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安淡淡一笑,道“:田大人看起來四肢有力虎虎生威,也是個練家子,可怎么這腦袋卻是不太好使!”
“混賬!”
“唰!”田百川的鐵錠刀出了鞘,在陽光下有著刺目的光。
余巡濃眉一蹙,反應飛快,左手拍在了田百川的手腕上,生生是將三寸刀鋒給拍回了刀鞘。
常人只能見其殘影,根本察覺不了余巡的出手。
在他出手的同時,李驥也從眾多軍士之中詭異的飄了進來,直接橫在了當場。他眼神中閃爍著一種危險的寒芒,如毒蛇一般盯著田百川,一種無形的武道威壓撲面而去。
他感覺到了田百川是真想對徐平安動刀,起了殺心,但凡只要是威脅到了徐平安,他便會憤怒,他李驥是個老實人,當然也可以不是,甚至化身為殺神。
田百川被震懾,心中咯噔一聲連連后退三步,生出了九分的忌憚,他也是個武學高手,不過尚且不算是內家高手,此時面對李驥如同面對一只猛獸。
剛剛那個眼神,讓他如墜冰窟。
難道,此人是個江湖中的高人?
四周軍士這才反應了過來,“唰唰唰”齊齊亮刀,場面瞬間劍弩拔張,吸引了許多百姓的注意,駐足而視。
“收起來!”余巡大吼一聲,他很有威嚴,眾軍士齊齊收刀,只有那些田百川的心腹在猶豫,以詢問的眼神看著他。
田百川收斂了怯色,他并非孤掌,即便真是江湖中的那些高人,想要來動揚州這張網,也要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硬氣的再走上前,冷笑的看著徐平安,手掌一揮示意心腹收刀,道“:徐平安是吧!本官記住你了,一介草民也敢頂撞朝廷命官,真是荒天下之誕”
“知道你的靠山硬,本官還不敢與你計較。”他說這句話時聲音很大,亦有些陰陽怪氣。隨之聲音變冷。
“但你記住了,凡事要留三分,氣焰太盛的年輕人往往是要跌大跟頭的!”
李驥已經蠢蠢欲動了,他雖然在徐平安面前是個憨憨兒,但不代表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一樣。
想他七歲被李歸堯收養,便陪伴著徐平安,有些東西甚至比性命還要重要,誰觸碰誰死!
徐平安拍了拍李驥的肩膀,示意其熄火。
朗聲道“:那我也告訴你一句話,常在路邊走,哪有不濕鞋,再說舉頭三尺有神明,有些冤魂也會來找你的!”
余巡眸子一縮,坦白而言,徐平安的氣度驚艷到他了,談吐不俗,面對田百川這樣的實權命官也不顯半點懼意。
還有一事更讓他震驚,那便是李驥,連他這位江湖名宿竟然都看不穿這個面容老實的憨墩兒,甚至是有了些忌憚!
果真是鄉野藏虎狼,民間多高人。
不過他心中之意可不會表露在臉上,和煦一笑道“:揚州多匪,鬧得是民怨沸騰,而這次徐公子平定流寇有著大功,魚刺史現在已經得知了此事,特地讓我對其進行嘉獎。”
田百川聞言蹙眉,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況發生了,這個小子與刺史府似乎有一些關系。
“這里也不是什么審案的地方,所以田都尉還是回去行公事吧,這群流寇便先押回衙門吧,自有人審。”
說完,眾軍士上前,直接壓著一群面如死灰,不敢言語的流寇進城。
田百川深深看了徐平安一眼,不打算糾纏下去了,輕哼一聲道“:余兄,告辭!”,隨后便帶著自己的手下離開了城門口,火急火燎,似乎沉穩不下來了。
離開的還有哪一位城門口都尉,那從始自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如同一個看客一般,甚至徐平安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他相信此人應是個剛正之人,絕非與田百川同流合污之輩,眼神與氣質是不會騙人的。
這里,只剩下了余巡,李驥,還有徐平安和抱在懷中的妖兒。
晌午的驕陽最盛,此時拉長了三人的影子。
余巡拱手道“:敢問這位小兄弟師從何人?”
李驥不說話,這種場合他也從來不說話,將自己當做了侍從,大天朝也沒有侍從說話的份兒。
徐平安替他回道“:余兄,我這兄弟不大愛與生人講話,失了江湖之禮還望多多海涵。”
“至于他師出何人,說給你也無妨。”
“李歸堯。”
“算起來他還是我的師弟哩,我們同一個師傅。”
余巡心中呢喃這個名字,努力的回想江湖中依舊在活動的那些高手,卻沒能想起這一號人物。
不由笑道“:鄙人孤陋寡聞,未曾聽說過令尊,還望兩位小兄弟不要見怪。”
“不過,能同時教導出二位這樣的俊杰,一文一武有冠絕之姿,想必令師定是個不世高人!”
“不不不,我可不是什么文人,也不喜歡那些個繁文縟節。”
“余大哥也是江湖中人,那便不與你說客套話了,剛才那一番對話下來可已經憋得我很難受了!”
余巡哈哈大笑,一對濃重的眉毛顯得極為喜劇,道“:你我年齡相差近二十,按理說我算是你的前輩,但卻有一股至交好友的感覺。”
“緣之,妙也。”
“哈哈哈。”
徐平安笑了,這憨墩兒也不板著臉了,跟著笑了,借著揚州春風,應景得緊。
余巡在刺史府很有名望,甚至那位魚刺史都對其尊敬得緊,甚至有些事還會詢問他的意見,可以想象他的身份地位之高。
而現在就是這樣一位人物竟然平易到與一少年郎當街閑談,果真是奇特。
笑過后,他才抱拳道“:適才多謝余大哥的敲山震虎之情,否則我在揚州的日子可會是有些難過了,畢竟小人難招惹阿哈哈。”
余巡道“:徐兄弟既然是我家小…公子的朋友,那自然是要幫上一幫,再者你的確平定了象牙山的流寇,替你說幾句話也是應該的。”
徐平安聞言立刻便想到了那位唇紅齒白,女扮男裝的魚小姐,他剛才環視四周卻沒有發現其身影,多少還是有些遺憾。
他道“:清除流寇,人人有責嘛!哈哈。”
人人有責?
余巡呢喃四字,咧嘴一笑,當真是妙語,也是個妙人兒。
“余兄,你應該看得出來這個田百川不是什么好東西吧?”徐平安又道。
“當然,不過此事暫且作罷,揚州城官匪勾結之事水很深,不是殺一個田百川這樣的小角色可以解決的,其勢力錯中復雜,搞不好會打草驚蛇亦或者引火自焚的,不過你放心,刺史府有數。”
余巡點到為止,并未說透。
徐平安點頭,既然如此那自己就不用操心這些了。并且他甚至都沒有懷疑過余巡包括其背后魚刺史是否也是如那“田百川”之流。
因為他相信那名善良又具備英氣的女子,也相信面前的這位余巡。
所謂相由心生,心由表映,很多時候,的確如此。
余巡又從懷中拿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了他,道“:這是我家公子讓我轉交給徐兄弟的,說是你們的約定。”
徐平安聞言嘴角一勾,接過信封,這算是個意外的驚喜。
少年郎一渡揚州,遇那女子,便忽有春風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