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刺(5)

小雨并沒有維持過長時間，到了此時，天空烏云已是散盡，顯露出夏日里常見是太陽。

葉小芹站在球場的攔網外，一雙水盈盈的美眸瞪得大大的。

在毫無懸念地結束了她那邊的決賽之后，匆忙在女衛生間里換下被雨水浸濕的運動衣，穿上一身干爽的連衣裙，撐著雨傘和莉莉婭一起趕到封墨這邊的球場。

當她們剛剛趕到時，微雨就已停止下落，而封墨這邊的第二盤比賽也才開始一小會兒，只不過地面不可能一瞬間干透，因此比賽環境仍然可以視為雨天環境。

昨夜的賽前會議，葉小芹可還記得母親和封墨哥哥自己的分析結論，怎么今天她看到的局面卻與之全然不同。

“是因為雨嗎？”

葉小芹抬頭看了看湛藍如洗的天空，心里浮現出小瑛笑意吟吟的小臉蛋，隨即注意力又回到當前，心跳微微加速幾分，因為現在場中的比賽已經到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時刻。

“意外，簡直太意外了，蓉都七中的……封墨選手是吧？應該是這一屆全國大賽最大的黑馬了吧？”

“是啊，賽前最被看好的田洛和肖仁達，誰能想到最終被攔在決賽以外，而完勝了田洛的李銘，又在封墨面前被壓制……現在是封墨的賽點，這場比賽已經可以說沒有任何懸念了。”

“波瀾起伏的一屆啊，做賽前預測的磚家表示臉已經被打腫……最重要的是，南山中學自比賽開辦以來一直壟斷的局面，要在今天結束了……”

葉小芹晶瑩如玉的小耳朵微微動著，她聽著身旁那些觀眾難以抑制心中驚詫的談話，不住點頭地嗯嗯表示贊同。不過數秒后她便停下這孩子氣的行為，因為場中的封墨已經高高拋起網球。

五比三領先，第九局，封墨發球的賽點，隨著這個拋球動作正式開啟。

在拋起網球的一剎那，封墨強行凝住呼吸，如果讓劇烈呼吸導致動作產生誤差，極其容易給予對方反敗為勝的機會，那是好不容易才來到賽點的封墨不愿意去承受的后果。

體力消耗比昨晚預計還要高出很多。

雨天環境并不單單給他帶來可能致勝的曙光，同樣也使得體力消耗急速增長。在雨水環境里位移活動，以及令濕潤的網球保持速度與威能，都需要付出比平常狀態下更多的體能才行。

原本預計足以支撐兩盤極限局數――亦即大約合計二十六局的體能，現在才剛到第十九局，就有些難以為繼的感覺了。

而與他迅速消耗的體力相比，對手李銘于雨水環境的適應能力更是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增長，諸如出界擦網之類的失誤已然難以見到，令封墨必須經過更多回合的牽制才可如愿拿下分數。

所以，無論從自身體能亦或者對手適應性的成長哪方面來看，封墨都必須盡快一錘定音，將所有變數扼殺于搖籃之中，盡快結束比賽。

全力爆發，以高風險的強力球取得先手優勢，以領域的細微感知來調控姿勢角度，由此達到風險可控的效能。

沒有半分猶豫，無數如夢似幻的煙流憑空生出，封墨心神盡皆集中到將要升高至最高點的網球上。

世界仿佛都在這一瞬間變得緩慢，封墨甚至能夠看清那慢慢升起的網球，絨毛上細小的水珠。

稍微曲起的腿部驀然彈起，力量自前腳掌而起，經由相繼繃緊的腿部和軀干，傳遞至揮舞的右臂。

當球拍即將與網球相觸時，網球正好來到最高點，進入短暫的滯空階段。便在此時，本就由于身體動作而高速運動的球拍，隨著封墨手腕的一個壓動，于絕無可能之際再增一分瞬時速度，并且恰好在觸球的這一瞬間達至最高。

擊球聲中，一團水霧在封墨頭頂驟然綻放，于雨后初晴中，七色虹光乍現即隱。

這一球打向發球區邊線的深處，球路，球速，球威，三者同時具備，令李銘頓生無比棘手之感。

必須接下來，只要拖延下去，將封墨體能狀況看在眼里的李銘就知有逆轉的機會。

但這一球太過難接，李銘已是奔跑到了極致，甚至來不及讓身體完全停止下來，調整身體重心，在滑行之中便就揮拍而出。

好沉！

而且時間上的緊迫也令姿勢無法去完全，這一球只能說勉強接過。

李銘顧不得身體的平穩，看著網球過網后立即挪動腳步奔向底線另一邊。

而封墨的回球沒有超出李銘的預計，因為那本就是當前情況最為有利的選擇。

以超高速平擊發球取得先手優勢，然后就是彈跳幅度平緩的旋轉球指向對角深處，讓李銘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從底線的這邊奔向另一頭。

最糟糕的是，現在地面依然濕潤，甚至就連網球也都由于墜地不可避免地帶上水分，這會導致原本彈跳就已平緩的旋轉球更加低沉，李銘不得不更多地降低中心，才勉強接住。

同樣，由于無法調整姿勢與揮拍角度，李銘只能打出一個直線球，朝著早已在相應位置上好以整暇地待球的封墨飛去。

只看封墨的揮拍，李銘便就嘴角抽動，但同時返身高速移動起來。

高速切削球，球路是淺處的銳角斜線。

與彈跳平緩的旋轉球相比，切削球更叫李銘由衷生出一種無能為力的無奈感，高速切削球快速而不具備彈跳性，當這樣的球具有一個優質球路后，在現在的雨水環境下可說是噩夢般的存在。

為了接住這一球，李銘幾乎可說是完全佝僂下了身軀，盡量伸長手臂任由網球從球拍拍面彈起，這樣的回球質量可想而知。

只能以疲軟無力來形容。

一環扣著一環，李銘抬頭間，看到封墨移步到了球場中部盡情舒展身體引拍的身影，心神不由為之震動。

這種感覺……

好像大海一樣波濤連綿，無有窮盡，直至最終迎來幾乎要將整個視野都占據的彌天巨浪……

和那個家伙，何其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