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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簾卷風(fēng),焚香裊裊,閣樓內(nèi)一派素雅清恬。
這紅樓,雖是風(fēng)月場所,但又與一般不同,其來歷陵原城內(nèi)無一人知曉,甚是神秘······
閣樓內(nèi)——
葉缺坐在一盤茶桌前,面前的茶杯飲了一杯,又斟滿了一杯。
銀裝素裹,毫尖披浮,凈瓷杯中茶色黃綠澄澈,滋味清淡甘回——這是一種白茶。
葉缺靜默了許久才道:
“我今天干了件大事?!?
“葉公子說的可是將你的未婚妻休了的事?!?
茶桌對面,是一位正在刺繡的白衣女子,聲柔如水,沁人心谷。
“這陵原城的消息都傳得這么快的嗎?”葉缺苦笑道。
靡紅衣將手中針線緩緩上提,隨后又穿入面前繡布之中。
她名為“紅衣”,名字中雖有個(gè)紅字,但卻喜穿白衫。
紅——不過是一種烙印······
“葉公子難道忘了我這里是什么地方,消息自然靈通些?!?
靡紅衣漫不經(jīng)心地說,“更何況還是關(guān)于你葉公子的消息,在陵原城,你葉紈绔的名聲可是與你兄長的天才之名齊名的吶?!?
也是,一家二子,一個(gè)天一個(gè)地,在天的那個(gè)有多么高高在上,在地的那個(gè)名聲就有多臭······
他葉缺不就是與大多數(shù)人一樣,資質(zhì)普通,可奈何甩不脫那光環(huán),身旁有個(gè)天塹一般的“榜樣”作對比。
甚至,他的紈绔之名,有很大程度上是被那些好事者們拿來開涮,涮出來的——
嘛,葉缺自己也表示很理解了,畢竟——在那些人看來,他們比不過天才葉孤雪,難道還比不過他葉缺嗎!
那葉孤雪再妖孽又怎么樣?自己的弟弟不還是灘爛泥!
以此,說不定還能從他葉缺身上找到些自己卑微的優(yōu)越感······
呵呵——人啊······
對于那些人,葉缺他就算再被孤立,也不屑于與他們?yōu)槲椋坏貌徽f他的這種性格,確實(shí)讓他為此吃了不少苦頭與暗虧······
紅樓畢竟是風(fēng)月場所,魚龍混雜,葉缺對于對方能夠后腳知道他前腳剛發(fā)生的事也沒有懷疑。
“不過,葉公子你還真是下得去手啊,就這么把你的未婚妻休掉了?”
恐怕不止她一個(gè)人會這么問吧?或許在其他人看來心里也會有這個(gè)不解,不過此刻靡紅衣說出來倒是并沒有太多的疑惑。
“而且還是孩時(shí)的玩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彼此也是甚為了解?!?
“長痛不如短痛······”
“雖然我表示理解,但同為女人——”
靡紅衣正色看向葉缺道——
“我還是不得不說,葉公子,你這次做的有些過了?!?
略一靜默······
臉上笑了笑,葉缺攤著雙手無所謂道,“其實(shí)我們間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合適了,更何況我葉缺是什么人!豈真能被這小小的婚約所束縛?開什么玩笑,我可是葉家的二少爺——”
“聽說她被某一神秘而強(qiáng)大的宗門看重······”
“停!”
葉缺眉色一挑,“你連這個(gè)消息也知道?。俊?
“葉公子又忘了我這里是什么地方了不是?”靡紅衣不卑不亢道。
“多好的機(jī)緣吶,卻是讓她差點(diǎn)推托掉,也是一位傻人兒······”
“停停?!铱次覀冞€是不要再說這個(gè)話題了吧。”葉缺連連擺手道,真怕對方下一句說出什么更尷尬的話來。
“是為葉公子心有所擾,紅衣方為此言,若非葉公子心無困頓又豈會來紅衣此處?!?
輕柔的語聲不為所動,依然恬靜優(yōu)雅,從容不迫,一如靡紅衣依然在雙手繡著手中的繡圖。
葉缺沒有答話,心里已是感慨;不愧為紅樓的第一花魁······
原本他就是想來這里與人交談一番,如今說出來也是暢快了許多。
自己與她終究是兩個(gè)世界的人——
葉缺不禁回想起來······
孩時(shí),兩人關(guān)系確實(shí)挺近,而且還有著不明其意的婚約對他們來說。
但是,隨著后來長大,葉缺已經(jīng)逐漸意識到了,自己資質(zhì)普通,不過就是一個(gè)普通凡人。
而她——
她的天賦,超出一般之人,而且還不止一星半點(diǎn)!
外人不了解或許還不知道,可是葉缺卻是極為清楚的——
在年輕一輩的所有人中,葉缺目前為止所見識過的,擁有如此高的天賦,只有兩個(gè)人——
一個(gè)是她;
另一個(gè),則是自己的兄長葉孤雪······
至于為什么她未被外人關(guān)注的原因,或許不過是因?yàn)樗募易澹瑢⑵溆幸庋┎睾脱谏w罷了。
······
葉缺晃了晃頭,不再去想這些。
解了煩悶,自己也是該時(shí)候離開了。
“告辭,下次再來拜訪。”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以往他也都是如此,亦算是這里的常客了。
“慢走紅衣就不遠(yuǎn)送了,說來——葉公子才情多愁,連一紙休書也是煞費(fèi)苦心吶,”靡紅衣莞爾一笑道。
“尤其是最后一句——‘藕斷無連絲,再見是陌人’,我觀這其中有二字更是語義雙關(guān),莫非葉公子其實(shí)心里還在企盼,悠悠他日還能再次相見不成?”
“你、你胡說什么!”葉缺面色漲紅,腦門上已是黑線滿布,“我當(dāng)時(shí)沒有想那么多!這句話沒有雙關(guān)語義,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對——是你過多歪曲地理解了!”
同時(shí),葉缺心里暗暗誹腹不已——
大意了!
大意了!
我咧了去個(gè)腦槌槌······
那紙休書,他沒有預(yù)料到,他完全沒有想到:竟然還真有人去撿來看???
這是哪個(gè)烏龜王八坑你爺爺沒脾沒肺沒心肝粗皮糙臉的黑孫子,這么八卦的嗎······
與此同時(shí)——還身在城主府宴會的黃衫少年陳見打了個(gè)噴嚏兒,心里納悶了一聲是誰在說我?不過隨即他又是滿臉躊躇,一副豪氣干云的模樣,笑著向其身旁的同伴們道:“我跟你們說,這次上道院的遴選,我一定······”
······
故事回到這邊,只聽——
“咔啦——”一聲,葉缺已經(jīng)奪門而出,一溜煙兒的溜到了樓下門口——紅樓敞開的大門前。
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呼——葉缺長長地呼了口氣······
素雅的閣樓內(nèi),葉缺離去之后一位十三四歲的小侍女從門外小步走了進(jìn)來——
“小姐,王員外在樓下吵囂了許久,說他剛剛看見葉缺公子從這里離去,若小姐再不出去迎客,他——他便強(qiáng)行······”
灰白色寬大的繡布前,白衫女子連頭都亦未抬。
“丟出去,斷其雙腿,并且,掌嘴五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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