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清寒獨自走在空曠的林蔭道上，腳下踩過一片片干癟的落葉。那聲音落在他心里，很舒服，仿佛所有的郁積都會在“咔嚓”聲中被化解。它撩撥著燁清寒的心弦，癢癢的。

“我最喜歡楓葉了。”女孩的聲音伴隨著清風再次回蕩在他耳邊。

“因為它下墜的那一刻。就是永遠的離別嗎？”燁清寒抬頭望天，萬里無云，微風帶來絲絲涼意。他呢喃著，不知是在問誰。

燁清寒拿出手機，點開了QQ音樂，同時戴上耳機，準備開始每天的慢跑。

在那之前，他習慣性的點開了消息中心，那里還是只有他喜歡的歌手所發(fā)新歌的通知和點贊評論通知，私信區(qū)永遠沒有回應。

又下拉刷新了一下，那個人頭像果真又換了。這已經(jīng)成了燁清寒的一大樂趣。似乎只要這樣，那個頭像就是跳動的，所代表的人，在他心里也會鮮活起來。

燁清寒隨即點開了那個對話框，干看著，仿佛只需要看著就有了回復。

聊天界面里只有九條消息，都是單方面的，內(nèi)容很簡單，四遍新年快樂，五遍生日快樂。

光是看著就很傻。

但從大二開始，他每年都會發(fā)。

想過放棄嗎？

當然。

只是數(shù)次下定決心要忘記后，燁清寒不小心把那個人忘進了心里。

“唉。”燁清寒嘆了口氣，息屏后，他看著屏幕里的自己，很是認真。“嗯，變化不大，還能認出我。”輕笑一聲，他把手機放進了口袋，開始了每天的慢跑。

后方不遠處，

“怎么又在那跑步。”楚歌和華傾跟在燁清寒身后，不急不慢的尾隨著。

自從公司的運營穩(wěn)定下來后，燁清寒就有了很多閑暇的時間。

楚歌和華傾本以為他會去開始他策劃好的旅行。但他一直都悶在家里，有事就去公司一趟，沒事就在咖啡館，西餐廳，健身房里三點一線。簡直就是臺沒有感情的機器。

在燁清寒家的書房里掛著一張世界地圖，上面全都是圈圈畫畫的痕跡，那是他標記的一個個想要去的地方。歐洲上的記號最為密集，其余的各大洲都有或多或少的記號，甚至還包括南極。

書桌的柜子里還有一個筆記本。楚歌和華傾曾經(jīng)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翻過。

他們看完后只有一個想法，那不是筆記本，那簡直是演示文檔。

上面一筆一畫。公公整整的寫滿了所有規(guī)劃。包括出行必備物品，各城市旅游項目，路線規(guī)劃，行車距離，交通花費以及沿途的酒店名稱……

精準到讓人驚訝的同時，甚至覺得他還很閑，不是閑出病來的人，估計都不會干這種事。

但是人家就跟什么都沒有做過一樣。

兄弟兩人也會經(jīng)常帶著他去酒吧，歌舞廳這樣的地方。上來搭訕的單身女孩自是不計其數(shù)。

但是，燁清寒在異性面前，總是臉不紅氣不喘，頗有耐心地與人閑聊。眼神里，卻絲毫不會流露出一絲渴望。

從此，在他常去的娛樂場所，燁清寒更有了個“親切”的外號——寒少。

“嘿！”楚歌從后面追上了燁清寒，華傾跟在不遠處，楚歌平時經(jīng)常健身，追上他很輕松，華傾可就未必了。

“又在想她啊。”華傾剛追上來，趴在燁清寒的肩膀上問道。

“沒啊，誰想她。”燁清寒的語氣很平靜。

“呦，阿傾還沒說是誰呢，說不定是重慶的麻辣火鍋。”楚歌摟著燁清寒的肩膀，打趣道。

燁清寒一巴掌拍掉了楚歌的手，“別用你那沾滿香水味的手摟我。”聲音很是冷淡。

“你天天跟一身掛滿了冰砟子似得，誰想摟你啊。”楚歌毫不遜色的懟了回去。

20分鐘前，清楠公司會議室

“這事就這么定了，誰再有異議就出去。”燁清寒沉聲呵道，聽不出任何感情。

在燁清寒起身的那一剎那，會議室里瞬間安靜了下來。員工們鴉雀無聲，臉上都露出陰晴不定的神情。只能聽見燁清寒的皮鞋在地面上踏出的聲音在逐漸遠去。

氣氛變得很是壓抑，大家都沒有離開，顯然對這次會議的結(jié)果很不滿意，但又震懾于總裁的氣勢。

“燁總怎么突然這么生氣啊，大家只不過在給出更好的建議而已嘛。”一名女子率先打破了緊張的氣氛。

“就是啊，我們公司好不容易接到這么個項目，它卻要用來開發(fā)一個如此偏僻的地方。”接過話茬的是一位劍眉星目的男子。嚴曉在公司算是老員工了。

“是啊，自從我們公司接到這個項目以后，燁總就執(zhí)著于選擇這個玉臺縣的葉鎮(zhèn)。但那個地點是所有選擇中最差的一個。”一位年紀不大小伙子“啪”的一聲合上了筆記本電腦，顯得有點憤懣。

女子接著說，“嗯，而且有幾個縣區(qū)的負責人已經(jīng)十分明確地暗示，想要請我們公司去做他們那里的風景區(qū)了，無論從發(fā)展的前景，還是當前的經(jīng)濟狀況來看。葉鎮(zhèn)都是最不好的選擇。”女子名叫江舒倩，是不久前剛上任的，不過因為某些私人原因，才到?jīng)]幾天就把公司當家了。

隨著零星的言語，眾人都嘈雜起來。

“不錯，這次清寧市政府宣布的鄉(xiāng)村旅游景點建設(shè)計劃中之所以包括葉鎮(zhèn)，只是因為那里有一片很大的林區(qū)，但是它近些年因為鄉(xiāng)村的發(fā)展而變得十分貧瘠，很大一部分土地都荒廢了，政府希望有公司可以將那里開發(fā)成一座有觀賞價值的景區(qū)。但這明顯是一個浩大的工程。選了這個鄉(xiāng)鎮(zhèn)就相當于是去替他們收拾一個爛攤子。只虧不賺的。”小伙子邊說邊用手拍著電腦，但好笑的是，周圍的人沒有感到一絲壓迫，他明顯底氣不足。

“蘇輝，你可得輕點，要知道電腦壞了公司是不賠的哦。”坐在主位左邊的男子調(diào)笑道，聲音竟有些俏皮。男子長得十分秀美，留著齊肩的長發(fā)，舉手投足之間給人一種優(yōu)雅的氣質(zhì)，但絲毫不顯得“娘”。那種對待一切都淡然的眼神，讓他有了一種無形的威嚴。

“華總，我知道燁總是你的朋友，但他這樣不理智的行為是對我們?nèi)w員工的不負責。剛才燁總情緒不穩(wěn)定，我沒敢說。現(xiàn)在放給你們看看。”

嚴曉將自己的電腦與投影儀連接上。銀幕上出現(xiàn)了幾副圖片。

那是一副副殘敗的畫面。爛在地上的樹干，雜草叢生的丘陵……最后一張是一副比例很大的鳥瞰圖。偌大的林區(qū)竟只有稀稀疏疏的樹木。

這的確是個爛攤子。

“你們看，十里，足足有十里。葉鎮(zhèn)的林區(qū)以前的確非常壯觀，丘陵與平原相互交錯，給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但是，為了當?shù)氐慕?jīng)濟發(fā)展，葉鎮(zhèn)人已經(jīng)榨干了它的價值。”嚴曉的字字鏗鏘，說得底氣十足。顯然是做了充分的準備。

“如果我們選擇了葉鎮(zhèn)，就相當于我們要和當?shù)氐娜艘黄穑盟麄儽揪蜑閿?shù)不多的錢去改造這片林子，我們沒有任何的自然環(huán)境基礎(chǔ)，有的只是這十里的荒地！”

員工們在盯著投影發(fā)呆，華傾和另一名男子卻忍不住一笑。

“哎呦呦，阿傾，聽出來了沒，他們只怕小燁，小燁不在才敢說話，我倆算什么啊。唉……”這一聲嘆氣拖得很長，坐在主座右側(cè)的男子朝華傾抬了抬眉，把話題又轉(zhuǎn)到了這個上面。

原本得意的嚴曉，臉色驟然變得不好看了。

“楚歌，你也要站在燁總那邊嗎？”不等華傾回話，江舒倩突然質(zhì)問道楚歌，態(tài)度竟有點嬌蠻，不像是對待上司的表現(xiàn)。楚歌沒有回話，反而與華傾交換了一下眼神。

華傾點了點頭。

“你們知道小燁為什么執(zhí)意要選擇葉鎮(zhèn)嗎？”華傾正色道，環(huán)顧四周，一一掃過眾人的臉，突兀地問了一句。

“因為葉鎮(zhèn)就在燁總的家鄉(xiāng)，旭陽縣旁邊。”嚴曉仰著頭，頗有自信的回答，他真的做了很充分的準備。

但或許是他的態(tài)度太過輕浮，再加上江舒倩的無理，原本看似平靜的楚歌煩躁地搖了搖腦袋，隨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氣氛再次緊張，“夠了！既然不了解的話，那讓你們做什么就做什么，真的已經(jīng)太給你們面子了！”他一把抓起掛在一旁的西裝，起身就走，回頭瞪了一眼剛才跟他頂嘴的江舒倩。

華傾無奈地搖了搖頭，緊隨其后站了起來，準備離去。走到會議室門口，他意味深長地看著眾人。“你們都知道‘雨楠’這個人，對吧？”華傾留下句無厘頭的話，不等他們反應，踏出門后，又刻意將其關(guān)上。

三個大佬都走了，會議室內(nèi)瞬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