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可能的截擊(4)

封墨微微瞇起雙眼，注意力高度集中到對手身上。

在網球被拋至最高點的時候，肖仁達的左肩在外擴以前突然間有了一個輕輕的抖動。

這是本場比賽里，肖仁達第四次出現這樣的動作細節，而前三次，肖仁達的發球角度都指向了球場外側。

這一次，同樣不會例外！

幾乎就在注意到肖仁達左肩抖動的那一刻，封墨便起步朝著球場外側而去，等到網球離開球拍，那種路線，已然與送到封墨面前沒有什么兩樣。

大斜線！

不過危機臨身之時，肖仁達反而徹底沉靜下來，他疾步跑向球場的另一邊，用出下段握拍法，將球打回這邊的界內。

這個直線球距離剛剛身處另一邊球場外側的封墨同樣遙遠，封墨在打出大斜線的同時就朝這邊跑來，但似乎依舊稍微有些夠不到了。他跨步躍起，手臂盡量伸展，這個難得的得分機會，他希望可以撈在手中。

從球拍反饋回來的震動感，告訴封墨這球被他在半空中擋住，封墨立即轉頭看向對面半場，只見那球劃出一道黃綠色的痕跡，從界內彈起，飛向遠方。

“十五比四十！”

“哇——！”

“好厲害的跳躍力！”

“剛才賭對了發球，一下子就讓比賽……”

“來到了賽點！”

場邊的觀眾立即沸騰起來，他們實在沒有想到，賽前被官方與大眾最為關注的兩名選手之一，去年的初中組冠軍，今年以高一生身份就接任了南山中學網球隊隊長的肖仁達，似乎要在一位名不見經傳的選手面前，落敗？

“該不會是在做夢吧，難道肖仁達狀態不好？”

“不會，只要好好看過比賽，就可以知道肖仁達的發揮還算不錯，不過卻是另一位選手更強一點，所以比賽才會來到對方的賽點。”

“沒錯，比較一下兩邊的發球局，感覺還是另一位選手在自己發球局贏得更加容易些，而肖仁達就要被糾纏很久。”

竟然被率先拿到了賽前，而且還不是在搶七局里面。

肖仁達拉起襯衫短袖的袖口，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水。

這下子，已經被逼到絕境了啊，不管有沒有效果，下一球都必須制造機會用出那個武器了，正好發球權還在他的手中，那么這件武器相對而言，還保留著自由開火的權利。

這已是，目前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被提前拿到賽點，在肖仁達漫長的網球生涯里并不罕見，他稍作調息便來到發球的位置。

回想一下今天這場半決賽，大概是進入高中以來，表現得最糟糕的比賽了吧。

看看他全面都做了些什么，抱著一種隱藏技巧死守不放，甚至為此變得畏首畏尾，根本不像是一名矢志職業網壇的網球運動員。

技巧啊，不是拿來藏的，是要拿來用的。

所幸此時還不算太遲，他還有著奮力一搏的最后機會。

肖仁達拋起網球，球路依然指向球場外側，但這一次封墨學長沒有去賭球路，所以回擊過來的球質量并不高，非常適合他接下來的行動。

“發球上網？”

場外觀眾發出一聲驚呼，因為肖仁達完成發球動作后，便立即快步跑向攔網之前的位置，這是幾乎將攻擊性放大至極限的打法，同時若是被人提前察覺，來一發精準的高吊球的話……

不過封墨學長并沒有在接發球的時候直接使用高吊球，這種在比賽里相對來說較為少見的球種，通常是年輕球員最后練習的打法，記得封墨學長之前那冷不丁的一下高吊球，也都直接出了邊界。

而當肖仁達看見封墨的回應方式之后，則更是安心了。

那是帶上了旋轉，球在過網以后就會往下沉墜的球路，對應一般的網前截擊，大約會是臨時可以想到，應對發球上網的比較好的方式，因為角度關系，若是網球位置低于攔網的話，截擊的威脅力便會大大降低。

但他所掌握的，可不是普通的網前截擊啊。

一瞬間，腦海中閃過無數由李銘學長陪同練習的畫面，這項技術，正是為了彌補他身為大力擊球型選手，常年待在底線形成的前半場區域短板而練。

進入南山中學的這一年，練習掌握這項技術，所花費的時間與精力，甚至比他研究琢磨領域的還要多上數倍。

在這個充滿了攻擊性的位置，面對如此合適的一個球，即便是直面領域級選手，他都敢于與對方一戰。

領域……

似乎封墨學長在這一屆的大賽里，從來沒有用出來過啊。

難道封墨學長直到現在，依然沒有全力以赴？

真是，太小看人了！

肖仁達左腳死死釘在地面上，刺耳尖銳的摩擦聲從他腳下傳出，肖仁達甚至還感受到了由于急停，而從腳下傳來的熱意，不過此時他無暇理會這些繁雜的無用信息。

他緊緊地盯住網球。

看著它越網而過，看著它在過網后迅速向下沉墜，看著自己的球拍迎向這道黃綠色的球影。

他的截擊，不是將球軟綿綿地擋回去，身為大力擊球型選手，就應該大力擊球！

啪！

網球與球拍相撞，隨即迅速沿著來時的軌跡朝著對面飛去，拉出同樣弧度明顯的曲線。

截擊依然是截擊，但他練出來的截擊，卻是以源自于底線的抽球動作來完成。

原本便具備強力攻擊性的球種，如今若是來到網前這個極其危險的位置，兩相疊加，其中的攻擊力之提升，自然并非單純相加這樣簡單。

在球拍震感反饋回來的那一刻，肖仁達便知道，這一局發球局，還有著保住的可能性，只需拖延到搶七局，他便有獲勝的機會。

肖仁達抬起頭來，目送著那枚網球沿著弧線飛向對面。

然后他的神情猛然一滯。

肖仁達睜大的瞳孔中，除了那枚網球，還映照出了一些本來并沒有存在的東西。

一個人影，一個球拍，一道道如夢似幻的煙流。

仿佛就在剛才他進行抽球的短短一瞬，世界都發生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