

門,咣當一聲從外閉上了。

沈滄浪只覺得這關門的聲響,像是擊打在自己心上,整個人如同被一桶冰水直直澆下。

他感覺,自己要凍死在這個夏天了。

雨還在下。

沙沙的雨聲,更顯得屋中氣氛沉悶,死寂。

沈滄浪看著父親背對自己的身影,頭發花白,原本挺直的脊梁已彎了下去,顯得瘦弱,枯干。

就是這么一個枯瘦的老人,仍在死死支撐著沈家大族,這一刻看上去,自己父親似乎已顯得力不從心。

可他心中一直有個疑惑,自己的大哥已經和孫家聯了姻,難道這還不夠嗎?

自己只想找一個稱自己心意的人過日子,怎么就不行?

想到這里,他終于按捺不住,打破沉悶的氣氛:“我不過就是想娶個心儀的女子,至于牽扯到沈家的安危嗎?”

沈易先回過頭,看了看自己兒子一張略帶稚氣,迷茫的臉,微嘆了口氣:“如果你這句話提前個幾天,或許我會答應,但是,現在,你只能娶左明珠!”

“這……”

沈滄浪無助的眼神看向郭母,后者也是心中不解,看了一眼兒子,忙勸自己的丈夫。

“哎呀,老爺,那個左明珠,是出了名的刁鉆……”

“你住嘴!”

沈易先少有的厲聲呵斥,嚇得郭母趕緊閉上嘴,怔怔的看著自己的丈夫。

印象中,自己的丈夫從未對自己發這么大火,不由眼中酸澀,泛起潮氣。

沈易先見她兩眼已紅,心中極為煩惱,以手扶額,好半天才緩和下了心緒。

他沉聲道:“蠻子,你知道這幾日朝中鬧得沸沸揚楊揚的科場案嗎?”

沈滄浪愕然,這場讓人頭落了一地的大案,他就算足不出戶,也不可能沒耳聞。

“這……,我當然知道了!”

沈滄浪實在不明白,自己喜歡陳思雨這件事為什么和科場案扯上關系。

“那你想沈家盍族老少也被押赴菜市口嘗嘗那口大刀的滋味?”

“這……”

郭母和沈滄浪驚得目瞪口呆。

他實在不明白這兩件事有什么關聯,只聽父親繼續說道:“那你也一定聽說了,有人參馮祭酒。”

他茫然的點了點頭,“那不是參他不盡職責,可他雖是你的門人,可也和科場案無關呀!”

“他是與科場案無關,可他與參加閱卷的林之玄是同鄉,同年,同榜進士,兩人還連了兒女親家!”

父親這一番話瞬間就讓他明白了其中的厲害,他只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那個給事中,姓霍,雖不是霍家本宗,可也沒出了五服!”

聯想到左明珠最要好的姐妹在封龍寨被那胖大的壯漢打了一個耳光。

瞬間,他明白了一切。

這是一張大網,正在悄悄布設在沈家頭上。

“可是,他們也不能無憑無據,血口噴人呀!”

沈滄浪出離的憤怒,卻看到父親用一種近似憐憫的眼光看著他。

“對呀,青天白日,他們不能……”

郭母也十分氣惱,卻見到丈夫遞過來一封信,那字跡極工整,極整潔,可寫的內容足以將他們推入深淵。

那封信是謄抄的,是林之玄攀咬馮祭酒,一口咬定其與此事有關。

“這……,可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屈打成招……”

他有些急了,卻聽父親冷冷打斷他:“你可知這封信是誰交給我的嗎?”

“難道是……是,左……”

“不錯,左太師,原信不在他手上!”

沈滄浪只覺得自己與陳思雨之間越來越遠了,可他仍抓著不放,再次心存僥幸的問:“原信會在誰的手上?”

“北鎮撫司左屠,左千戶,你還不死心嗎?”

父親絲毫不置疑的口氣一下子讓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隨后父親在說什么,他已徹底聽不見了,只見父親和自己的母親嘴唇上下在動。

他怔怔的發呆,腦子轟鳴的響,恍恍惚惚中他的魂在那一刻已抽離,回到了封龍寨。

印象中思雨站在村口等著他,似乎伸手可及的距離,如今已變得遙不可及。

世上最遠的距離是天與地嗎?

不,最遠的距離是人心與人心!

一道白光將他從恍惚中刺醒。

“你到底聽沒聽到我說話,左家,只有左家……”

“我娶左明珠!”

他一句話打斷了氣急敗壞的父親,讓沈易先一愣。

隨后,他就覺得天旋地轉,撲通一下,直挺挺后仰,倒在了地上。

“蠻子!”

“蠻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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