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沫……”

“秦沫。”

“秦沫！”聲音中透漏著驚慌，沙啞和無力，秦酒從昏迷中醒來。

“小祖宗呦，你終于醒了！”一個白發蒼蒼的NPC老者眼含熱淚，激動的握住秦酒的手：“不必多說，我知道你叫秦酒，那個在你昏迷中呼喚一千三百九十八次的名字我也不會問你是誰，快選擇你的武器，能逃多遠逃多遠吧！”

秦酒不動聲色的打開時間系統，發現距離游戲開服，居然過去了兩個小時！

秦酒心中清楚，自己昏迷是因為觸動了蠻荒主機“操蛋”的保護系統——在蠻荒世界中的所有玩家，當出現極端情緒的時候，連接著虛擬與現實的游戲頭盔會對腦部產生輕微電流，強制玩家進入深度睡眠的狀態，防止可能發生的猝死現象。

但他更是清楚，自己昏迷的一切的根源，就是那個終身難忘的身影和終身難忘的聲音——秦沫！

那是一段他不敢提及的過去，心頭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人都會犯錯，但總要為自己做過的錯事買單！他們犯下的錯，我會為你千倍萬倍的還回去。”強行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游戲當中，看著NPC頭頂象那兩個象征友好的綠色漢字，秦酒調整好心態對村長抱拳，正色道：“村長大人無需驚慌，縱是前方千難萬險，我秦酒九死不悔！”

“額……”村長一臉懵嗶，一副我完全聽不懂的樣子，愣了兩秒，才對秦酒做出回答：“小友意欲何為？”

秦酒聽到這話，心中確定這村長并非真人NPC，因為測試對方是否是真人NPC最簡單的方法便是人類可以直接回答出天馬行空的對話，系統NPC卻不行。

不過，哪怕時隔十年，秦酒卻也不得不再次感慨蠻荒智能NPC的強大：無論你想玩古文還是白話，都能給你最官方的回答。

想通了這一點，秦酒意有所指的笑道：“您看，我這剛剛蘇醒您就讓我逃命，這逃命前是不是少了點什么？”

“恩，前門危險，走后窗！”村長一本正經，說著便打開后窗，拉著他的手臂小跑兩步。

秦酒齜牙咧嘴，倒不是因為被村長扯了手臂，而是蛋疼--這老頭真不上道，自己隱晦的提醒兩次，就差明著問老頭要任務了，可這老頭也不知是裝瘋賣傻還是怎么，非要把自己推入后窗外的懸崖峭壁。

“那個，那個，您看是不是應該給我發布一下任務？”秦酒搓手，掃了一眼仍舊黑著的主線任務（命運抉擇）的提示，對著村長挑了挑眉毛。

“先來后到，任務我不能交給你！”老頭的義正言辭讓秦酒有些疑惑。

“我為你在這里耽誤了兩個小時，外邊的召喚者也等了兩個小時，已經準備攻入這里。如果再耽誤下去，不僅僅是你，只怕我這把老骨頭也要交代在這里嘍！”村長又無奈的出言解釋。

“嘎！”秦酒頓時明白了村長的意圖，仿佛聽到了心碎的聲音，“這兩個小時，你對我寸步不離？”

“我沒出這個門就不能發布任務，這是規定；你是守護者大人囑托我照顧的召喚者，我自然不能辜負守護者大人對我的期望，所以不能出門，這是信仰！”村長傲嬌的回道，“召喚者，你永遠不要質疑我們的信仰！”

聞聽此言，秦酒頓時無法淡定，因為蠻荒不同于其他游戲，根本沒有新手保護一說！

蠻荒的設定很簡單，為了游戲前期的和諧發展，系統會對于任何強制攻擊十級以下玩家的人，給予72小時之內，所獲經驗減少50%的懲罰。這個懲罰看似不重，但對于開服初期，全民沖級的現狀而言，簡直堪比攻擊任務NPC后，帶來掉5級，72小時內全屬性減少50%的負面BUFF。

只不過懲罰雖然嚴厲，但是對于門外已經傻等了兩個小時的1級玩家而言，經驗減半總好過顆粒無收！

單從這點，就足以讓秦酒感到足夠的危機……

“尼瑪！”大腦飛轉，秦酒一把抓過村長白花花的胡須，質問道：“既然有‘守護者’的囑托，你還敢讓我被這個可能被人分分鐘砍死的黑鍋？”

“小子，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抓我的胡子，可別怪我翻臉！”村長恐嚇無效，用力拍打秦酒仍然揪住他胡子手，一下，兩下，三下，可秦酒就是不肯松手。

“老小子，我也警告你：是你不尊重你的信仰在前，我動手在后。今天小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把火燒了你的房子，看你怎么和守護者交代！”秦酒故作兇狠，眼鏡瞄著桌子上的火信子。

見秦酒三句話不離“守護者”，老頭也沒了脾氣，任由秦九抓著胡須，喏聲道：“那你說，現在應該怎么做？”

“先把任務給我，我保證咱倆安然脫身！”秦酒表現出云淡風輕、鎮定自若的模樣，心中卻是七上八下，生怕拿捏不準NPC的尺度適得其反。

村長沉默少許，終究還是發放了主線任務。

待到成功接取主線任務，秦酒心里的大石總算落地，拍了拍老頭的肩膀，道：“待會見機行事，注意看我眼色。你放心，他們不敢輕易觸碰這世界的法則，況且如果你受傷或者死亡，新任村長還得些時日才能上崗，他們不敢動你！”

所謂法則，就是系統對于玩家攻擊任務NPC的懲罰，新任村長就是NPC刷新時間。秦酒之所以這么說，一是為了方便與NPC的交流，更是為了更快的融入這個被譽為第二世界的游戲。

秦酒在接取主線任務后，選擇了一把破舊的長弓作為自己的新手武器，原因無他，玩家十級后激活職業主線任務，而職業任務以前的玩家卻學不到任何技能，所以弓箭自帶的群技性價比更高！

將武器收入“克里斯的欲望”，秦酒再次囑咐村長，道：“開門吧，別忘了一切看我眼色行事，否則一個不小心，我們倆都要死！”

村長挪著淑女步，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門打開，謾罵叫嚷的聲音頓時充斥秦酒的雙耳。

“呦，想不到這個破門隔音還挺好！”輕笑著隱藏自己的ID，秦酒慢步走向門外。一搭眼，門外黑壓壓的一片玩家，足有五百人，蠻荒千百種族至少占了一成，高矮胖瘦、俊俏美丑，什么形態的都有，給人一種動物世界的既視感。

村長先秦酒一步出門，由于頭頂的“村長”二字著實吸引眼球，立刻便迎來了義憤填膺玩家們的謾罵。

可沒過幾秒，最前方一個面帶狂傲的精靈族玩家一揮手，哄鬧戛然而止，讓秦酒不禁愕然。

秦酒吃驚的原因有兩方面，其一，新手村容納人數均為五百，玩家進入游戲后無法選擇新手村，是會被隨機分配的，這五百人按道理講不該如此有組織紀律；其二，則是為自動擁有“相貌自動提升20%”特權的精靈族人默哀，這個又矮又瘦、樣貌猥瑣的家伙實在是影響種族形象……

“老頭，不管什么原因，你耽誤少爺兩個小時的時間，這筆賬咱們必須得算算！”那精靈族玩家名叫“南嶺霸王”，鼻孔朝天的對著村長說完，一把攬過身旁一個相貌還算出色卻隱藏ID神族女玩家的腰肢，狠狠的在那女性玩家的胸前那豐滿上抓了一把。

那女玩家面色羞紅卻未反抗，可她玩家身后ID叫“青發薄妝”精靈女玩家卻站不住了，呵斥道：“你同學為你男朋友說話，被他殺了三次也就算了，我沒想到你真的如此下賤！”

“呦呵，我說你剛才怎么不收我得錢，原來是這么富有‘正義感’的三好青年啊！”南嶺霸王嘿嘿一笑，又是一把抓上神族女玩家的胸，怪笑道：“怎么，看少爺我錢多，也想撈點油水？我給她開價五十萬一月，你呢，我想想，五塊錢怎么樣？”

此言一出，南嶺霸王身后的玩家一陣騷動，卻多是唏噓與哄笑之聲，并無一人出來指責。

秦酒看在眼里，轉念一想就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合著這南嶺霸王是個實打實的RMB玩家，也是實打實的惡人！

他秦酒縱橫四海，為了活著也做過惡事，但仰天自問，絕未愧對內心最深處的良知。為富者，可以不接濟天下，卻也不應為惡，南嶺霸王仗著自己有錢，任意踐踏他人的尊嚴，這一類人不值得尊重。

秦酒此時對南嶺霸王印象壞到極點，卻未做聲，站在屋門遮擋的角落繼續觀看。

“你混蛋！”青發薄妝的的樣貌在游戲里看，算不上出眾，但聽到南嶺霸王肆無忌憚的侮辱，也難免氣得雙手發抖，可除了那三個字，竟然再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來，剛才開紅的那兩個，把這個小婊砸也給我守到刪號為止，殺一次兩千！”南嶺霸王一擺手，陰狠的看著青發薄妝。

“少爺，少爺，讓我來吧！”

“我來，我來！”

“放開那個女孩，讓我來！”

……

原本有些躁動的人群更加騷亂，爭先恐后的討好著南嶺霸王，十幾個男性玩家先行一步將青發薄妝團團圍住，生怕別人搶了先，卻都是為了些許錢財出賣了自己的良知。

秦酒瞇著眼，一切了然于胸，仍舊不為所動。

俗話說亂拳打死老師傅，他現在也只是比其他人更早一步接到主線任務的普通玩家，手中只比別人多了一把破舊長弓，別說打不過眼前事一群見錢眼開的豺狼，即便是打贏了，那經驗減半的負面BUFF也不是目前的他所能承受的！

南嶺霸王點頭狂笑，手掌攀上神族女玩家的雙峰，陰森森的命令道：“把你的ID給爺亮出來，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神族女玩家尊嚴掃地，也只是微微尷尬，旋即媚笑著展開了自己的ID“小兔兔喲”。秦酒只是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就輕撫手指上“克里斯的欲望”，繼續觀察被包圍的青發薄妝。

一群被貪欲迷失本心的玩家得到指令，卻不著急動手，摩拳擦掌的打量身材不錯的青發薄妝，都在等待他人率先出手，自己完成最后的擊殺。

青發薄妝此刻面色蒼白，氣得癱坐在地面，環視一周，似乎要牢記住每一張猙獰的面孔，最后將視線停留在南嶺霸王和小兔兔喲的臉上，慘然一笑，一道光芒包圍住她的身軀，將她整個人攪的粉碎，赫然是刪號了。

南嶺霸王愣住了，周圍摩拳擦掌的玩家傻眼了，卻只有秦酒一人近乎放肆的大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