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起

地中海海域的一座小島上，陽光明媚，微風徐徐。

溫暖的北大西洋暖流帶來的溫帶海洋性氣候讓得這里冬暖夏涼，四季如春，委實是不可多得的居旅之地。

一幢哥特式風格的古城堡矗立在島嶼西南角的制高點上，與浪漫的雅典遙遙相望。古堡四周遍布著綠植，多棵百年以上樹齡的檜樹和櫟樹掩印著通向城堡的道路。樹林間細細密密的滿是花卉，風信子、君子蘭、郁金香，一簇一簇，令人目不暇接。

四通八達的林間小道盡頭，有一汪湖泊。湖畔，用細密的碎石鋪成的暗堤，栽種著成排的石竹。

風吹過林間，發出沙沙的聲響；間或有陽光借著枝葉的縫隙撒入，暈著一片金黃。

這里的壞境當真是如夢如幻，讓人流連忘返。

然而這片美景卻少有人知，即便是知道的人，也幾乎不會去打擾那里的清凈。

因為他們知道，那里是專屬于他們的王的。除了Sariel，其他人都不能隨便出入。

天很藍，水很清，良辰美景，卻是如在深閨一般無人能識。

能欣賞這里美景的兩個人，一個暫時的離開了這里，另一個則是習慣性的坐在了湖邊。只是身邊暫時沒有了依靠，只能雙手抱著膝蓋，自己來抱抱自己。

調皮的風掀起了佳人那一襲波西米亞風長裙的裙擺，Sariel卻恍若無矚，看著眼前的湖光山色喃喃自語：“你回去了，你現在還好嗎？哪怕是我在這里，都留不住你嗎？這里就這么不能讓你安心嗎？”

風有些大了，林間的異響更明顯了些。仿佛是在贊同，又好像是在表達其他的一些什么。

“你是說，你不習慣是嗎？”Sariel低下了頭，有些苦澀的說道，“可是你說過的呀，‘我心安處是吾鄉’，你不習慣，不還是不能安下心來嗎？”話語說到最后，微微有些哽咽。

天空中落下綿密的雨滴，揮灑在林間，也揮灑在佳人的身上。不多一會，風雨中，一襲長裙已是緊貼著身體，滿頭秀發也濕濕的粘在了身上。

湖的對岸，青山如黛，松柏長青。

松林的最深處，一株枇杷樹已是亭亭如蓋。

Sariel一聲悠然的嘆息。

“你說你要走，我留不住你。我只能盡量幫你守住這里。”

“可是，風起了，要變天了……”

燕京，四九城。

蘇家后院，一位穿著古樸長衫的老人正笑呵呵的提著水壺侍弄著花草。

“老爺。”

一聲恭敬的輕喚打破了后院的清凈。

“三娘啊，來，坐。”

老人很是自然的放下水壺，在衣襟上隨意的擦了擦手，領著女人一同坐到了一張石桌前。

“老爺還是這么有閑情雅致。”

被稱作三娘的女人也并不謙辭，幾十年相伴說是主仆實則近似于兄妹的關系，讓她很是放得開，反而是順便打趣了一下老人的愛好。

“人老了，也沒什么大指望，就只能跟花草作伴啦。”那老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悠悠的說道，“當初我們進京趕考，這么多年下來，我們這批人不敢說優秀，最起碼考到了及格往上吧。我也老了，我們那批人活著的也已經沒幾個了。人哪，不能不服老。老了，就要回去。”

“老爺，回不去了。”三娘卻是笑著搖了搖頭，“您哪，也就只能在這四九城待下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回不去也好啊。”老人一張滿是滄桑的臉上卻是說不出的笑意，“回不去也好啊。我們好歹是站穩了腳跟回不去。當初李自成考敗了想回去，被趕出去了終究還是沒能回得去。要我說，有幸青山埋骨，何處不是故鄉？我也已經八十八啦，人活一輩子，夠本啦。就是啊，人哪，不能忘本。我這人，地地道道的農民出生，往上數三代也是根正苗紅，祖祖輩輩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闖過來的。我現在，種田是要不得了，在后院里稍微弄個小菜園修身養性，還是舒坦。”

“老爺，您怕是舒坦不下去了。”三娘微笑著，卻是給老人潑了一盆冷水。

“怎么，又有什么事要我來拿主意？”老人略微有些不滿。

三娘嘆了口氣：“今天天行少爺過來說，燕京有些老人不太安分……”

“他蘇天行是干什么吃的，這種事還要來找我？”老人有些不耐煩的一揮手，“那些老家伙一個個都跟我一樣，是半截身子進了土的人了，不好好的安享晚年，還能翻天不成？”

“老爺，來找您不是天行少爺的意思，是首長的意思。”三娘笑著幫她口中的天行少爺解釋，“首長想要找您商量，這才托天行少爺來走這么一趟。”

“這有什么好商量的，讓他看著辦就是了。”老人還是很不滿意。

“老爺，話可不是像您這么想。”這么多年下來，三娘可是了解老人的脾氣，順著他的心思往下捋，“您也說，他們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一方面，老人的面子不能拂，再一個，人老了做事有時候就少了很多顧忌。”

“難辦，有什么難辦的？”老人冷冷的哼了一聲。

“有您這句話，首長也就放心了。”三娘笑著應道，“老爺，沒什么事我就去告訴天行少爺了，天行少爺還在外面等著呢。”

正說著，有風起，又是漫天飛沙。

三娘應下，離開了后院。

老人卻也沒有急著站起，無視漫天沙塵抿了一口茶水。

一道沙啞的聲音緩緩傳出：“風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