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振給大伙挨個發煙，替芮有德將煙點燃，說道：“打算從下個月一號開始算起。”

芮有德問道：“今天幾號來著？”

“二十號。”

芮有德默數著，低聲喝道：“扯淡！到下月一號還有十天，這十天白干啊？”

黎振心里擦著汗，心想是你說我招個助理，不懂的話先學習學習認為可用的話再上崗，現在怎就變成是我扯淡了。

“就從今天開始算。這小伙子不錯，有眼光，有頭腦，只要肯學肯干，上手快得很。”芮有德下了定語。

“謝芮叔！”趙云泰連忙道謝。

黎振點頭，心中為趙云泰暗喜。

芮有德猛吸一口煙，沉思良久后說道：“再呆兩天我要出去一陣，這次是真的和董事長攤牌，四年了，窩在這狗日的地四年了，我是真不想干了。哪怕派我去總部看門我都愿意！老黎，這十天你就讓云泰好好學學，他肯定能幫好你。從下個月一號起，場部就分出兩塊，你和老董一人一塊，分開管理。然后看下個月成績。誰做得好，以后這場就交給誰。”

稍作停頓，芮有德意味深長的說道：“場里做事最辛苦，工資又不高，有些油水是都能夠理解的事，只要不是做的太過份，肯定能讓自己過得滋潤。你們都是我兄弟，我嘴一張，隨便給誰都不合適。所以看能力來。能力強的，也更能善用這塊肥肉不是？公司也更放心放權不是？有錢一起賺嘛……多好？”

“是是是……”黎振和董森同時點頭。

“昊子。”芮有德又對張昊說道：“你就輔佐好老董，生活作風上多注意些。想要女人就正正經經找一個，別他奶奶的老往工棚里鉆！”

“我……老大，我……”被芮有德這樣一訓斥，張昊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少給我裝糊涂！”芮有德笑罵道：“都有組長給我反應了，吵得工人們睡不著覺。還有那小溫，你是不是也騷擾過她啊？女翻譯是用來正用的，不是用來邪用的，用壞事了還怎么開展工作？你別不承認，小溫和我說過，嚇得她又去哥羅灣買了把鎖，把窗戶也給鎖上了。”

眾人一陣哄笑。

董森臉上難得的出現了笑容，說道：“小溫你就算要邪用，也輪不到你，應該是老黎才是！”

黎振連忙惶恐的說道：“我只會正用，只會正用。”

見黎振這副恐慌正經的樣子，眾人又是一陣歡聲笑語。

這頓飯吃得很是漫長，這頓酒喝得很是開心。晚宴散后，廚房里那三個女人才走出來，一人盛一碗飯就著他們吃剩下的菜下肚。

看到這一幕，趙云泰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或許本性善良，即使閱人無數，終難逃憐憫之心。

那三個女人，趙云泰只知道其中一個是做飯的，被他們稱為中炮。另外兩個卻不知是干什么的。但通過一頓酒的閑談，趙云泰隱約已經猜到了她們的身份，只是還不敢隨意確定。

此時的他已來到小水溝洗澡，想要清醒頭腦，好回去了趁著熄燈前把圖紙畫好。

答應張昊的第一件事，不可能不好好的完成。

涼水沖刷著肉體，趙云泰的腦海里卻在不停的思索。

通過芮有德那段話，他已經知道了場里的形勢，也知道了黎振叫自己來這里工作的目的。

原來芮有德馬上就要辭去場長職務，而下一任場長會在黎振和董森兩人之間誕生。這是一個大場，公司最大的場。五萬多畝的地，工人上工人數最高時突破了一千，管理這樣的場，在名聲上是大場長，在實際上也能撈到不少錢，誰心里不癢癢？

可是董森有張昊的幫助，而黎振卻沒有人。這不，就在黎振去金邊為招人發愁的時候，趙云泰出現在黎振面前。趙云泰現在甚至能想象出，當自己出現在黎振眼前的那一刻，自己一定是沐浴在圣光之中，如天神降臨般令某個人無比感動，直嘆人生之美妙，上蒼之眷顧。

這世上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無緣無故的恨！

有人會說，父母的愛沒有原因。其實朋友，父母的愛也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們首先是你的父母。

有人會說，我從沒得罪過某人，但某人總是看我不順眼。其實朋友，你去讀讀心理學，就知道這是為什么了，這種你認為無緣無故的恨也是有原因的。

想明白了這些，趙云泰反而釋然，擱在胸口的一塊石頭總算落地。知道了對方的目的才好，這樣才覺得自己腳下的路踏實一些。他一點都不怪黎振，有的只是感謝。無論黎振的目的是什么，他對自己的知遇之恩這個事實卻無法改變。所以這個澡洗的非常痛快，仿佛把心中的郁結也給沖走了。

“到處找你，原來你跑來洗澡了。”

想黎叔，黎叔便到。

“喝酒了，暈暈乎乎的，沖個澡舒坦。”

“你今天的表現很不錯，老大很喜歡你。剛昊子和我聊了會，也是滿口夸你。看來我帶你來，真沒有帶錯。”

“黎叔，過獎了。我問你個事，你別介意。”

“你問吧。”

“你和老董的關系沒那么好吧？”

“你小子眼挺毒。”黎振呵呵笑道：“除了工作，幾乎不說話。現在又要爭這個場長位置，哪能好得起來？”

趙云泰繼續問道：“那我看你和昊哥關系不錯。”

黎振脫掉那條“床單”，說道：“關系各交各的。昊子雖然在老董那邊，但他這人是個老好人，和我很投機，和老董又是結拜兄弟，所以和我們關系都好。”

“結拜兄弟？”趙云泰疑問道。

“嗯，老大，老董，還有昊子三個人都是河南一個地的，三人是結拜兄弟，老董排第一，老大第二，昊子最小。”

這個消息倒是讓趙云泰驚了一驚，說道：“他們和老大也是結拜兄弟？那老大干嘛不直接把場長給老董？”

“哼哼，這就是老大的識人之處了。”黎振得意的說道：“我跟了老大一年，替老大做了很多事，老大知道我的能力。若不是認為我能夠勝任場長，又對他忠心，他會給我機會讓我和老董爭？所以云泰，好好干，若是我接手了這個場，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嗯！黎叔，我信你。”趙云泰表面上應對果斷，但心中多了些顧慮，總覺得這事兒有些玄乎。黎振嘴中說老大如何如何仗義，但越是仗義的人，就越是護短……你一個跟了自己才一年的外人，我會為了你得罪自己結拜兄弟？

趙云泰眼尖，隨著幾聲狗吠，看見一個女人朝廚房走去，然后和吃完飯時才出現在廚房的那個女人一起走上了場長樓。

趙云泰好奇的說道：“黎叔，再問件事，你別介意。”

黎振也看著那個方向，說道：“你是想問這兩個女人吧？”

趙云泰點點頭。

黎振說道：“開始給我們倒酒的女人是老大的中炮，這后面來的一個……下午聽老大說，是這個中炮的表妹。有一次老大去她們家，看見了她，覺得她長得有些意思，就想喊過來玩玩。”

趙云泰試探性的問道：“雙飛？”

“嗯。”

“大爺的，真牛啊！老大好歹也有五十幾了吧！”

黎振把水桶里的水使勁往身上淋，說道：“這狗日的窮地方，沒什么娛樂，晚上除了喝酒還能干點啥？就只有玩女人了。柬埔寨女人不值錢，若是跟著一個中國人，便不用下地曬太陽干活，又有不少的錢爭，誰都愿意來。”

趙云泰問道：“你們開始不是說，中炮就是做飯的嗎？”

黎振用略帶冷笑的語氣說道：“中炮二字固然有它的內涵。中炮是做飯的沒錯，但要做好中炮，就得做好被中國人打炮的準備。老大這個中炮以前就是在這做飯的，后來被老大看上了，就跟老大睡了。然后老董現在的女人來做中炮，被老董看上，就和老董睡了。現在就成了這個叫櫻桃的中炮。所以中炮中炮，也有中國人的炮臺的意思。”

趙云泰內心震驚無比，若是在國內聽人家這樣說，定會以為那人信口開河，胡說八道。現在親眼所見，實在驚為天人。

他將身上的水擦干，感嘆道：“中國文字博大精深，中國男人威武霸氣。”

末了，他又疑問道：“那這個叫櫻桃的……怎么就還沒被看上？”

“哪能沒看上！”黎振連忙說道：“這可是個真正的小姑娘，還是穆斯林，剛一來昊子就看上了。可聽她父母說，女兒還沒開苞的，不能隨便跟人睡覺，中國男人想要，不管國內有沒有老婆的，在這里都得娶她，至少要給個五千美金，以后管你要愛要親要睡要抱，還是棄之扔之甩之厭之，都不再找你一丁點麻煩。昊子才來不久，一聽這個數，也就作罷，只得把邪火生生憋住。剛你沒聽老大說，他經常跑去工棚禍亂，還不就是找女工人泄火。”

趙云泰聽得瞠目結舌，一愣一愣，喃喃道：“這不就是賣女兒啊……五千美金，比國內娶個媳婦便宜多了。”

“所以前不久國內不是興起了越南新娘嗎？就是為了解決中國男青年不好找老婆的問題。但那也是不對的。”黎振做嚴肅狀，說道：“五千美金還算貴的，因為櫻桃是處女。他們這邊太窮，有的夫妻一生就連著生五六個女兒，多了也不好養，有些年紀輕輕就和男的鉆木薯地，野戰打得轟轟烈烈，再被中國人看上，頂多也就賣個兩千塊。還有那些獨自出來做事的婦女，沒了男人的小寡婦，根本就不需要買入價，直接開工資就成。越是窮，就越是亂，性開放嘛！。”

趙云泰越聽越精神，說道：“黎叔，你來了一年了，怎么不給自己找一個！”

黎振將一桶水舉過頭頂，從頭淋到腳，大叫一聲舒服，然后更加嚴肅的說道：“大丈夫何患無女子！我來這里是為了賺錢的，好風風光光的回去。事都未成，找什么女人！那樣只會讓自己墮落！”

“你也是。我知道年輕人火氣更大，實在憋不住了，叔帶你去哥羅灣KTV找一個泄泄火，但在場部還是不要搞了，不要學他們，我們要好好做事。”

趙云泰癡癡的看著黎振，一股敬佩之情油然升起。

“叔，您是大丈夫，真男人！”

趙云泰豎起大拇指。

黎振將“床單”圍好，笑道：“過獎。”

洗完澡，論完道，感嘆此道是道非道，叔侄倆提著水桶，并肩向吊腳樓走去，經過場長樓時，只聽見里面傳來女人的歡聲笑語，和樓房仿佛遭遇余震般的“咯咯”震動聲時，趙云泰偏過頭朝黎振望去，嚴肅的說道：

“黎叔，我覺得，找一個確實挺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