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林峰的選擇

是坐以待斃，還是試著去反抗。太子長琴將這樣一個選擇擺在了林峰的面前。

林峰的眉頭深深地糾結起來。嬰寧在一旁有些擔憂地看著林峰。

“林大哥……”她想要說些什么來安慰林峰。

“我只是覺得有些不爽。”林峰說道。

太子長琴早已經再次霸占了林峰的電腦，對著對面的五人眾喊打喊殺了。林峰也不知道自己這番話究竟是在對誰說。

“好像這一切都由不得我來選擇一樣，我不知不覺中被推上了風口浪尖，承擔著我絕不敢想象的責任，還要被我從沒有想象過的強大敵人追殺。”

他真的想說這一切與他毫無關系，他只是在無意間救出了一只小狐貍，又無意間進入了封印著共工的不周仙府，又無意間融合了祝融的神火，將共工釋放了出來。

這一切都由不得他選擇，他為什么就必須要承擔這一切？

可是……

“說起來，這世界上由不得我選擇的事情還少了嗎？”

仔細想想林峰的一生，似乎并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成功之處。

他的父親是一名工廠里的老職工，然而因為看不慣那些關系戶同事們的不務正業，玩忽職守，向廠長提出裁員建議，而遭到同事們的嫉恨和打壓，憤郁而終。

母親終日以淚洗面，那些不用刀子的殺人兇手，卻依舊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故作一副悲傷的姿態，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林那人就是太有脾氣了，不懂事了。”

不懂事，不會退讓，不會妥協，所以無法被這個世界所接受和容納。

“總是對這個對那個有意見，他以為他是廠長嗎？廠長早就想整他了。不過就是看他資歷老，才一直留他在廠里。他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啊！”

強者對弱者不斷掠奪，然后強者向更強者俯首稱臣，這才是這個世界的生存之道。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本就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像父親這樣的人，無權無勢，卻還要橫沖直撞，對抗人心，對抗規則，簡直是——

愚不可及。

林峰上中學時候的同桌是班里的女班長，總是為班級里那些受欺凌的同學仗義執言，然而那些施暴的同學個個家里有權有勢，他們和嫉妒她的女生結成了小團體，對抗女班長，反而導致她也淪落為受欺凌的對象。

某一次，一名女生帶著惡意的心理，往她的水杯里倒了整整一瓶安眠藥，說她一時心血來潮，要試試電視劇里自殺利器的效果，林峰目睹了這一切，想要阻止，卻被為她們撐腰的男生狠狠地揍了一頓，他們警告他，不要多管閑事。女生也說，她們只是開個小小的玩笑。

林峰想，那杯水被放了那么多安眠藥，一定變了顏色，即使他什么都不說，她也一定能看出來異樣的。

可事實是，她從第二天開始，就沒有再來上學了。

聽說，前一天晚上，她進了醫院，被洗了一整晚的胃，到現在還在昏迷。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個世界上對抗群體的人是沒有什么好下場的，如果我和她一樣做出蠢事的話，我只會淪落到和她一樣的下場，她自己不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對，沒有辦法，我沒法對抗他們，只能順從。雖然我心里并不認同他們，但只要我順從他們，他們就不會對我怎么樣。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料，盡管他真的如他們所愿什么都沒做，還小心翼翼地不得罪他們，他還是淪為了被欺負的對象。

他想自己根本就不用和他們置辯，無需理會他們。因為他只要好好學習，考上一個校風良好的高中，就能徹底告別這些垃圾了。那些人每天不學無術，只知道曠課抽煙泡網吧，將來也一定是社會渣滓，自己跟他們動氣，是不值得的事情。

所以他拼命地學習，終于考上了重點高中。然而，卻仍舊什么事也沒能改變。欺凌仍在繼續，只不過一批低素質的欺凌者換成了又一批成績優異，人面獸心的欺凌者，但其實質卻是換湯不換藥。

所幸，林峰在這所學校里有著強大的靠山，他一個小學好友，竟是這學校的老大，所以他依附在他的勢力中，總算能保持自己平安，然而，他依舊無法為那些欺凌現象發聲，甚至有些時候必須助紂為虐。

這是沒有辦法的，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即使是在學校里也是一樣。

后來，上了大學，并且和董璇相戀，那真是他覺得最幸福的一段時光。他這人沒什么雄心壯志，僅僅覺得有董璇伴在身邊就足夠了。

然而，大學畢業以后，董璇執意要來大城市發展，林峰也只能隨其一同前來，進了這家他并不喜歡的公司，過這種他討厭的快節奏生活。

為了董璇，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是為了我們以后更好的生存。

他的設計方案明顯比王石想出的更加優秀，然而僅僅只是提出來便要遭受王石的種種打壓，甚至女友董璇都被他搶走，每天在他的胯下承歡。

那只能說明她是個不值得的人，為了不值得的人，沒什么好傷心的。林峰嘴上這么說，心中卻隱隱有一種想法：那么我現在做出的這些選擇算什么啊？

他的一生沒什么巨大的不幸，他現在的處境也不過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然而，他的心里卻始終開心不起來，總是覺得自己憋屈無比。

而現在，他只是因為不小心融合了祝融的神火，就要被共工這一個強大無比的敵人追殺。

他好似一直在妥協，一直在放棄，因為他所遭遇的阻力始終太強大，是他所沒法對抗的，所以他只能一直告訴自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生活就像強奸，既然不能反抗，就享受吧。既然我沒法改變現狀，就只能順從，并且告訴自己，自己現在這樣過得很好。”

因此，始終在自我欺騙。

因此，始終在自我蒙蔽。

父親郁憤而終？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那是他不懂人情規則。

同桌被迫休學？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那是她非要多管閑事。

朋友為非作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可是他畢竟幫過我嘛。

女友被人搶走？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那是她本就水性楊花。

共工要殺死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對方可是神啊！所以，我必須死。

我死我死我死，憑什么一定要是我死？

我明明都順應你們的意思，忍讓了，退讓了，妥協了，我選擇了最適合這世界的生存之道，可為什么我還是什么都得不到？為什么還是一直被掠奪，還要像溫水煮青蛙一樣毫無所覺，或者故意擺出一副心甘情愿的表情？

既然前進也是死，后退也是死，那么……

“長琴。”

林峰猛然抬起頭來。

那邊長琴剛剛二十投，所以有機會回過頭來看著林峰。

“啥事？”

“和我一起，把共工揍一頓吧。”

林峰的雙眼，有生以來第一次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你揍得過嗎？”長琴的臉上露出了譏笑的表情，“就憑這點微不足道的小火苗？”

“既然我注定會沒命。”林峰揚了揚自己的拳頭，“那么索性不惜身命，來獲取一線生機！就算我只有這么一點小火苗，但某位偉大領袖曾經說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