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事后親我

我心底的不安，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多。

原因有三個。

其一，以大老板這種失去獨子的性格，萬萬不可能這么容易說服，可偏偏，他聽到江琳璃的名字臉色大變，竟然拋開殺子之仇，爽快答應(yīng)。

我真不敢確定，他會不會當(dāng)面點頭，半夜里趁我們熟睡，偷偷弄死章程。

甚至殺我們來滅口。

其二，我余光掃到老管家神色異常，可這人真要利用章程害人，或者誣陷他，哪里可能這么容易中招？

這件事遠不是想的那么簡單。

而真正讓我頭疼也最擔(dān)心的，還不是大老板的反應(yīng)，或者老管家是否別有內(nèi)情，而是剛才沖口而出的那個她——江琳璃。

最怕見到她的人，是我自己！

“七歌，你發(fā)什么呆？你救了一條命，還宣傳咱們?nèi)私M，多光榮，多高大上的事，干啥子這么垂頭喪氣的？”侯帥打趣一聲。

可我半個笑容都擠不出來。

如果說，十年前的筱筱令我終生歉疚，無比自責(zé)的話，江琳璃對我來說，更是一道感情上的坎。

我們?nèi)烁咧薪M建三人組，曾經(jīng)威風(fēng)無兩，不假。

可那次失誤事件后，三人組隨即各奔東西再無很親密聯(lián)系。

這點很讓人尷尬。

出發(fā)時，侯帥提及過她，再三推薦，卻被我屢次謝絕。

名義上說她忙。

實則我和侯帥都懂，不是因為她真的忙，而是我羞于見到她。

可沒想到，最終還得靠她名頭喊停大老板的辣手。

這讓我之前的信心飽受打擊。

而更受打擊的，卻是江琳璃和我之間那份，不清不楚，不黑不白的關(guān)系。

筱筱是我高中初戀。

江琳璃她卻是……是倒追我整十年的另一個妹子。

這段尷尬的三人感情中，最吃虧的是她，付出最多、等待最久的也是她。偏偏不能給半點回應(yīng)，也多年拒絕都拒絕不了的人，卻是我！

“別提了。這事未必那么簡單。你打架在行，推理不行，我畫畫，鎮(zhèn)陰人，安陰魂是專業(yè)，但追查線索分析案情卻是弱項。這一切，還是等她來了再說。今晚上和我一起去章程房間睡，我怕他……”

“你是說他會被滅口？不至于吧？乖乖里滴個隆滴咚，本帥氣英武寶寶在此，他們居然也敢亂來？”

聽到這廝又在吹牛皮，我真是哭笑不得，徹底被他打敗了。

不過，也正因為侯帥的沒皮沒臉，吊兒郎當(dāng)，才讓我們心里那份擔(dān)驚受怕少了大半。

一個白天過去。

到了晚上，除了倒計時江琳璃趕來的時間之外，我和侯帥拿出當(dāng)年丟青蛙嚇女生的膽子，不管大老板派的保鏢看門，強行進了關(guān)押章程的房間。

過程有些丟人。

我們不是靠拳腳，而是靠軟硬說話，外加又靠江家名頭才得逞，但起碼算是達成了目標(biāo)。

而此時這個牛棚一般的房間內(nèi)，白天被折磨得只剩下半條命的章程，見了我倆，不但沒有感激，反而不由分說地怒罵起來。

“王八蛋！就是你們兩個害的我是嗎？找死！”

“有種放你爺爺我出去，咱們單挑！是我害死少爺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管你們這些外人屁事？你們知道我和他的關(guān)系多鐵么？要不是為了遺產(chǎn)，老子也不想這樣做?？慑X那么多，誰特么的不動心？”

“再看我，我吐口水淹死你們！”

章程這一番罵話，看起來兇悍，但我和侯帥聽了，只覺得這人可笑之極。

要是他乖乖交代真相，順便將疑點不小的老管家指正，或許還能活。

現(xiàn)在居然這樣作死，真是虧得我倆還曾以為他或許被冤枉。

“七歌，我受不了這種中二。要么讓我揍他一頓，要不然，你讓我出去吧。我怕我的洪荒之力控制不住，會打死人的！”侯帥這話倒不是吹，他打架的本事，不說以一抵十，但對付五六個混混，完全不是問題。

我的心情和侯帥差不多，但終究還是抱著最后一點疑惑，讓他出去后，耐著性子，打算和章程溝通。

不想，剛才還亂罵人，作死得可怕的他，這會兒卻臉色一變，一個勁朝著后門方向歪頭。

那動作別扭至極。

尤其重復(fù)多次，讓本來對他沒好感、巴不得問完走人的我，卻又想到另外一個可能性。

“會不會，老管家也監(jiān)視這里，章程是怕他滅口，所以不敢說的？他剛才那番話，表面聽起來是罵我們，實則夾雜一部分自辯的意味，要是真的這樣，那就有得聊了?！?

想到這，我一邊暗暗點頭，示意眼前的他我懂，接著轉(zhuǎn)身，到門邊和侯帥嘀咕一陣。

侯帥渾身一震，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又看了看章程，再看了看這幾乎影視里面才會發(fā)生的橋段的整個房間。

“七歌你不是說真的吧？這里居然……”

“你丫的小點聲行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再說就算他罵我們，那個老管家的嫌疑依然存在。你趕緊點，出去支開那個守門的。就當(dāng)，就當(dāng)咱們從前大學(xué)里演的話劇，對，潛伏那種！”

“得令！帥氣英武的侯帥寶寶，絕對完成上級的指示！不讓敵人特務(wù)偷聽到半點消息！”

寶器的侯帥，不意外地給我鞠躬敬禮，二二地出門而去。

雖然姿勢很難看，但有他幫忙，我這邊和章程的對話，順利太多太多。

可惜的是，十多分鐘之后，我出門時的心情不見好。

反而更加凝重。

不是章程沒說出心里話。

而是這家伙說的，不但對案情毫無幫助，反而讓我對他的誠意起了疑心。

按照章程說法，他先是堅持他和大老板獨子之死無關(guān)。

真正兇手另有其人。

但接著，我問他到底是誰，以及他是否被利用，或者純粹被誣陷。

這家伙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章程嘴里來回念叨的，除了他和大老板之子的兄弟感情，多么好，多么鐵之外，幾乎沒有半點有用的信息。

嗯，也不完全是。

在我不耐煩，差點起身走人之時，他卻又吐露另外一個消息。

“等一下！我想起來了，去年我無意中聽到老管家說起一個事。幾年前，他的女兒為了救我們老板，輸血過多死了。杜先生，杜大恩人，我不怕死，但你要是有心，就馬上將這事告訴老板，他肯定可以查出老管家和少爺之死的關(guān)系。我求求你，求你了！”

“你是說老管家可能為了女兒報仇？但事情過去這么久，他為什么不當(dāng)時就報？而且，要是報復(fù)的話，為什么之前催促你們老板快點回去，而不是巴不得他的公司垮掉？喂喂？老哥，你別又重復(fù)你們的兄弟情行不？我想知道更多細(xì)節(jié)，更多的……”

被這件事震驚的我，還以為可以順藤摸瓜，抓到一些更關(guān)鍵的證據(jù)，可不想，章程似乎腦子不清晰，說到一半，又重復(fù)念叨他和他家少爺?shù)母星椤?

聽得人頭大。

最后，侯帥推門進來，眼神暗示外面的保鏢不耐煩。

我雖然不情愿，也只能就此離開。

睡覺前，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氣，第一次主動給快到秦家村的江琳璃打電話。先是一陣尷尬和沉默，隨后，還是她先打破這尷尬。

“說說案情！你們兩個那么本事，應(yīng)該查到不少線索的吧？”

“嗯，查到了一點。關(guān)于老管家的，他女兒……此外，還有就是那個章程，好像神智不太清楚。我這邊看不出中邪的因素，你是江家傳人，又是東七省這一代的女神捕，應(yīng)該能查出真相?！?

“那是當(dāng)然。不過你別忘了，我的規(guī)矩有三條。第一，交給我后，你們只等結(jié)果，不準(zhǔn)過問過程。第二，不準(zhǔn)管我查案的手法，哪怕打死人。第三……這次我換個要求，幫你這么大忙，回去后讓我親你一下！”

江琳璃在手機上的口氣很平常。

可聽在我耳朵里，卻仿佛平地炸開一個響雷，怎么都沒想到，她性子一如既往的火熱，熱情，連這種條件都開出來。

本想拒絕她。

但真要沒了她，我們破案不成不說，恐怕真的會被牽累，被失去理智的大老板給滅口。

為此，也只能違心地答應(yīng)了她。

第二天，門外傳來英姿颯爽、中氣十足的江琳璃的中性嗓音。她和從前一樣，一身古裝女俠的打扮，顯示出她女神捕的身份外，也凸顯她濃烈的古裝愛好。

五官大氣不失嫵媚，眼神灼熱，能瞧進人的心靈最深處。

嘴唇天生上下翹。

耳下那顆苦情痣似乎比多年前更大，更顯眼。

最沒有變化的，是江琳璃十年不曾發(fā)育的飛機場，再怎么挺，都沒有后面那個字。若非這個缺憾，就算是鐵石心腸如我，也難免動心，情難自禁的。

江琳璃辦事效率就是高。

讓我，侯帥，大老板等人等在外面不到半小時，她就審問完章程和老管家，自信地走出來。

老管家竟然全部認(rèn)罪，無悲無喜地被抓走。

章程洗刷清白，但回家時神情卻更古怪。

至于大老板，大仇得報的輕松感沒有，反倒是一夜白頭。

這事終究告一段落。

回去之前，江琳璃支開侯帥，但不是要親我，而是展示出一條快遞取單碼，說了個令我最害怕的事。

“這是筱筱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