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墨拆掉甜點的包裝,隨手把絲帶扔進了垃圾桶。打開盒子,里面是縮小版的黑森林蛋糕。
難道真的是蛋糕?
她坐在那里,緊緊的盯著那個蛋糕,想要鉆出一個洞。
她回想顧鳳南給他盒子時的動作表情。顧鳳南將盒子替給她時,捏了捏盒子上絲系好的蝴蝶結。
難道是它?
她連忙去垃圾桶里把扔掉的絲帶撿回來。
一寸一寸的仔細的看。
不過須臾,就發現了微小的字跡。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寫的是什么。
林墨找來紙筆。將看到的字體連接起來。
竟然是小鎮的地址。
是小鎮上僅有的咖啡廳的地址。
林墨將絲帶上有字跡的電話剪子剪開,絲帶就變成一段一段的,躺在地上。
林墨的眼神似真似幻。她像是注視著絲帶,又像是注視著別處。久久不能回神。
她猜不透白鳳南是什么意思?是震懾?
不要想背著我做什么,你的一切我都清楚。
是脅迫?
如果你不按我說得做,你連最后的安心立命之所都不會有。
想到這里,林墨自己都笑了。
那就只剩最后一個了,真的是合作。真的是合作?
算了,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鎮距離B城,客車的話兩三個小時,火車一個半小時左右,動車只有40多分鐘。不算很遠的路程。
再回小鎮,心情和上次完全不同。上次是逃亡,這次更像冒險。
小鎮燈光如舊。
她沒有過多停留,徑直去小鎮的咖啡廳。
咖啡廳裝潢簡單,沒有那么考究。
里面只坐著一個人。準確來說是一個男人。男人斜倚在座位上,聽見開門聲,他緩緩回過頭。
在那一瞬間,林墨只覺得四肢百骸都被涼氣浸透。如果你發現,已經死去的人忽然出現在你的面前的話,你也會的。林墨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千言萬語泳向心頭。
那人看見林墨,忽然一笑。他這一笑,林墨覺得自己心里就緩了下來。有點失望,有點難過。
不是他,不是顧玨。
只是這一張臉,一模一樣。
那人走到他面前,半彎身子,直視林墨“我還以為我的搭檔會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原來顧大少的眼光,不過如此?”
林墨無視他,朝著另一個座位走去。
“喂,你見到我這張臉。不心動嗎?”
“你這張臉確實以假亂真,可惜你長了嘴。”
那人不以為然“重新認識一下,你好,我是顧玨。”伸出右手。
林墨伸出左手,不說話。
“你這是拒絕嗎?”
林墨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你好,陳軒”
“你好,林墨”
(2)
老巢原本是有兩間臥室的。只是顧玨去后,林墨封了一間。
林墨重新打開那一間的門,里面的布置和顧玨在時一模一樣。陳軒從林墨旁邊擠進去。
入眼滿墻的照片,都是顧玨。喜怒哀樂,都有。一張一張,鋪陳開的,是林墨的紀念,是顧玨的過往。
陳軒驚了。
他回頭看林墨不動聲色的,寡淡的眉眼。慌忙從屋里退出來。
“好看嗎”
陳軒干笑“好看。”
“要不你住這間吧,沒事可以多看看。”
“別,我可不敢。”原來這就是鳩占鵲巢的感覺,他不禁一身冷汗。
“你想,我還舍不得呢。”林墨撇嘴,把自己的東西從客房搬到這里。她和墻上每一個顧玨打招呼,她依次親吻墻上的照片。
陳軒看著她,只覺毛骨悚然。
他覺得她下一刻可能就會量出獠牙,或者狐貍尾巴。他都懷疑這個老巢根本就是山洞變得。要不然怎么這么陰森可怕。
她的執念。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
她回頭看著他。“嗷”的一聲撲向他。陳軒“啊”的一聲,換不擇路,等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身在洗手間。
“陳軒”詭異的叫聲乍起。嚇得他原地蹭起。
“陳軒”蒼老的聲音,就像深山老嫗,嚇得他大喊大叫,奈何洗手間就這么窄,在跳也跳不出圈。
“陳軒,我要你的小心心”游戲中妲己的聲音。“救我的郎君”小喬的聲音。
“啪啪啪”拍門聲響起來。驚的他又是一聲大叫。
“你還出不出來?”林墨的聲音。“真的是,一大男人,至于嗎?”
林墨拍了拍門。見里面沒動靜。自己開門,擰了擰,里面反鎖了。林墨啞然失笑。轉身去抽屜里拿備用鑰匙。
“我要開門啦,你可千萬不要衣衫不整的呦。”陳軒死死得堵著耳朵,壓根沒聽見她說什么。
“吱呀”一聲,門開了。門外沒有動靜。陳軒看見門開了,慢慢將身體挪出去。
林墨從陰影里忽然跳出來。“啊~~~”陳軒嚇得聲音都變了調子。
“哈哈”“哈哈哈”耳邊傳來林墨的大笑聲。她笑得前仰后合,一絲淑女形象也無。笑得捂著肚子蹲在地上。
“不行了,不行了”
“眼淚都要笑出來了。”說著看陳軒一眼。
又爆發出大笑。
陳軒沉著臉。不知道怎么也笑了。
他忽然發現,他面前這個搭檔,笑與不笑完全是兩個人。
(3)
這天,沈衍來老巢找林墨。按響門鈴,開門的是陳軒。
沈衍抬頭,看見陳軒,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抵在墻上。
“你是誰?”
陳軒兩個胳膊向上,做出投降狀。林墨聽見動靜走出來,拉開沈衍掐著陳軒脖子的手。
“忘了告訴你了,我朋友。陳軒。”
陳軒揉著被掐痛的脖子,倚在墻上看戲。聽見林墨這么說,配合的朝著林墨露出寵溺的微笑。
林墨心底一陣惡寒,面上卻不顯。還得微笑回應。
看在沈衍眼中,這就是赤裸裸的眉目傳情。不知是妒火,還是怒火,燒得他理智全無。
“林墨,我哥才死了多久?你就有男朋友了。”
林墨覺得沈衍話音不對,忙將他往門外帶。
“我們出去談,我跟你解釋”
“有什么好解釋的?”沈衍甩開林墨的手。“我哥對你掏心掏肺,你就這么對他?”
“你怎么”陳軒剛要說話,被林墨攔了。“你閉嘴,要么回你自己臥室,要么出去。”陳軒故意晃晃蕩蕩的,從沈衍和林墨面前,晃悠過去,回了臥室。他現在住的,正好是原來林墨住的那一間。
沈衍見了,心中涌出痛意。他原本以為,自己沒有顧玨優秀,所以林墨眼里沒有他。原來是隨便一個人,都可以走近林墨的生活,唯獨不是他。
“沈衍”
“你別說話。你們是朋友,住在一起朝夕相處的朋友。你出去問問,說你們住在一起,沒有別的關系。誰信?”沈衍紅著一雙眼。說到最后,近乎嘶吼。
“你可以找男朋友。這是你的自由。你看看他的臉”沈衍指著那間關閉的房門。“你看看他那張臉”
“沈衍”
“你別叫我,我覺得惡心。”
沈衍直視她“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深情如許,都他媽的是騙人的鬼話。你曾經那么愛他,他走了,你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沈衍”
“我說了你別叫我的名字。我聽著惡心。”
“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長得和顧玨相像,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你為什么不看看我?”
“你別說了”
“我要說。為什么從前可以是顧玨,現在可以是那個人,怎么就不可以是我?我和他不像嗎?”
“你喝醉了”
“我很清醒。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沈衍將林墨推到墻上。低頭吻她的唇。林墨拼進全力反抗。他抓住她的兩個胳膊,低頭,貼上她的唇。林墨抬腿,用盡力氣,踹在他腿上。他無知無覺,只想揉碎她。林墨發狠,咬他的嘴,他轉而咬破她的唇。猩紅的血,猩紅的唇。還有她眼中,猩紅的,汪著的淚水。
沈衍騰的放開手,意識回籠,理智蘇醒。他看著癱坐在地上的林墨,嘴角染血,臉色灰白。林墨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沒有一絲神采。
他想去扶她,這才發現,自己手腳顫抖。
“滾”林墨無聲嘶吼。
他慌忙開門,落荒而逃。
林墨眼睛里積蓄的水,決堤而下。
她左手扶墻,緩緩站起身。擦干凈眼淚。才看見,手心有血。她舔了舔自己唇,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勾得她干嘔起來。
(4)
她這幾天,一直精神恍惚。
剝橘子把橘子扔掉,把皮放進嘴里。打雞蛋,把雞蛋殼倒進鍋里。往杯子里倒水,精準的把水倒在杯子外面。
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出錯以后,陳軒無奈的,開始全方位照顧她。
倒好水,遞給她。橘子剝好,遞給她。把飯做好,遞給她。
陳軒覺得自己活像個保姆。
沈衍走了以后,林晏和林舒來過一次。同樣是質疑陳軒和她的關系。林墨那時,懶得說話。也懶得解釋了。愛怎么想怎么想。
想起沈衍,就覺得煩。總想莫名其妙的發脾氣。總覺得心口有一股氣憋著,憋得生疼。
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她開始和陳軒出雙入對,去各種公眾的場合。
電影院。
游樂場。
以前和顧玨去過的,她帶著陳軒一一走遍。
陳軒開始好奇這兩個人的情感。不,應該是三個人的糾葛。
每次他一問,林墨就開始漫長的沉默。后來,他就不問了。
他知道,她如果想說,一定會說。
(5)
自沈衍鬧過一場以后。林墨總覺得不舒服。
她之前在監獄里,身上有舊傷和舊疾。最近覺得身上總有地方絲絲拉拉的疼。之前去醫院做了個檢查。今天要去拿檢查結果。
陳軒原想陪她去。被她拒絕。只得送她出門。
接近下午5點。她才回來。
陳軒覺得奇怪。林墨的神情讓他覺得更奇怪。
“結果不好?”
“嗯”林墨點頭,有淚珠凝在眼睫上。
“沒關系”
“現在醫學這么發達”陳軒還在心中想著措辭。
就看見林墨,莞爾一笑,擦干眼淚。
“怎么樣?演得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特別無聊。”陳軒生氣了,他啪的關上臥室門。
林墨表情一換。躲進自己的臥室。眼淚,晶瑩的,趕趟兒似的滴在床鋪上,暈染成花。
次日,林墨和陳軒出現在某一個小城鎮的孤兒院門口。
林墨告訴他,這里是所有故事的開端。一切的一切,都要從這里開始說起。
她說,故事有點長,我要慢慢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