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秋順著樓梯走上了三層，這棟原本屬于首領的房子處處透著簡單而直接的奢華，四處裝點著星晶，恨不得把馬桶都用原始星晶來打造。

推開房門，一個纖弱的女人，或者說女孩坐在床邊，她的手被鐵鏈鎖在墻上，臉上蓋著一塊黑布。

原來這里也有新娘蓋頭的習俗，只不過黑色的頭蓋讓杜一秋覺得很是膈應。

他看著面前十來歲的女孩，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很明顯是在無聲地哭泣，她以為自己即將受到那頭肥豬的蹂躪。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倍乓磺锉M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和一些，想了想又補充道，“是懷特托我來的。”

“大胡子爸爸？他在哪里？！”女孩聽到了意料之外的話語，先是震驚了片刻，然后急切地詢問。

杜一秋沒敢立刻將噩耗告訴對方，她擔心女孩承受不住這個打擊，于是岔開話題道：“先別管這些，我給你把鎖鏈解開，你別亂動?！?

杜一秋掏出西索交給他的鑰匙，嘗試了好久才終于解開了粗壯的鐵索，然后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反復安慰了幾遍才揭開了那塊布。

兩人對上了目光。

一秒。

兩秒。

三秒。

“杜勒？！”

“莉莉婭？！”

杜一秋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會在這里見到杜勒的妹妹，那個躲在床底下逃過原光教派魔爪的孩子。

少女一把撲進了他的懷里，嚎啕大哭道：“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杜一秋連忙拍著少女的后背，繼續柔聲安慰她說：“沒事了沒事了，哥哥來救你了。”

其實他心里的情緒非常復雜，一方面有來自這具身體本能的愛憐和驚喜，另一方面又是杜一秋自己的擔心和猶豫，莉莉婭是杜勒的妹妹，但并不是自己的妹妹啊！

“那天我被原光教派抓走之后發生了什么事？你為什么會到措麻城遇見懷特？”

莉莉婭哭了好一會，抽抽搭搭地開始回答問題，顛三倒四地說了半天，杜一秋才終于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那天，杜勒把妹妹藏到床底下后就被抓走了，而莉莉婭一直等待著，她聽到了母親遇害的聲音，聽到了神罰者沖洗地板的聲音，卻強忍著沒有哭出聲，終于等到了那些暴徒離開，她走出房子，正當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早已察覺到這里情況的鄰居伸出了援手。

他們幫助莉莉婭離開了班加城，坐上一輛拉貨的馬車到了措麻城，但是在那個動蕩的時候，他們也沒辦法做更多的事，于是莉莉婭開始了一個人在措麻城流浪的生活。

由于一直被母親和杜勒照顧得很好，她幾乎沒吃過什么苦，所以別說像一般的孤兒那樣盜竊或是行騙，甚至連乞討都不會，只能去那些餐館背后撿一些別人不要的剩飯剩菜來勉強度日。

這樣過了半個月，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餓死了的時候，懷特出現了，當她說出自己的名字時，大胡子錯把莉莉婭聽成了麗雅，由于那時候她對懷特還不信任，于是將錯就錯用了假名，后來又因為不好意思承認自己騙了對方，所以一直都沒有糾正過來。

杜一秋唏噓不已，從時間上來看，他幾乎實在相同的時間到達了措麻城，可是當時他的全身纏滿了繃帶，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才下地，兩人剛巧錯過了。

“莉莉婭，放心吧，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讓你受苦了。”看著梨花帶雨的少女，杜一秋心里涌起了無限的憐惜，不僅僅是因為杜勒留下的執念，也是因為對歷經磨難的少女的同情。

莉莉婭終于有了一點笑容，重重地點了點頭，隨后問道：“那大胡子爸爸呢？”

杜一秋張了張嘴，隨后化作一聲嘆息，最終還是決定如實相告：“他為了來救你，英勇的戰死了。”

……

杜一秋走出房間的時候，胸前的衣服濕了好大一片，少女一直哭到沒了力氣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關好房門，杜一秋喚來西索，對他交代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這孩子的保鏢，這是最重要的任務，無論遇到什么情況，務必第一時間通知我，記住了嗎？”

“放心！神使大人，西索哪怕是死了，也要保護好麗雅小姐！”

杜一秋揉了揉他的腦袋說：“她的真名叫莉莉婭?！?

西索在生理上已經二十多歲，但由于一直受到欺侮和霸凌，也沒有接受過教育，所以心里的年齡似乎很小，加上個頭又很矮，這讓杜一秋不自覺地就把他當成一個小孩一樣對待。

來到樓下，暴匪們已經集合起來，站在廣場上等待杜一秋訓示。

現在天色已經亮了起來，杜一秋這才有機會好好打量一下據點的模樣。

鐵皮矮墻圍住了風暴之矛的駐地，里面高高矮矮的房子毫無規律地胡亂堆著，有銹跡斑斑的鐵皮圍城的平房，也有土墻糊成的草房，只有三層小樓是用木頭和磚石精心搭建而成。

暴匪們的衣著也各式各樣，有的很明顯是從星船上搶來的，所以會發現有西裝外套加上緊身褲和膠鞋的詭異搭配，只有一看就很“資深”的家伙才配穿暴匪們最鐘愛的那種口袋很多的夾克。

“萊耶呢？”杜一秋問道。

“大人，我在這兒呢。”后勤干部擠出人群。

“你找幾個靠譜的人，去紡錘號附近找到從星船上下來的人，把他們接來，客氣點，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萊耶點點頭，高聲喊道：“大壯！大壯！”

一個體型龐大的小巨人忽然從人群后方出現，原來他剛才一直蹲著，現在忽然站起來，比周圍的人高了半個身子。

“聽到神使大人的吩咐了吧？快帶幾個人去把風暴之矛的貴客們接過來，一定要恭敬，知道了嗎？”

大壯憨笑著點點頭，帶上幾個人出發了。

杜一秋又看向廣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這里果然有至少一千人，他問萊耶：“這里面有多少是被你們擄過來的星界居民？”

萊耶老實地回答：“二百人左右?！?

“好，把他們集合起來，我待會有安排，現在我問你，風暴之矛里每個人的情況，你都了解嗎？有對應的登記嗎？”

萊耶臉上流下了冷汗，訕訕地回答：“不……不了解，也沒有檔案，我們按一百人分成了大隊，大隊又分成小隊，分別由隊長管理?！?

“沒關系，你不用緊張，現在我要你去做一件事。”杜一秋來回摩挲著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似乎在思考，“叫隊長們組織登記，把每一個人的姓名、年齡、性別和特長都記好，并且建立檔案，這次行動的名稱就叫做，風暴之矛第一次人口普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