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古軒開在福州路上，是滬市最繁華的地方之一，這里云集了全滬乃至全國最高檔的文玩商家。

辛一凡和葉姿蘭到了以后先給李默打了個電話，然后看到店里一名穿著普通的老者走了出來，這名老者面色紅潤，帶著一副老式眼睛，留著八字胡，臉頰清瘦，頭發有點花白，看起來到有點像個老學究的樣子，他一看到辛一凡和葉姿蘭就上來打招呼，“你是辛一凡吧！我是李默。”

“李老師好，我是辛一凡，這是我妹妹葉姿蘭。”辛一凡恭敬的說到。

李默和余承東都是在78年恢復高考后考上了燕京大學歷史系，李默比余承東大了五六歲，這在當時是一種常見的現象。

余承東先是留校工作，回來又被調到國家考古研究院，與李默成了同事，兩人還一同參與過敦煌、羅布泊等地的重大考古活動，還有幾次陷入了險境，兩人可以說是生死之交。

90年代初李默下海以后，余承東給了李默不少幫助。這次余承東有所托他當然是欣然接受。他引著二人進了尚古軒，里面還有一位年輕的女士，是李默的女兒，叫李承染，是尚古軒坐店，也就是掌柜，李默現在已經很少直接管尚古軒的事情了，待辛一凡等人進入尚古軒后李默向眾人互相介紹了一番。

辛一凡四下打量著尚古軒，門臉兒端莊大氣，珍寶薈萃，各種器物的擺放都是極有講究，看得出主人深諳古董經營之道，就連伙計看起來都是極有文化，恐怕也是哪個重點大學出來的吧。葉姿蘭也是睜大了眼睛好奇的看著這個她將要學習和工作半年的地方。

李承染看起來十分年輕，皮膚白皙，鵝蛋臉，眼睛細長有神，眉入鬢角，斜劉海向上梳起來，后面挽了一個發髻，用一柄木簪查起來，木簪上嵌有暗金色祥云花紋，略施淡妝，配上一身改良后的明式漢服，宛若是畫里走出來的佳人。

葉姿蘭很大方的和李承染攀談了起來，直言，“姐姐，你好漂亮，好有氣質，好有仙氣。”李承染聽到葉姿蘭這樣夸她也是開心的笑了起來，說到：“你也很漂亮呀妹妹，我也沒見過你這么有靈氣的小姑娘呢。”她們兩人自是說笑，李默帶著辛一凡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并讓人上茶。

“李老師，這次將小蘭交給您管教，給您添麻煩了。”辛一凡客氣的向李默說到。

“什么麻煩不麻煩的，老余說他得意門生的妹妹，我立馬就答應了下來，想學多久學多久，我和承染絕不會藏私。”李默樂呵呵的說到，然后又向辛一凡問到：“對了，一凡，我之前聽老余說過你出了重大的車禍成了植物人，說起來那真是傷心難過，現在看你恢復得挺好，沒有什么后遺癥吧。”

“謝謝李老師關心，我都恢復了，已經回去工作了。”辛一凡感激的說到。

“嗯，我聽說了小蘭的父親的事情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關注，老余也托我打聽有沒有那幾件文物的消息，我托了業界幾個朋友也在打聽，目前還沒有消息，從以往的經驗看，通過港城出去的可能性很大，畢竟在國內無法流通的。”李默又向辛一凡談起余承東所托的事。

“是的，小蘭的父親是在粵省遇害的，也考慮過港城那邊，不過不管是海關還是港城的地下交易市場，現在都還沒有發現那些文物的蹤跡。”辛一凡也說到。

李默點點頭，然后像想起來什么一樣，仿佛自言自語的到，“嗯，我再去向錦坤問問。”

“李老師，您說的是熊錦坤嗎？”辛一凡也聽到了李默的聲音。

“你認識他？”李默有些好奇的問到。

“嗯~算是認識吧，前段時間我們見過，聊了很久，當然我也問過他，他也沒聽說。”辛一凡說到。

“那連錦坤都不知道的話，那就真沒消息了。”李默笑著說道。

辛一凡不知道怎么接，也沒說話，陪著笑了笑。其實他對熊錦坤師徒本身并不了解，只是那天熊錦坤說了很多關于水晶骨頭的事情，不過從這對師徒的做派來看，還真的像李默說的很怪。

一旁有說有笑的李承染帶著葉姿蘭走了過來坐在他們旁邊，李承染對李默說到：“爸爸，小蘭妹妹很有悟性，我剛才只是大概的給她講了講古董的常識和規矩，她都記住了，還問了些問題呢。”在父親面前的李承染就像一個可愛的少女，讓辛一凡看得有些出神。

“哥，你流口水了！”葉姿蘭小聲的在辛一凡耳邊說到。

辛一凡白了她一眼，這時又聽到李承染對李默說到：“小蘭妹妹還沒有找到住的地方，爸就讓小蘭妹妹和我住吧，這樣也方便些。”對于李承染的提議，李默點點頭都沒有什么意見。

辛一凡覺得葉姿蘭來學習本來就打擾人家了，還要住別人家里覺得這樣有些不好意思，就對李默父女說到：“李老師，李小姐，這樣不太好吧，小蘭過來都已經很麻煩你們了，又住李小姐家里，會不會不太方便呀？”其實辛一凡還擔心的是，李承染如果已經成家的話家里有老公孩子，葉姿蘭住別人家是有些不太方便。

李承染聽到辛一凡叫她“李小姐”，笑了笑，然后對辛一凡說到：“辛先生真的多慮了，我一個人住，小蘭和我一起住還能給我搭個伴，怎么會麻煩呢。”

一旁的葉姿蘭笑了起來，“哈哈哈…李小姐，辛先生，你們在說電影臺詞嗎！”說得辛一凡又是無語的白了她一眼。

一旁的李默也笑了笑沒說話，倒是李承染大方的說到：“我們互相都叫名字好了，你叫我承染，我叫你一凡。”

辛一凡連說到：“好的，好的。”

李默也呵呵笑到：“你呀，也別叫我李老師了，就叫我李叔，或者默叔吧。”

“好的，默叔。”辛一凡趕忙應到。

晚上李默父女請辛一凡兄妹去吃了滬市地道的本幫菜，雖然辛一凡中意川菜，不過本幫菜還是很有特色的，他現在的飯量可不小，基本把菜都掃光了，還吃了幾大碗米飯，看得李默父女直羨慕，到是葉姿蘭在一旁解釋到，自從辛一凡恢復了以后就特別能吃能睡，跟頭豬一樣，弄得辛一凡一陣尷尬，惹得李默父女哈哈大笑了起來。

飯后，李默徑直回家了，李承染帶著辛一凡和葉姿蘭在外灘轉了轉，然后就開車回李承染的家，辛一凡今晚也只有暫住李承染家里，李承染覺得家里住得下沒必要去外面住，辛一凡聽她這樣說也沒有推辭，不然就顯得太矯情了。

李承染住的是一套復式公寓，面積有一百八左右，不過對于能在中福古玩城開一家三百平左右古董店的李家來說，這也不算什么。只不過這房子對李承染一個人來說確實是感覺有點空。

三人進了屋，辛一凡看到李承染的房間是歐式的裝修，中式的裝飾，家里到沒有刻意擺設古董，樓下的房間都是開放式的，除了洗手間，樓下都是沒有門的設計，給人十分寬敞的感覺，再加上燈光用的是暖色調更顯得溫馨。有一副李承染的自畫像掛在客廳旁的開放式書房的墻壁上十分吸引辛一凡的目光。

看到辛一凡看了那幅畫很久，李承染有些小得意的對兩兄妹說到：“這是我自己畫的，還不錯吧。”

“漂亮，真漂亮。”辛一凡說到，不知是說畫漂亮還是人漂亮。

葉姿蘭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哇，承染姐姐，你畫得也太好了吧，你怎么這么厲害，又漂亮又有才，哎呀，你是我的偶像！”聽著葉姿蘭夸張的話，李承染有些臉紅紅的，她對葉姿蘭說到：“哎，你是不知道，從小到大我爸要求我有多嚴格，從小就要學書法，學國畫，學古琴，長大了還要跟著他學鑒賞，學詩詞，連我的讀什么學校什么專業都要管的死死的，姐姐我連大學畢業了都沒談過戀愛，你說你愿意嗎。”

說著李承染請二人到沙發上坐下了，給二人倒茶，一邊說道：“我一直喜歡畫畫，爸爸非要我學歷史學鑒賞要我繼承他的衣缽，后來我死活不肯，絕食抗議，最后他才妥協讓我去滬市美術學院的，不過條件是畢業了必須要回來幫他打理尚古軒，沒辦法誰讓他是我爸爸呢，況且真正了解收藏以后還是會樂在其中的。”

一旁的葉姿蘭也有點感觸，不過葉正飛從來沒有要求過她什么，也沒有要她一定要學什么做什么，一切她自己喜歡就好，想到父親，葉姿蘭眼睛紅紅的。

李承染好像覺察到了葉姿蘭的傷感，聽父親提起葉姿蘭父親的事，于是她聰明的轉移了話題問向辛一凡怎么會選擇枯燥的歷史和考古的，還讀到了博士，真的是佩服他。

聽到李承染問起自己，辛一凡有些緊張的說著自己從小就喜歡有歷史感的東西，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連考大學的時候所有的志愿都是填的歷史相關的專業，而且他從來不覺得學歷史學考古枯燥，覺得歷史總會給人很多的遐想空間。

辛一凡直言自己是一個浪漫歷史主義者，雖然世人了解的歷史是史書上記載的歷史，但是他卻覺得真實的歷史一定不一樣，而且比冰冷的文字鮮活得多，就像看到一件古董一樣，除了了解它的年代功能和文化外，辛一凡覺得更應該關注使用它們的人，這些人的生活，這些人的想法。

辛一凡還告訴李承染，自己從植物人醒來后，大腦整日混混沌沌的，只有在看到那些有歷史沉淀的老物件時，自己會不自覺的被吸引，聽到這里，剛才不開心的葉姿蘭也高興的講起辛一凡那個時候鑒寶的事，還把傻寶博士的外號也告訴了李承染，弄得辛一凡又是一頓白眼，心說：有你這樣的妹妹嗎，就不能給你哥哥留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