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辰看到那個跛腳的人從自己身邊經過。他終于看清楚，這個人右腳跛得很厲害。走起路來緩慢而艱難。而且后背有些微駝。當這個人路過了粱辰身邊，無意中抬頭望了他一眼。但是這無意的一瞥，讓梁辰渾身打了一個冷戰。

天啊！世界上還竟然有這么丑陋的臉！

這張臉上，幾乎有著丑陋到了極點的相貌。鼻子是歪的。像是曾經被一種外力扭曲過。兩只眼一大一小，而且右眼的內眼角下方到耳根部位，有一道無比醒目的疤痕。而且右臉的整個皮膚顯然受過嚴重的創傷。皮膚糾結扭曲在一起。粱辰看到這張面孔，差一點驚叫出來。

但更讓他感到詫異的是，這個跛腳的人瞥了梁辰一眼之后，腳步雖然沒有停，但是不知為什么他又回頭望了粱辰一下。好像他跟梁辰似曾相識一樣。

粱辰完全被這張丑陋扭曲的臉嚇壞了。他忙轉過身走進了離自己最近的一間教室，一直走到最后一排。那里正巧有一個空位。坐了幾個正在見習聽課的學生當中。但是從他坐下到下課鈴響起，粱辰沒有聽進去一個字，就連這節課講的是什么他都一無所知。他們班的幾個女學生正在認真地做著聽課筆記。誰也沒有注意梁辰恍惚的神情。直到這幾個女學生把筆記合起來站起身，他才意識到下課鈴已經響過了。

粱辰好不容易把這一天混了過去。但是他的腦子里始終閃現著那張臉和那個跛腳的走路姿態。雖然這是一個陌生人，但是這人路過自己身邊，兩次看向自己的目光，總是讓梁辰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兒。

社會實踐還剩最后一天的時候，粱辰終于忍不住走到了門衛傳達室。門衛傳達室的看門大爺，是一位60多歲的老頭兒，愛說愛笑，人們都稱呼他為“金大爺”粱辰進了傳達室，兜里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遞給了大爺，自己也點上一根抽了起來。

他先是和老人寒暄了幾句，說自己帶著學生給他們學校添了不少麻煩之類的客氣話。然后就像無意中聊閑天兒一樣，把話題漸漸引到了那個跛腳人的身上。

金大爺聽到梁辰提起那個人，好像猛地被一口煙嗆著，咳嗽了幾聲，整張布滿皺紋的臉也憋得通紅。粱辰趕忙給大爺的水杯里斟滿了水，雙手遞到他身邊。過了好久，金大爺才把咳嗽止住：“你問他呀，別提了，那可是我們學校的一個怪人。”

“怪人？怎么個怪法？”粱辰不解地問道。

“說起這個可憐的家伙還真是說不清，我在學校呆了這么多年，可是唯獨對他，不知道是怎么個來頭。學校以前有個老校工，特別喜歡滿處爬山運動。有一回，不知道在哪個山里頭領回了這么一位，剛領回來的時候可把我們嚇壞了。滿臉滿身是血。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傷。”

金大爺說到這兒，猛抽了兩口煙：“老校工是孤老頭子，常年就住在學校的宿舍里，說是，在山底下看見這個人，躺在那一動不動，以為是死了，可是靠到近前卻又發現還有口氣兒，花了好大功夫還請了游客幫忙帶回學校里，我們幫著送去醫院，治了傷固定了骨折以后拿了藥。后來在他宿舍里頭養著。”

“這個人是從哪座山里帶回來的？”粱辰突然問了一句。

“嘿，別提了，這個人，不，當時也就是個半大小子模樣，神志清醒以后，是一問三不知，就連自己叫什么姓什么家住哪全都不知道！當時聽老肖工說，好像是從南郊的那座叫什么山發現的，什么山來著？我想想哈。”

粱辰聽到這里，心里已經出現了一座山的名字，但是他需要等老金頭兒說出來，看看和自己想到的名字是不是一致。老金頭沉吟了半天，終于說出了：“好像……叫個什么柏龍山。”

聽到這里，梁瑞的心里咯噔一下：“那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姓什么？”

“可不是，奇怪的是，這突然冒出一個大活人。也從來沒有人來找過。你說這蹊蹺不蹊蹺？不過，雖然記不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來自哪兒。但好像其他的方面還算正常，所以后來也幫著學校干個校工的一些雜活。只是平時很少說話。都是別人主動招呼他，他才答應一句半句的。”

粱辰又和金老頭聊了幾句，最后發現，從這里得到的情報也只能這么多了。龍瑞聽到這里，以責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梁辰：“我還以為是什么事兒，就是因為碰到這么個人，你就想起了八年前，我看這中間沒有什么聯系吧？肯定是你想多了！”

粱辰又從飲水機里接了一杯水喝了兩口說道：“但愿是我想多了，但是我帶著學生離開那所中學的時候，走之前我特意在學校里轉悠了一圈，想確認那人到底是不是他？”龍瑞馬上直起了身體：“你靠什么確認？難道你知道他的一些特殊記號嗎？”粱辰毫不猶豫地回答：“這個記號，恐怕你也記得吧？”

“我也記得，什么意思，我記得什么？”龍瑞馬上反問道。

“你忘了他的外號？”梁辰問道。

龍瑞聽到這個問題，好像突然想起了舊日往事。他撓了撓頭發：“他的外號還是咱們給起的叫……電報員”

“這又怎么樣？”龍瑞仍然不愿意相信，粱辰見到的這個跛腳人和他們以前那段不愿回想的往事有什么關系。

“我們為什么要給他起那個外號？不就是因為……”粱辰說到這里，就被龍瑞打斷了：“別說了，這些我都記得很清楚。但問題是，這個習慣和你見到的那個人有什么關系？”

粱辰看見龍瑞這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勁頭，有些讓他著急：“如果沒關系，我還跑到你這兒來干什么？我帶著學生離開那所中學的時候，又特意去見了這個人，而且觀察了他的右手手指，我假裝無意，足足盯了十幾分鐘以后。整個人都快癱在那兒了。”

“你是說，這個人的手指也有那個毛病？！”龍瑞這時候好像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臉色也一下子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