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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正事

徐文初攙扶著已經腿軟的顧見惜,二人慢慢地走出了過山車區。

“沒想到,你居然會怕過山車啊,”一想到顧見惜被刺穿胸口也沒有半點皺眉的樣子,徐文初便有些感慨地說道,“我還以為你什么都不怕呢。”

“我也是個正常人好吧……哪有人啥都不怕的啊……”顧見惜一邊吐槽著徐文初的胡話,一邊無力地加大了幾分攙扶著徐文初的力道。

“行行行,你說啥都行。”徐文初偷著樂地說道。

“喂……”顧見惜看著有些幸災樂禍的徐文初,本想著裝裝生氣騙一下徐文初,可無奈自己也確實腿軟無力,一時之間竟像是提線木偶般無法掌握自己的身體,只能任由徐文初攙扶。

只是,二人仿佛心有靈犀。

他們在這個瞬間,似乎才反應了過來。

他們的動作,實在是太過親密了……

哪怕是最為大膽的情侶,也很難打包票保證他們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到這么大尺度的動作。

此時的顧見惜,可以說是大幅度依偎著徐文初,二人緊緊貼在了一起,像極了恩愛的夫妻。

最先反應過來的顧見惜瞬間紅了臉,她因羞恥心想要推開徐文初,可由于自己此時渾身使不上力,結果幾個撲打,反而讓自己在徐文初的胸膛下越陷越深。

徐文初倒算得上是有所成長,不至于面對這種情況徹底慌神,他一邊撐著顧見惜的芊芊細腰,以此保證顧見惜的身體平衡,一邊讓自己的身位向一旁靠攏,最終,在這一番可行性極強的操作下,二人總算是擺脫了那羞恥的站位。

“那個……”徐文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臉龐,說道,“不好意思啊……”

“你道什么歉啊……”顧見惜倒算得上是明事理,只是這小姑娘嘟氣嘴的樣子實在是讓人覺得幼稚,“又不是你的問題……”

人流涌動,沒人會注意到這個角落突然發生的變故,每個人都有著自己最為專注的認真。

哪怕是獨行者,也有獨屬于他們的溫柔,比如風景,比如某一幕觸景生情的曾經。

這人間啊,總有風吹不散的認真,惆悵的人間,容易被蹉跎的歲月,這些最為假大空的東西,總是那么容易發酵成一壺濁酒,隨后被光陰倒進歷史的長河里,倒進如風的往事里。

徐文初看著身前因害羞而低下了頭的佳人,手竟不受控制地伸向了前方。

少年撩起了少女額間的亂發,輕柔地將發梢繞向了耳后。

少年沒由來地想起,某個午后。

妹妹睡在了一旁的長藤椅上,自己坐在父親的旁邊,二人看著上個世紀的老電影,兒子沒笑,為人本該更加成熟的父親卻經常笑個不停。

午后的陽光穿過了閣樓窗臺,在地板上留下了好看的形狀。

母親端著茶點酒水,走進了房間。

父親很年輕,但就是喜歡喝酒,而且逢飲必醉。

等到了那個時候,父親也開始就著醉意,胡扯一些徐文初近乎都能背誦的牢騷。

“時光越老,人心越淡。”

“很多曾經說好生死與共的人,到最后不過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結局。”

“只有小年輕才會歌頌歲月,歌頌那懵懂且美好的青春。”

“文初,你要記住。”

“青春就是狗屎。”

“歲月就是狗屎。”

“傷春悲秋也是狗屎。”

而這時,父親總是會滿嘴酒氣,一身江湖匪氣地抓住徐文初的腦袋,這讓從小早熟的徐文初苦惱了好多年。

“你小子有沒有在聽啊。”

“聽好了,什么青春啊歲月啊,都他媽是狗屎,你要記住,沒有什么是不會失去的,愛情,尊嚴,乃至生命。”

“這所謂美好的光陰流年,其實說白了,就是一群站在偉岸的賊,他們總是不經意偷去很多很多的東西,美好的容顏,真實的情感,幸福的生活等等等等……”

“我們無法做到視若無睹,我們甚至都不能去以一個正常的心態面對他們。畢竟誰都擁有過花好月圓的時光,但你要記住,從那時候起,你就要做好有一天被洗劫一空的準備。”

“人總要長大的。你以為你被貓客從萬里高空丟下來,被倒斗賊壓著刀架著火在青銅古棺里躺了三天三夜,隨隨便便經歷了幾次生死,就真的長大了?”

“別做夢了。”

“枕邊脫落的頭發變多了,喜歡吃的夾心面包從便利店消失了,這些小小的絕望堆砌起來,才會讓人成長。”

“唉……說了這么多又有什么用,你又聽不懂,到頭來還不是我一個人自說自話……”

“你真的有在聽嗎?”

通常這時候,徐文初就會連哄帶騙地回復父親“有有有”之類的話。

而通常這樣,父親就會滿意地不再胡扯。

只是,這一切的一切,都結束在了兩年前的那個午后。

此去兩年至今,徐文初的父親,依舊沒有半點音訊。

徐文初恍惚間,方才遲疑地回過神來。

望著站在一旁,并依舊羞澀的顧見惜,徐文初突然感覺,這突然得到的一切,是那樣容易失去。

正如,這如同狗屎的青春。

青春總歸是要失去的。

有些話,也總是要問出口的。

“我們應該聊些正事了。”

顧見惜有些詫異地抬起了頭。

而迎接她的,是徐文初那強行壓下了許多情感的目光,是少年突如其來的割舍與成長,是一個人在一個瞬間變得孤寂的靈魂。

就像是小孩終于不再搶奪雞腿。

就像是少年終于不再搶著買單。

就像是青年終于不再叫喚著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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