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生七國,白泯占了最有靈氣一塊寶地,國家富饒,兵強馬壯,是謂泱泱大國。在這片土地上留下了不少值得人津津樂道的事情,其中有一件便發生在建德年間。
這件事兒說起來那便話長了,畢竟這件事情是在建德年間百姓心目中最重大事件之一,牽扯甚廣,而且年限跨度極大。要說呢,便要先從百里府邸夜闖歹人,殺人逃逸說起。雖然這件事情在當年便被執金吾破了,說是宵小貪圖錢財起了歹心,抓了兩人,在當年的十月也都拉去西街菜市口斬首示眾,不過大家私下里還是說這根本就是京城衙門辦事不利,從牢里隨便提了幾個犯人問罪頂替給百里家一個交代,這件事兒在當年成了一個懸案,不只懸在百姓心中,還懸在那些個捕快心中。當年還有另一件懸案,與此事發生的時間相隔不過幾天。是一起殘忍的謀殺案。可惜這起案子比夜闖百里府邸的盜竊殺人案線索更少,殺人手法也詭異,讓人無從查起。
懸了近十年的懸案,近日衙門得了密報,獲得了些歹人的消息和線索,京師執金吾秦大人雖然也是李尤一派,但是此人心性嚴謹,對于破案有一股極度的熱情,從來都只做分內之事,對于黨派之爭到不是那么熱衷。她接到消息后立即讓她手下精英在銀飾美人展的這段特殊時期內務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是維護京城治安,二是根據線索捉拿當年的犯罪分子。
雖然突然有人送來關于十年前懸案的線索有點讓人奇怪,不過只要是線索她便絕不會棄之不理,皆會小心翼翼的處理,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么。
于是在各方面小心部署的情況下,京都的銀飾美人展便拉開了序幕,百里悅嵐自然是忙的很,不過方家派來的人也不是簡單角色,什么都處理的妥妥當當。方家可謂是桂太后君的暗系人馬,當年又是百里悅嵐從中牽線,各大家族之間關系復雜,絕對不如表面簡單。此次卜尋意不希望跑出來搗亂的全部下了藥,派人看守好。
夜,大街上,各種精致的燈在清風中搖曳,燦然輝煌,車水馬龍,一片熱鬧景象,香車,美人,把整個夜景點亮到最炫麗的程度。展示臺上輕紗布幔都綴了銀色亮片增加效果,周圍暗香浮動,使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夢幻。
卜尋意依舊選了一個高樓的樓頂斜倚著看下面的熱鬧,晚風拂面,撩起了她的衣擺,白色裙裾像浮云流動,一派悠然。一身黑衣的童靈影坐在她的身側,安靜的托著腮,一雙清澈的黑眸流動著溫潤的光彩,另一手的手指挑起卜尋意的一縷黑發把玩在掌心。
展示臺上,美人匯聚,做工精細的銀飾品流光璀璨,襯的美人們更是別有韻味。前來參觀的富商們大多是在離臺子近的酒樓客棧包了房間觀看,游客們則是在臺子下面離的稍遠一些的地方,因為臺子下面一圈擺滿了盆栽,阻止人靠近。從東大街到展示臺這一條直街上兩旁都掛滿了彩燈,靠近河岸的楊柳樹上還點綴了小巧的球形繪彩花燈,趣味盎然。
“誒,那不是柳公子嗎?”童靈影指著她們樓頂相對的一處酒樓窗口的一個人影說道。
卜尋意順著他的視線瞧去,微微一笑,“想來柳公子應該是很喜歡這銀飾美人展覽的吧。”記得第一次相遇便是在喜來鎮的銀飾展覽上。
柳熙之眉眼含笑的看著外面臺子上的一件件精美的銀飾,旁邊有個面貌斯文的中年男子在他身邊低聲的說著話,兩人交談了一陣,似乎談的很愉悅,中年男子含著笑走了。
“說不準,柳熙之還是方家一位隱藏的銀飾設計高手哦。”卜尋意側頭笑著對童靈影道。童靈影瞳眸中閃過好奇,看著那些漂亮的銀飾,“沒想到柳公子這么厲害,懂得東西真多。”
卜尋意輕敲他頭,“你怎么都不質疑我是如何知道的?”
“……尋意說得難道會錯嗎?”他疑惑的看著她。
“……”卜尋意好氣又好笑,最后歡愉的笑了出來,不錯,對于他對她的百分百信任,讓她十分歡愉。“剛才跟柳公子說話的那人是方家的一個管事,我以前見過,頗有些地位,專門負責和銀飾設計師傅們溝通。我剛瞧著他和柳熙之倆人對著一件飾品指手畫腳似乎在商討,我覺得剛才上來的那個美人身上戴的飾品是他設計的比他想買那件飾品的可能性高多了。”
柳尚書卜尋意是知道此人的,桂太后君還是能控制的住,不過她的一雙兒女都不是普通人,心思皆是細膩又各有主見,只怕不一定會聽從柳尚書受制于桂太后君,只是他們到底忠心于誰,目前來說卜尋意還未曾看清楚過,特別是柳熙之此人,沉穩不亂,是個做大事的人,若是女兒身只怕如今應該比他姐姐會更有成就。
當今陛下兒女還小,最大女兒如今也才十三,故而還沒有定下太女,不過目前大家心目中都是認為長女是太女的可能性比較高,趙延便在她名下當值。柳熙之頗得后宮皇君們的喜愛,常在宮中走動,與幾位皇女的關系也比較親近。將來嫁入皇家不是沒有可能,雖然比皇女們大個幾歲,皇家也曾有過先例,認為可以給皇女起到更好的教導作用。
牽扯到皇家的事情那便復雜很多,卜尋意沒有太多心情了解,只要不牽扯到南榮喚之的她便都不會插手去管。
天空中綻放開美麗的煙花,絢爛奪目,悠揚的豎笛吹奏著人們的歡愉,河里飄滿了各種樣式的小小祈愿花燈,它們帶著人們真摯的祝福和內心的愿望順著河水漂流而下……
“童。”卜尋意嘴角彎起,眼眸亮晶晶的,宛如燦星,“是時候收拾那個人了。”兩道黑影在陰影中穿梭快速的向前移動。
而此時還沒有感覺到大禍臨頭的殷南正冷笑著看著外面的盛世,想著明天皇家的巡街儀式,感覺一切都在她計劃當中,讓她不自覺的笑了起來,不過笑意森冷讓看到的人更覺陰寒。在院子中名為守護實際是李尤派來看守她的幾個女子打個冷顫,互相使個眼色便到一邊品小酒去了。
“哼,這個女人真是丟盡武林人的臉。”一個女子撇嘴冷笑說著。另一個女子贊同的應和,于是幾人便小聲的嘰里咕嚕的開始批判起了殷南的種種不齒行為。
殷南性子陰沉,孤僻,對誰一向都是冷著一張臉,顯得十分倨傲,自是讓許多人對她心生不滿,特別是同搶一個飯碗的時候,更加讓別人對她心生惡意。覺得她就會耍陰招使毒,沒啥真本事,不過背后議論她的女子們也好不到哪去,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又惹不起她,故而在背后逞逞口舌之快。
卜尋意隱在暗處,臉上掛著輕蔑的笑,彈了一顆藥丸到她們的酒里,然后靜待,直到一刻鐘后幾個女子相繼趴下,她才從陰影處顯出身來。“童,到這里等我,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我。”她清淺的聲音如夜風微涼。
童靈影點了點頭,從袖兜中掏出一朵干花放入卜尋意手心,“小心。”
卜尋意朝他揚唇笑的溫柔,然后朝院子里唯一亮著燈光的屋子走去。她禮貌的敲了敲門,屋內空氣一瞬間似乎就變得凝重起來,她笑著等人來開門。
“是你。”十分驚訝的語氣。
卜尋意步入房間,放眼打量了眼屋內擺設,“這般樸素,看來李尤待你并不好。”
殷南瞇著眼仔細打量卜尋意,自從上次交手后兩人很久未見,雖然第一次相見她便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眼熟,可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功夫怪異可比不上她,她并未放在心上。可是這次再見,她竟然對這個女人生出了一股懼意,一種動物的本能讓她感覺出這個女人的強大,可是短短時日一個人的功夫怎么可能精進到那么可怕的地步?
兩人撇開破廟第一次遇見,真正的相見是在青龍鎮上,那個時候的卜尋意還是現代高手,暗器、暗殺一類的近身功夫了得,可拼起內力來她完全不是殷南的對手。后來卜尋意能學一身功夫其實還要多謝殷南,若不是她施毒,卜尋意不會掉下陡崖,不掉下陡崖卜尋意不會壓到蕭青云,不會吃了蕭青云的寶貝藥丸,不會去寶梵寺,自然也不會被清慧和尚指點武功,更不會進入無底洞掉到了十年前又得了現任普陀山主持大師清越和尚的指點。她底子本就不差,又有一身內力,得了幾位高人指點,自己在潛心練習自然進步神速,而且她的時間和殷南的時間認為上是不一樣的,她可比別人都多出了幾年。
“你看著我覺得有股熟悉感,我看著你其實也有一股熟悉感呢。”卜尋意態度閑散的一邊在屋里踱步,一邊瞟著殷南,“我記得巨峰山附近有一個村子,那個村子叫什么名字呢……”她挑了個椅子撩袍坐下,手指節奏緩慢的輕敲著扶手。
殷南微瞇的雙眼突然暴突,“是你,是你,竟然是你。”她不可置信的走近了卜尋意幾步,“你怎么還這么年輕,對,就是這張臉,雖然當日燈火昏暗,我未能仔細看清,不過這笑容,這語氣,就是你,當年就是你搶了我的惡靈,是你害我到如今地步。”
卜尋意低聲笑了起來,笑得十分歡愉,“這么說來,那人還真的是你,我開始還只是懷疑呢,這么看來我們倆確實需要好好算算帳了。”當年囚禁童靈影飲他血的女子便是殷南,這一開始只是卜尋意從十年前穿越回來后偶爾一次別人提起殷南時,她想到那張臉感覺有些熟悉,慢慢開始有了些懷疑,不過那畢竟只是懷疑,因為十年前的殷南和十年后的殷南其實不太一樣,眼神陰蟄的嚇人,比十年前少了一絲讀書人的斯文。不過當初她那張瘦弱白凈的面孔給卜尋意的印象太深刻,所以就算整體氣質上有了改變,卜尋意還是忍不住懷疑,畢竟巨峰山離那個村莊很近,當初那家宅子的大火也燒的不明不白的,而且在那大火之后巨峰山才越變越魔鬼化的。
“你是不是喝了他的血所以才會不老的?”殷南想當然的認為卜尋意十年未變定是喝童靈影的血起了作用,貪婪的眼光看著卜尋意,就像一只餓狼,打算一口咬斷她的脖子,然后吸干她的血。
卜尋意彈了彈衣袍,悠閑的態度和殷南的氣憤成明顯的反差對比,“當年沒能殺了你真是可惜呢,不過今晚只怕你再沒有那樣的好運。”確定了殷南便是當年囚禁童靈影取血的變態,在根據手上掌握的許多資料很多事情便清楚了起來,沒想到自己當年的能力不足間接導致了惜后來的悲慘生活。
殷南擅長用毒,卜尋意看似漫不經心,其實一直小心的留意著她的每一個動作,不過自從服過蕭青云寶貝藥丸后一般毒也要不了她的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想贏殷南自然是做好充分的調查,她笑著右手漂亮的往上一翻,從袖口中飛出一把柳葉薄刀,銀光燦燦的打落殷南手中之物。
殷南冷冷一笑,兩手成爪就像卜尋意擒來,卜尋意臨空一個翻身,避過她的毒爪,從腰間抽出一條軟鞭,施了個巧勁鞭子抽在了她的手上,打落了她幾節泛紫色的手指甲。“記得當年你鞭子玩的不錯,如今我也用鞭子試試。”卜尋意就像只玩弄老鼠的貓,還專門挑人痛處下手。
當年若不是卜尋意,殷南也不至于右手差點廢掉,也不至于在不能使用鞭子,新仇舊恨,殷南恨不得把卜尋意撕碎吞下肚子,“我那好徒兒,真是孝順,給我找了個這么好的徒媳婦。現在看見師傅,你還不跪下磕頭。”殷南嘴上功夫倒也不差。
卜尋意半斂了眼睫,嘴角微微翹起,完全看不到動怒的痕跡,“我自是會代惜好好還你老人家對他的恩情。”說罷軟鞭像一條靈動的蛇冒著森冷的吞噬殺意向殷南攻去。
殷南身形移動,躲開了一鞭。屋子空間并不大,兩人在武林中真要排名也都是數的上的好手,雖然殷南此人多用陰招,不過她內功深厚,還自創了套拳法,招招都是死招,取人性命。不過卜尋意此人也不是死講究江湖所謂磊落的人,既然殷南出毒招,她自然奉陪。兩人鞭來拳往,暗器穿梭。窗臺上吊著的一盆君子蘭在不小心被殷南飛來的暗器割傷后,整盆迅速枯萎。
“打了這大半天,也玩夠了。”卜尋意張眸,眸中光華畢現,軟鞭靈活的纏繞上殷南的脖子。屋內家具已經基本上全部報廢,凌亂的室內,也就只剩下卜尋意衣衫整齊的格格不入。殷南一身黑袍子已經滿是鞭痕,破碎的掛在身上,她何曾受過此等羞辱,想還手可惜鞭子纏在脖子上,她只要稍動就可能沒了性命,“你想干什么?”畢竟是經歷過風雨的人,她到如此境地依然還能保持著臨危不亂,多少成全了些她高手的樣子。
“暫時還不想干什么。”卜尋意笑了,眼中的光華變得妖嬈,笑容也十分的邪魅,連殷南也忍不住感覺背脊升起一股寒意。“你不是在期待明天嗎?怎么著,惜也是你的徒弟,我怎么也要讓你見見你好徒兒最后一面,讓你看看你自己布的局多么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