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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出谷

  • 孤行錄
  • 步歸藏
  • 4412字
  • 2020-11-01 09:33:15

阿牛與溫大哥連忙上前扶住山伯,山伯?dāng)[擺手道:“不礙事。”

夏冰嬋與丑兒驚呼道:“山伯!”

山伯苦笑道:“老啦,不中用啦。”

夏無恙板著一張臉,走到了那阿牛的面前,從阿牛的手里拿過那一顆珍珠,說道:“給山伯帶進谷去。”

夏冰嬋一臉詫異的看著夏無恙,道:“爹爹,你……”

夏無恙鐵青著臉,把那顆珍珠扔給了丑兒,道:“你把爹的’雪參丸’當(dāng)豆子一樣送人,爹就不能收顆珍珠給人瞧個病?”

無恙谷內(nèi),山伯躺在一張黃花梨的雕花架子床上靜養(yǎng),屋內(nèi)夏無恙坐在一張扶手椅上,看著那山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屋角處,阿牛又打扮成了一個矮小的伙計,溫大哥則在來回踱步,甚是焦急。

夏冰嬋與丑兒立在一旁,看著山伯,雖然關(guān)切,卻也毫無辦法。

那溫大哥率先忍不住了,問道:“我說,夏神醫(yī),山伯……怎么樣了?”

夏無恙看也不看他,仍是在那里思考什么一樣。

溫大哥又來回走了幾步,終于又說道:“山伯……什么時候能醒來?”

夏無恙狠狠地瞪了一眼姓溫的朝奉,道:“溫行言,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

溫行言愣了一下,囁嚅道:“自然是你了。”

夏無恙道:“那你就乖乖呆著,山伯沒什么事,我剛給山伯服了寧神丹,他自然是要睡覺,要不我給他喚醒,你自己問問他好不好?”

溫行言忙搖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丑兒看到這,禁不住噗嗤一笑。

夏無恙看了一眼丑兒,奇怪的是卻沒有說什么,只是向那溫行言說道:“你們家公子又惹什么禍了,為什么要把嬋兒也牽扯進去?”

溫行言與阿牛面面相覷,竟是誰也不愿意回答。

夏無恙定定看向溫行言,道:“姓溫的,你也老大不小的,和我說句實話就這么難嗎?前些日子你家公子被一個少年送到這里,怎樣受的傷,又做什么去,那少年又是誰,我和嬋兒是一概不知,但是要是敢因為他的事,害到了我這無恙谷,那我便是絕不饒他。”

溫行言低頭道:“那少年是天狼宮后人,和我家公子……去查……去查山統(tǒng)的事去了。”

夏無恙驚的長大了嘴巴,怒氣沖天的對夏冰嬋說:“你看,爹早就告訴你,離那個南宮恨我遠一點,他自己嫌命不長,還偏要害別人,這江湖上,誰會自己一個人去查山統(tǒng)的事?要我說,你也別再掛念他了,趁早找個好人家嫁了得了,這小子,活不多久了!”

夏冰嬋看到父親發(fā)怒,又聽夏無恙說南宮恨我活不久,心下一委屈,眼淚撲簌簌的又流了下來。

阿牛也怒道:“虧公子好心,讓我們每隔幾日來看看你們,怕你們有什么閃失,今天要不是我們來了,你這無恙谷還能像現(xiàn)在這般完好?”

夏無恙冷哼一聲:“要是沒你們家公子,那個什么鬼王妖王的,會找上我這無恙谷?”

阿牛聽后,自覺理虧,也只得把嘴閉上了。

卻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我家公子宅心仁厚,絕不會輕易下殺手,游若絲說公子殺了他的故友,想必是有什么誤會在里面。”眾人看去,原是山伯幽幽醒轉(zhuǎn)了。

夏無恙對這山伯也是甚為尊重,沒有對山伯說什么,只是哭喪著臉嘆道:“如果山統(tǒng)也來我這無恙谷,這……這又該如何是好!”

溫行言道:“不如這樣,以后每日,我們幾個輪流來這無恙谷值守好了,真有人來,我們幾個也不是好相與的。”

阿牛道:“也好也好,憑我們幾個,定能護住這無恙谷的周全。”

山伯搖搖頭:“你們兩個?想想你們兩人要是出手多了,被你們的對頭找上來,能不能自保都是未知之?dāng)?shù),護這無恙谷?癡人說夢!”

阿牛與溫行言聽后,腦袋又耷拉了下來,不發(fā)一語。

夏冰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突然跪在了夏無恙的身邊,道:“爹爹,女兒……女兒有法子了。”

夏無恙一驚,道:“嬋兒,你要做什么?”

夏冰嬋堅定地道:“女兒不孝,不能做爹爹之所想,也永遠忘不了南宮大哥,所以……女兒要出谷去,去……去找南宮大哥,這樣一來,如果南宮大哥舊傷復(fù)發(fā),女兒可以給他醫(yī)治;女兒這一走,也可以護這無恙谷的周全。”

夏無恙氣得全身發(fā)抖,高高舉起了一只手,但看到夏冰嬋梨花帶雨的神情,心下一軟,高舉的手還是放下了。

山伯斥道:“胡鬧!這江湖險惡,你一個女子,要如何去找公子?”

夏無恙咬牙道:“你要是敢出谷,我就打斷你的腿!”

丑兒也跟在夏冰嬋的旁邊跪了下來,道:“老爺,你就答應(yīng)了小姐吧!”

夏無恙怒道:“反了,你們是不是都反了!”

夏冰嬋落淚道:“爹爹,自從娘走了之后,你整個人都變了,你也不讓我出谷,你只給有錢的人家瞧病,這些嬋兒都可以忍受,但你……讓我嫁給別人,是女兒受不了的。女兒這一走,就再無人來找無恙谷的麻煩了。”

夏無恙額頭上青筋浮現(xiàn),雙手捏的那椅子咔咔作響,想是憤怒到了極點。

山伯道:“你們不要胡鬧了,今天先休息休息,明天我們再商議如何是好。”

夏無恙死死地瞪著夏冰嬋,卻終于像一個泄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了椅子上,一句話也不說了。

夜半時分,無恙谷外月色如水,映照在谷外的草地上。秋風(fēng)襲來,似乎吹起了如水的漣漪,吹到身上,略有一絲的寒意。

卻見夏冰嬋身著白色長裙,不著粉黛,頸上繞過一條淡粉色的霞帔,連接處掛著一個墨綠色的玉佩,雖說打扮素雅,卻仍是國色天香,美不勝收。

丑兒站在夏冰嬋的身邊,贊嘆道:“小姐真是美極了。”

夏冰嬋臉上一紅,正色道:“丑兒,我們要離開無恙谷了……你要是害怕,可以回去,這件事和你也沒關(guān)系的。”

丑兒嘻嘻一笑,道:“我在這里也悶死了,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也好。”

夏冰嬋正要說話,卻聽得一個粗獷的聲音道:“嬋兒,你這個打扮出去,怕是誰都知道你是個富家小姐了。”

夏冰嬋嚇得“啊”的叫了出來,放眼望去,卻是阿牛與溫行言,兩人正在那谷口處站定,看著夏冰嬋與丑兒笑著。

夏冰嬋疑道:“溫大哥,阿牛,怎么你倆……”

溫行言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偷摸跑出來,我們哥倆認識你們多久了,還不知道嗎?但就你們兩個去找我家公子,恐怕就不太妥了,你想想你們兩人,人生地不熟,連武功都不會,我們哥倆不得給你倆作護衛(wèi)嗎?”

阿牛似乎是興奮的連翻了兩個跟頭,笑道:“快走快走,等到了打尖的地方換身衣服,你這衣服可太顯眼了。”

溫行言又道:“到時候給丑兒也換一身,不過現(xiàn)在可要快一點,你爹倒是攔不住我們,就怕……”

卻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那谷口處傳來:“就怕我這個老頭發(fā)現(xiàn),是不是?”

溫言行與阿牛聽到這個聲音,頓時沒了脾氣,低聲道:“山伯……”

夏冰嬋攔在了山伯的面前,哀求道:“山伯,你就讓我去找南宮大哥吧,這個鬼王武功那么高,萬一……他要是有什么萬一……”

山伯從谷口處緩緩走出,伸出手撫了撫夏冰嬋的鬢發(fā),又拍了拍丑兒的頭,苦笑道:“嬋兒,我一輩子孤苦伶仃,就把你和丑兒當(dāng)做自己的孩子,你可知道?”

夏冰嬋眼中噙著淚水,點了點頭。

山伯昂首看天,嘆道:“本以為,這幾年過去了,他能漸漸忘了那件事,你們所有人都可以從江湖中全身而退,唉,沒想到這七年過去了,還是誰也走不出這個江湖。”言語之中,甚是傷感。

丑兒聽得山伯的話里并無阻攔之意,笑道:“山伯,你是說……”

山伯點點頭:“去吧,你們兩個畜生要是保不了嬋兒和丑兒的周全,就也別回來了。”

山伯言畢,從懷里掏出一樣事物,扔給了溫行言,又說道:“再遇上如鬼王之人,給他看看這個,也許有用。主要是給嬋兒她們送到公子身邊,要不你倆那三腳貓的功夫,哼!”

溫行言聞言大喜,忙不迭點頭:“是,是,山伯說的是!”

山伯又慈愛的看向夏冰嬋和丑兒:“你爹那邊,山伯幫你和你爹去說,江湖險惡,要知道照顧好自己。”

夏冰嬋終于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丑兒也是淚流滿面,兩人撲向了山伯,將他緊緊抱住。

山伯撫著兩人的頭,笑道:“好啦,又不是小孩子了,去吧,去吧。”

夏冰嬋和丑兒告辭了山伯,和溫言行與阿牛一路離開了無恙谷,山伯看那四人你一言我一語,甚是歡樂,卻低下頭來,長長的嘆了口氣,走入了無恙谷內(nèi)。

沒想夏無恙卻仍未睡,站在那月光下,癡癡地看向谷外,山伯見到夏無恙仍未睡卻也不驚訝,只是在他的面前站定了。

夏無恙見到山伯,問道:“走了?”

山伯沉聲道:“走了,阿牛和小言跟著一起走了,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差池。”

夏無恙嘆道:“走就走吧,山伯,夜深了,我也不留客了,你老人家也回去吧。”

山伯看向夏無恙,眼里卻是出奇的堅定:“他們來了?”

夏無恙渾身一震,道:“山伯!你……知道了?”

山伯嘆了口氣,道:“不然,你會讓嬋兒和丑兒離開?”

夏無恙苦笑道:“山伯,你知道,他們這些人,睚眥必報,你若留下,也保不準會惹火上身。”

山伯朗聲一笑:“我這么大年歲了,還會怕這點事?來就來吧。”

夏無恙道:“他們……只是來找丑兒的,丑兒已經(jīng)離去,應(yīng)該不會為難我。枉我這幾年在外人面前,裝作對丑兒這般兇狠,卻還是露了破綻。”

山伯道:“就算他們來了,應(yīng)該也會給老夫幾分薄面,不用顧慮太多。倒是你,找了那么多年的荀草,可有找到?”

夏無恙搖了搖頭:“每年都花大把的銀子,卻連荀草的影子也見不到。你也知道,我為何這幾年這樣給人看病,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山伯拍了拍夏無恙的肩頭,道:“皇天不負有心人,別喪氣。”

夏無恙看了看山伯,又看了看谷外,苦笑一聲,不再說話。

宋楓從未感到如此的疲憊,自他創(chuàng)立“神劍山莊”之時,他一直覺得自己很年輕,他覺得自己如果有想做的事,就一定可以做成。就在五年前,他甚至覺得自己可以一統(tǒng)江湖,但是現(xiàn)在的他,卻只是一個疲憊無助的老人。

如果有人現(xiàn)在來殺他,他想,那一定會成功。

自從他的大兒子宋濤被三十六堂所殺之后,他的疲憊就一直在增加,他的頭上又多了些許白發(fā),眼角又多了些許的皺紋,可是今天讓他這么疲憊的,是小兒子宋瀾給他的一塊石頭。

這石頭不是小孩子玩的那種石頭,況且宋瀾也已經(jīng)二十五歲,早已過了玩石頭的年紀。

當(dāng)宋瀾神色凝重的把這塊石頭遞給他時,他本想斥責(zé)他幾句。

可當(dāng)他仔細看那塊石頭時,他卻覺得自己的心沉了下去。

那塊石頭上,刻著一個金色的“山”字。

山統(tǒng),這個令整個武林最為頭疼的幫派,就在五年前神劍山莊、酆都城、唐門與三十六堂一決雌雄的時候,異軍突起,風(fēng)頭完全蓋住了這幾個門派,現(xiàn)如今,神劍山莊只得偏安一隅,茍且過活罷了。

可這顆要命的石頭,偏偏送到了神劍山莊里。

宋楓只有面色不改的問宋瀾:“這塊石頭,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宋瀾答道:“就在今日的午時,這塊石頭放在了’劍堂’的石階上。孩兒問過了師兄弟,沒有外人進來。”

宋楓雙眼微閉,在神劍山莊的“劍堂”發(fā)現(xiàn)的石頭,要么就是這個人武功卓絕;要么就是神劍山莊出現(xiàn)了叛徒。

他倒寧愿是前者。

宋瀾看到父親難過的神情,試探道:“這山統(tǒng)是要……做什么?”

宋楓搖了搖頭,道:“山統(tǒng)做事一向隱秘,先以黑石置之,要么是要錢財,要么就是要事物。”

宋瀾皺眉道:“可這上面只得一個’山’字,又沒說要怎么樣。”

宋楓用兩根手指捏起了那塊石頭,稍一用力,那石頭從中破裂,掉出了一張字條。

宋楓看后,問道:“最近,江湖上可有什么人,現(xiàn)在我們神劍山莊左近?”

宋瀾答道:“倒是有一個棄劍閣的二公子,叫做南宮恨我。以前在江湖上從未聽說過,不過據(jù)說他最近連殺山統(tǒng)幾人,又殺了蜃公子與鬼蛟夫人,一時聲名鵲起,似乎和一個少年,正在我們莊外不遠逗留。”

宋楓露出了一絲苦笑,道:“在山統(tǒng)和棄劍閣之間做選擇嗎?這山統(tǒng)好狠毒的手段!”言畢,將那字條扔給了宋瀾。

宋瀾拿起字條,定睛看時,上面卻只有兩個大字:“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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