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兩日，陳青云除了鞏固修為，就是教左涵吹哨，兩人之間愈加熟悉，連稱呼都換了。

這邊兩人一會兒“云哥哥”，一會兒“涵兒妹妹”，莫聲秋這把老骨頭直呼“受不了”。干脆每日除了喝酒就是睡覺，來個眼不見為凈。

翌日，陳青云照常運功修行，真氣于體內運行毫無滯澀感，前兩日需得一頓飯的功夫方能凝神靜氣，進入修行狀態，今日只用了盞茶時間。

陳青云緩緩收功，莫聲秋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旁，陳青云連忙將此事告知莫聲秋。

莫聲秋早已心知肚明，只是這小子的修行天賦比預料中的還要好上不少，不禁暗暗點頭。

“大叔，如今我修為已固，是否可以破陣了？”陳青云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莫聲秋并不回答他，只是淡淡地問道：“小子，你會下棋么？”

下棋？！陳青云充其量就是臨江城的一個小混混，打架斗毆，偷雞摸狗樣樣精通，像下棋這樣高雅的事，怎么看都跟陳青云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陳青云一直覺得那些個在觀水樓上，焚香對弈的讀書人，就像那一窩狗尾巴草里突然冒出兩朵小山菊來，既不美觀又很無趣。掏鳥窩，捉王八不比這個有趣得多？

陳青云看了一眼莫聲秋，老老實實地回道：“這個…我還真不太懂。”

“很好，隨老夫過來。”

這是什么情況，怎么不會下棋還是件好事？兩人找了塊比較平整的巖石，陳青云正暗自納悶。

不知何時巖石上多了一個棋盤，陳青云仔細一瞧，“這是什么玩意兒。”棋盤上的棋路橫七豎八，一團亂。陳青云雖然不會下棋，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么，這棋盤與他知道的完全不同。

左涵被陳青云的好奇聲給吸引過來，看了看棋盤，輕聲道：“前輩，這是星軌圖么？”

“咦，小丫頭倒還有些見識，差不多吧。”莫聲秋打量了左涵一眼，又瞥了眼陳青云，似乎再說連個小丫頭都比你有見識。

陳青云干笑了兩聲，問道：“星軌圖？那是什么東西？”

莫聲秋示意左涵替他解釋一下，“星軌圖是勘測星象的術士，經過常年累月的觀察將夜空中的星辰軌跡記錄下來，最后匯編成的圖像。”

陳青云心想這星軌圖還真是個稀奇玩意兒，只是這么稀奇的玩意兒，為什么同樣是市井出身的左涵會知道，于是，又開口問道：“涵兒妹妹，你怎么會這么清楚。”

左涵見莫聲秋也望了過來，有些緊張：“我爺爺年輕的時候經常帶船隊出海捕魚，為了在海上辨認方向，預知天氣，所以專門學過星軌圖。”

莫聲秋點點頭，“這些只是星象的皮毛，老夫這星璇棋局包羅萬象，小子，你若是能學會了，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

陳青云雙眼熠熠生輝，“請大叔教我！”

左涵見狀，正要離開，莫聲秋擺擺手，“小丫頭，你也過來看看罷。”

左涵微微一愣，又見陳青云在一旁擠眉弄眼，臉色微紅，朝著莫聲秋盈盈一禮。

“小子，剛剛小丫頭也說過了，這星辰有自己的運行軌跡，你手中的棋子便是星辰，你要讓每顆星辰各行其道的同時，又相互牽連形成一座星象，所謂形散而意不散。”

陳青云入墜云霧，一旁的左涵倒是若有所思，“前輩，兩人對弈，如何分勝負手？”

莫聲秋緩緩道：“以你手中之棋子干擾對方星棋之軌跡，直到對方無路可走便為勝者。”

左涵輕輕點頭，莫聲秋又轉頭看向陳青云：“小子，聽明白了嗎？”

陳青云支支吾吾半天，“哼，就知道你小子狗屁不通，罷了，直接隨老夫對弈一局自會明白。”

盡管有莫聲秋手把手教學，陳青云第一局還是輸得慘不忍睹，倒是一旁的左涵偶爾提醒陳青云幾句，讓莫聲秋刮目相看。

對弈幾局之后，莫聲秋一副怒其不爭地說道：“你小子就是塊木頭，小丫頭你和他練練吧。”說完拂袖而去。

陳青云也很郁悶吶，您老乃棋中圣手，我一初出茅廬的小菜鳥哪是您的對手吶。

收拾了一下殘局，陳青云笑嘻嘻地說道：“涵兒妹妹手下留情。”

左涵有些不好意思，。輕點臻首：“云哥哥已經很厲害了。”

……………

酒過三巡，莫聲秋一覺醒來，見著兩個小家伙仍在對弈，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

兩人行棋應子行云流水，已沒有剛開始的滯澀，偶爾遇到對方刁難，陷入沉思。

莫聲秋默默點了點頭，陳青云這小子悟性比那小丫頭差了些，但心思活泛，奇招疊出，偶然福至心靈落下一子，便讓對面小丫頭一陣手忙腳亂。

莫聲秋看著兩個小輩，暗嘆一個沉穩寧靜，一個機靈活潑，倒也般配。莫聲秋屈指虛點，兩個小家伙無聲無息地睡去。

星璇棋局極耗心力，它需要對弈者不停推演，互相攻伐，兩個小家伙不吃不喝已有六七個時辰，消耗之大可想而知，若不加以阻止，很可能損傷神魂。

陳青云很久沒有睡得這么沉了，醒來之后只覺精神飽滿更甚從前，見左涵還未醒來，便拿著棋盤去找莫聲秋。

“大叔，我的棋藝已經跟涵兒不相上下，這次定不會輸得太慘。”陳青云自信滿滿，絲毫不覺得自己言語有些古怪。

莫聲秋也不看他，只是轉身又拿出一個棋盤。

“小子，這是老夫留下的一局殘棋，你解開之日我們便離出去的時日不遠了。”

陳青云急忙接過棋盤，“包在我身上。”

棋盤通體碧玉并無棋子，這讓人如何下手？

不待他發問，莫聲秋便道：“將元氣注入棋盤，自會知曉。”

陳青云依言而行，果然棋盤上出現數十顆星辰，不停地運行，這是什么棋盤竟然如此神奇。

初始的興奮過后，陳青云很快便發現事情并不簡單。將自身元氣凝聚成數十顆棋子，并維持在棋子的形態，這本身便是一件極其耗費元氣的事情，這需要對弈者對自身的元氣有極大的掌控能力。

陳青云的頭上滿是汗水，只堅持數十息的時間便再也支撐不住。

“小子，元氣幻化棋子本就不易，還妄想棋子按軌跡移動，以你目前的境界，逐個擊破方是正法。”

陳青云聞言，盤膝而坐，迅速恢復元氣。之后每隔兩個時辰便嘗試一次，直至元氣耗盡，左涵不忍見其如此辛苦，主動幫其參悟破解之法。

兩人嘗試數次之后，發現殘局之中，二十八星宿，分東南西北四象，守望互助，動其一而四方皆至，唯有北方白虎七宿留有破綻，只是機會轉瞬即逝，要在白虎七宿露出破綻的一瞬間，讓己方星棋突入其中，方能破解。

只是要維持星棋穩定已經牽扯陳青云大部分心神，已無余力抓住轉瞬即逝的突破口，在局面陷入僵持之時，左涵抿了抿嘴唇，說道：“云哥哥，不如由我推演破綻出現的時機方位，云哥哥只管全力操縱棋子便可。”

陳青云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只能點點頭。

兩人嚴陣以待，陳青云全力激發棋盤，左涵根據星軌變化不停地在地上推演，斗大的汗水從兩人額頭滴落，陳青云按在棋盤的右手隱隱發顫。

陡然間，左涵嬌喝一聲：“破綻在觜、參之間。”

陳青云右手猛一發力，三顆星棋如離弦之箭，迅速飛出，白虎七宿一陣混亂之后，轟然破碎，殘局頓解。

“做到了，我們做到了！”陳青云猛地抱起左涵。

少女也著實替他高興，不時的發出清脆的笑聲，只是臉頰依舊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