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聯姻,送親隊伍從東城門一直蜿蜒到西大街上,婚禮儀仗豪華壯觀,爆竹聲此起彼伏響個不停。
馬三姐站在院子中就能聽到外面大街上的熱鬧,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挑眉望天,心中嘀咕,“終于快可以把這層假皮揭掉了。”她因為對卜尋意的好奇,一不小心上了賊船,不過這賊船她上到如今為止還是蠻開心的。看戲看的開心啊,但是看戲總是要買門票的……
越明君和童靈影沉默的站在她不遠處,兩人眸中不知道是被外面的喜氣氣氛感染還是覺得終于可以離開這方寸土地都帶了笑意。
鑼鼓聲聲響,喜慶感染每一個人。白泯國本就富庶,更別提京中百姓是在最為繁華富庶的督城中生長,早就習慣了這般富庶安定的生活,聽聽動亂故事還行,事情真要發生,他們立馬慌神,未必能應變安然活下去,所以兩國聯姻百姓是樂見其成的,因為在他們眼中,這次的聯姻說明了白泯國的強勢,楚國的附屬,日后東麟也不敢在這么猖狂擾白泯邊界,想要突破邊境打進白泯國的流言完全可以當笑話聽了。
卜尋意和南榮喚之混在送親隊伍中一步一步的朝城門正大光明的走去。想抓他們之人只怕沒想到他們此等手眼通天,竟然混進了精挑細選的送親隊伍。
卜尋意得奇遇,使她先知而先為,所以才造成了如今她雖未名揚四海,卻隱隱可左右著一個國家的動向。雖說偷跑步不太光彩,可得奇遇本就是奇談,嘆一聲,“不是王侯,傲殺王侯。誰堪竟風流?”又如何?
不擇手段沒有關系,只要可以贏。卜家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家,也沒有那太高潔的品性。卜尋意看著堅固宏偉城墻之上那受人膜拜的身影,嘴角勾起,毫無掩飾的露出一個譏諷笑容。
南榮喚之半垂眼眸,神態恭敬與其她士兵無異,他微微抬頭正好捕抓到卜尋意那譏笑的神情,輕抿了下嘴快速低下頭。這一條路繼續走下去,日后會如何?他不清楚,但是已經沒有什么好擔心和遺憾的,他如今有家人,還有他喜愛之人。心臟所在的位置他可以感覺到豐滿,他渴望太久的圓滿如今一切都在這條看不到盡頭的路上,就算荊棘遍布他也不再恐懼。
高聳巍峨內城城墻之上,女帝一身華服神態莊嚴的目送送親隊伍遠去,她雙手交疊在腹前,寬大袖袍上黑線和金線相交繡著團龍,可惜袖袍掩蓋下相交握的雙手可不如團龍那般張牙舞爪充滿威嚴和力量。
“陛下?!蔽木m然恭敬的垂著頭,可視線一直關注著女帝,她眼內擔憂一閃而過,輕喚了一聲陛下后擔心的話語在睨到右側尚書大人的目光后又咽了回去。
話說,狗急了會跳墻,那人急了呢?每個人都有一個底線,就算在好脾氣的人也會有一個底線,而且性子較冷的人,一般都會有些偏執,他們認定了的想改變比較難。女皇陛下估計做夢也沒想到南榮喚之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對她下毒。而且毒到底是何時下的她還不清楚。好,好,果然不愧是簫驀然的兒子,她還真是小看了他。其實準確來說,南榮喚之對她下的并非是毒,而是一種盅,他花費多年心思研究出來準備用在他師父身上的,只可惜他師父沒那福氣。
當女皇陛下以卜尋意威脅他發誓時,他不是不恨的,恨人奪走他心底的那捧溫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一心只有找到家人然后過那避世生活,可這偉大的女皇陛下卻要全部奪去,他小心翼翼的活著,儲蓄的全部力量不過是費自己多年心血養的一只盅蟲,他給取的名字叫兩兩相忘。
兩兩相忘,這可不是那美麗愛情之下的產物,而是在南榮喚之恨極又無能為力之極情況下研究而出的東西,可以迫使一個人不得不的忘記他,放過他。不想忘的話就只能忍受蝕骨之痛,不管是何種情感。所以女皇陛下心里越恨他,自己越是疼痛,痛入心扉,讓人難以忍受。她藏于袖中攪的發白的手真不知道是忍痛忍的還是氣的,不過雙眼之中那抑郁憤恨之色雖然身后人看不到,也躲不過老天的眼睛。
熱鬧繁華之后最是寂寞,柳熙之眼波溫柔似春水,只是無波最寂寥。他的右手食指彎成弓狀輕敲著左手中的書卷,秀眉擰起,輕嘆一聲,“元春,辛苦你了。”今日沒找到人只怕要在找他們就難上加難了。
“公子,你別擔心,我安排在大小姐身邊的人回報說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痹盒睦镆矝]底,只能說著寬慰公子的話。
這般大好的機會,卜尋意怎么可能沒有行動,只怕那狡猾如狐的女子已經遁出京城?!肮鹛缶强捎泻蝿幼鳎俊?
“沒有?!?
柳熙之敲著書的手指頓了頓,眸內寒光一閃而逝,“讓人看好百里悅嵐,他有任何動作立即向我匯報。”他內心苦笑一下,目前看來只能放希望于百里公子身上了。其實就算真找到卜尋意又能如何?她若不幫忙,他又該如何?
卜尋意現在正如柳大公子所猜,已經遁出京城,柳熙之的那些心思她一概不知。她與南榮喚之喬裝打扮一番后兩人一路向南行去,眾人相約一月后喜來鎮碰頭,時間上寬裕,那她倆自然不著急趕路。
本該是二人的游山玩水,突然冒出個南榮春,不可謂不煞風景。偏偏此人臉皮忒厚,明示暗示一概不理會?!拔腋嬖V你卜尋意,我好歹是長輩,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好吧,既然說不管用,那就只好動手了。卜尋意睨著她冷笑,真想一掌拍死她,一切不痛快都是從遇上這個家伙開始的,不過誠如她所說他是長輩,她不能真把他真么滴。只是這樣更可惡,她討厭別人用長輩的名分壓她。“卜尋意你可別過河拆橋,沒有我們你當你能這么輕易出京!”
卜尋意勾唇,笑,“你也說了,是你們,不是你。而這個你們中,你這一環節是最無用的。哼?!?
“你,你?!蹦蠘s春想吐血。手指抖了幾下,最終決定暫時偃旗息鼓放她一馬。繞到南榮喚之身旁去遠離這個不懂得尊敬長輩的家伙。
南榮春能這么容易堵到人,這當然是南榮家家主的巧妙安排,雖然他們被困在京都的時候大家無法見面,但是傳遞個消息還是有辦法,正好明空來京都找卜尋意,尋找無果,正好碰上簫驀然,兩人見過,自然知道對方。于是一番商量之后決定讓明空在兩國聯姻送親之日請普陀山主持開壇行大法,這當然是打著為白泯國祈福的幌子行遮掩之事。
普陀山開壇行大法,分講經,和行法事兩部分,若是女皇陛下沒有特別吩咐,一般多年才行一次大法,如今這盛大法會在國喜的時候舉行自然吸引不少信徒前來朝拜聽經。明空與卜尋意的關系雖然不是很多人知道,但是有心查過卜尋意的人自然也知道她的好友之中有這么一位人物,他這個時候去普陀寺,不得不惹人關注。所以說虛虛實實,女皇想抓人可沒那么容易。
丟出一個大幌子,卜尋意等人各自混出京都,這魚一入了海,想抓可不是那么容易了。特別是如卜尋意此等滑不溜手的魚。
一月后
馬三姐帶越明君和童靈影到達喜來鎮,但并未見到卜尋意等人,只收到一封信。她拆開看后先是笑,然后怒,最后仰頭大笑?!昂?,好,好。”她連說三個好,最后隱了笑,看著越明君和童靈影道,“卜尋意給了你們倆,兩個選擇,一個是跟著我,一個是去千峰山等她,當然,她有附注,她三天前已經離開了千峰山,而行蹤不定,歸期也不定。”
越明君眸色一沉,看著馬三姐并未說話。童靈影平淡的面容看不出什么,嘴唇抖了抖低聲道,“一路謝謝三姐照顧,我決定去千峰山?!彼毤毚蛄克谎?,輕輕搖了搖頭,她要不要勸他在考慮下?
三人一夜皆未睡好,馬三姐心中大罵卜尋意無恥狡猾卑鄙,利用完了所有人,一甩頭什么都不顧瀟灑走人。她知道卜尋意知道她心中打的小算盤,她也不怕她知道,卜尋意那人心中多疑,不清楚她底細不可能信任她與她合作。她容易嗎?幫著卜尋意從東麟國戰爭到白泯國,知道她早晚在白泯國呆不下去所以提前給她提供了一個好去處—西魏國,這不是也為她好嘛,她可沒算計她,她至于反咬她一口,把她說的居心不良嗎,此人真是狼心狗肺到了一個極致。
先前兩人確實有達成共識,從白泯國京都逃出后,遁到西楚國去。但那不是先前嘛,卜尋意再三考慮后決得還是白泯國好,千峰山她早就打上主意了,只不過一直沒空理會。當年住了幾天還是有點感情的,所以在考慮以后常駐地方時,第一時間就考慮了它。在南榮喚之被留在皇宮的那一刻,她腦海中就想了許多退路,所以秘密派人去占領了千峰山,只不過她沒告訴別人罷了,馬三姐的提議她是有真心考慮的,只不過覺得不太靠譜就默默否了……不過卜尋意還算厚道的,給馬三姐的心中寫明了,她西楚國需要人,她可以把越明君和童靈影這兩個人才免費送她。其實這話才是最招馬三姐恨的,她倒是想要,可人家不愿意跟她走啊。她的人她不知道啥性格?這不是故意給她找不自在嘛。
馬三姐恨恨的想著,可不能便宜了卜尋意,一定要找到她,然后好好的和她算算賬。
三人第二天一合計,最后大家意見一致,立刻趕去千峰山。
其實卜尋意并未如信中所說去云游,不過是帶著南榮喚之和南榮春去了當年囚童靈影的那個密室。那個地方華麗中充滿了陰冷,當年她便是在那遇到童靈影,那個面色蒼白的孩子,漂亮的眼睛看不到任何神采。世界因果很是奇怪,童靈吉說她是為他而來,可是當年若不是因為她懷著對南榮喚之的淡淡憐惜和愧疚她未必會救他??烧f沒有南榮喚之未必會有后來的童靈影??墒且舱驗橛心蠘s喚之,如今的童靈影永遠的只能守在一個角落里,不知道哪樣對他來說更加殘忍?
多年相伴卜尋意對童靈影有著絕對的信任和疼惜,所以她讓他自己選將來的路,一個沒有明確時間的等待,并非是要推開他,嚇走他,就如此刻她帶南榮喚之和南榮春去密室而不等他,只是不想他再來此地想起那段黑暗的往事。卜尋意自己也需要點時間考慮下,將來到底該如何做,才不會傷害到童靈影,并非是怕童靈吉,也并非是因為童靈吉的幫忙讓她欠了童靈吉一個情,她不需要去理會誰和怕誰的威脅,她只愿意唯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