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青塵山青塵閣。

“牧掌門，我們此次前來只是為了討一個說法，還請牧掌門能夠如實告訴我等實情！”一個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的白眉老道一揮拂塵說道。

“說法？我青塵閣何時需要給你們一個說法了？我牧星塵做事又何時需要給你們一個說法了？”牧星塵直接懟了回去。

“牧掌門，你既為人道第一宗門青塵閣之掌門又為人道第一師，自然應該為人表率給小輩們起一個好的帶頭作用！”一個老僧突然開口念了一句法號然后解釋道。

“怎么，伽若方丈是說我污了人道第一師的名頭，還是敗壞了青塵閣聲譽？又或者，方丈是說我壞了人道的名譽？”牧星塵面色溫怒，大殿內林立的隨侍護衛的宗門弟子盡皆怒色，一些性子急躁的弟子甚至已經握住了腰間的佩劍。

“當然不是，老衲的意思是……”老僧也沒想到牧星塵會如此動怒，想要解釋卻被牧星塵直接打斷。

“夠了！不用說了，各位請回吧，恕不遠送！”牧星塵直接下了逐客令拂袖而去。

“牧掌門，你真是好大的威風，與妖物勾結，親近禍害，還能如此理直氣壯，真是讓人佩服！”一個牛鼻子老道氣急，站了起來直接破口大罵。

“你再說一遍？！”牧星塵猛地頓住，面目頓時陰沉了下去，雙目如電，似要吃人，語氣極度冰冷，恐怖的地仙威壓覆蓋整座大殿，即便并沒有刻意的針對誰但是卻壓抑得他們默然不敢言語。

“怎么？你敢做難道還不敢讓人說嗎？惱羞成怒了？堂堂人道第一仙人，竟然會為了一個妖孽禍害惱羞成怒，以勢壓人！牧掌門，別人不敢說的話，今天我邱正北敢說！別人不敢問的事，今天我邱正北敢問！你這些年所做的事在座各位誰不知道？原本我們只以為是牧掌門動了念頭不忍殺害她罷了，可是如今呢？牧掌門難不成是想要把一只妖物扶養長大然后娶她為妻嗎？！怎么，你是覺得我人族千百萬女子還不如一個小妖好嗎？！”邱正北怒喝道。

“放肆！邱正北！你不過是個三劫散仙，竟敢如此和我派掌門說話，你眼中還有沒有尊法？！”一個青塵閣的太上長老厲聲斥罵道。

散仙就是畏懼天劫半路兵解逃得生機鉆了天道空子的人，雖然存在即是合理，但是散仙其實是不被天道認可的，所以每一百年就要經歷一次劫難，要么死要么生再沒有兵解這一選擇，而三劫就是渡過了三個百年小劫難的散仙，實力和已經成為地仙的牧星塵可謂是天差地別，就說這個太上長老都已經是五劫散仙了。

“尊法？你們掌門做出這等辱沒人道辱沒人族之事，你們還有臉跟我談尊法？你們配嗎？天下的好事難道都被你們青塵閣占去了不成？！”邱正北毫不畏懼的直接懟了回去。

那一瞬，牧星塵動了，卻只是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大殿內直接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望向牧星塵，等他做出決斷。

“馬上給我滾，我的事，不需要你們管，也不需要你們的看法指點，也最好別插手我的事。這樣的話，我還可以念在相識多年的份上給你們留一條生路，不然，死路一條！”牧星塵猛地睜開了眼睛，卻是說出了所有人最不想要聽見也是最不敢置信的答復。

“掌門！”一個太上長老老淚長流，高聲急呼，卻根本改變不了牧星塵的決定。

“牧掌門，你真的要如此一意孤行下去嗎？！人妖殊途，你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你又何必逆天行道，執迷不悟呢？”一個老道看不過，出聲勸道。

“謝莊主，一意孤行的從來都不是我，而是你們。這是我的選擇，也是我的道，我的道就是如此，我放不下道，也不可能放下她?！蹦列菈m只是說了一句，然后揚長離去。

“如果你們覺得我辱沒了人道辱沒了人族，那這青塵閣閣主我不做又何妨，人道第一仙人的名號，給你們，又何妨？”

寂靜，所有人，包括邱正北都呆呆地望著紅木門扉下負手而去的飄逸身影。

曾經，那道身影像一座山一樣壓在他們所有人的心里，重如千鈞。

如今，這道身影卻那么的輕逸，有什么東西，好像，破碎了。

但是那些熟知牧星塵的人看到他此時走的如此前所未有的自然輕快，卻又不知道到底是誰錯了，或者說，誰都沒錯？

大殿前的平地上，青塵閣上下三千弟子靜靜站立，所有人都盯著牧星塵，等著他的命令。

“從此以后，這青塵閣閣主之位，我牧星塵，退位讓賢，這個位置就由副掌門接任吧。

我知道，在你們看來或許我的行為是對你們所堅持的信念的打擊和摧殘。

但是在我看來，我不過是遵循我的本心做了我最想要做的事罷了。

也罷，就這樣吧，緣來緣去緣如水，花開花落總歸塵。從此，各安天命吧。”牧星塵說了一句，一柄青色長劍飛來，牧星塵踏劍離去，沒有停留，沒有回頭。

只留下了原地絕望的眾人，很多人更是直接哇的一聲口吐鮮血氣急攻心暈死過去根本接受不了牧星塵竟然為了一個妖物做出了放棄一切放棄人道的決定。

“為什么？！為什么？！說要斬妖除魔匡扶正道的是你，說要除魔衛道不惜此身的也是你，為什么你又要為了一個妖物放下一切，丟棄過去所有的堅持和信念，放棄那些你曾經守護了幾百年的東西？！你告訴我為什么?。　币粋€從青塵閣創立之前就跟著牧星塵仗劍天下的中年男子高呼間有道道仙光從體內溢出然后閑散，竟是道要崩解的趨勢！

而這些，都跟牧星塵無關了，或者說，對于牧星塵來說，這些和青鸞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

就好像牧星塵對青木婆婆說的一樣，他欠青鸞的，三生三世也還不完。

為了心中所愛，他可以與世界為敵。為了心中所愛，他也可以放下一切。

只因為，他甘之若飴，無怨無悔。如果這是他的情劫，那他就永遠不要渡過了。如果這是他的報應，那他就好好享受就好了。

如果……如果可以從來，他一定不會拒絕那個對他表明愛意的女子了。如果他沒有拒絕，沒有因為所謂的道所謂的天條而畏懼膽怯，還說出一大堆人妖殊途執迷不悟的話來傷她，她也不會從斬仙臺上一躍而下墮落凡塵吧？

如果，如果，可惜沒有如果了。而如今，在紅塵里一直陪著她，伴著她，不成仙，不理會世俗眼光，也很好了。即便回不去，但他們還有未來，還能重新開始。

輪回一世，愛上一世，相守一世，很好了。

至于那因為孟婆湯也洗不掉的仙人執念而要一個人默默承受的輪回之苦痛和因為斬道不成仙太多次而再也無法成仙的道傷，這些，重要嗎？

對于牧星塵來說，都不重要。

對于牧星塵來說，只要青鸞開心，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