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晨夢自從被王老師約談之后,仿佛忽然有了負擔和壓力一樣,都有點吃不好睡不香了。當媽這么多年,她都輕松自在慣了,被老師和婆婆嚴肅地談了責任的問題之后,她有點無所適從。糾結了很多天,也理不出頭緒,覺得應該做點什么,可是又覺得什么都做不了。于是只好打電話給韓末,雖然韓末在她眼中是完全喪失自我,深陷于家庭和孩子的可憐主婦,話題永遠都離不開孩子啊,敏感期啊,興趣班啊……總是讓吳晨夢沒有接話的動力和興趣。如今卻不得不向韓末求救,因為在吳晨夢眼里,韓末就是半個育兒專家了。
電話響了很久,韓末也沒接,吳晨夢看看時間是晚上九點,此刻韓末應該是手機靜音,陪晞晞睡覺呢。
倆人連彼此作息都了如指掌。
過了半小時,韓末回電話過來,吳晨夢小聲問:“晞晞睡啦?”
韓末如釋重負,語氣很輕松地說:“剛睡,講完睡前故事,喝了牛奶,才睡著。我家這個睡渣,哪哪都好,就是入睡困難戶。睡覺特別輕,每次他睡覺家里就一點動靜都沒有,所以手機靜音,剛看到手機。我好羨慕別人家一講繪本就能很快入睡的娃,我家這個越講繪本越不困,真是頭疼。他爸爸有時值班,半夜到家,輕輕用鑰匙開門的聲音就能把他吵醒。感覺他睡覺時,耳朵還支棱著放哨呢。真是崩潰。”
吳晨夢開導韓末說:“你就是管的太多了,讓他自己睡唄,每天睡前一個小時繪本時間,多累啊,我肯定堅持不了,我估計講一天就夠夠的了……”
韓末顯然不贊成:“現在哪能放養,親子關系也講究高質量的陪伴,他現在越長越大,我明顯覺得他最近對自主權特別有訴求,格外要求公平,我讓他做什么之前,我必須先做到,否則就根本不聽我的。他會說:媽媽你怎么沒做到啊?你都做不到,我也不要做到。你看,這么小個人兒,都有很多想法,不要覺得他年紀小就欺負他,以為他什么都不懂,孩子聰明著呢。
韓末每每說起孩子,就有無數的話要說。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說:“哦,對了,你不愛聽這些,你對這個不感興趣,不跟你說這些了。你打電話有啥事兒啊?。”
吳晨夢尷尬地沉默了下,說:“前幾天被睿睿老師約談了,因為睿睿帶手機到學校,王老師很直接地說我們對孩子的關心太少了,說我和蘇啟哲缺少責任感。我婆婆后來也比較正式地跟我說了幾句,大概也是這個意思。我覺得壓力好大啊,不知道該怎么辦。你也知道啊,睿睿從生下來,我就沒管過,而且現在和蘇啟哲分開了,也更不方便管了。”
韓末立馬反駁她,說:“怎么不方便管?你把每天逛街購物的時間拿出來一半陪伴睿睿也就可以了。你周末可以把睿睿接過來,住兩天,你不上班時就主動接送睿睿,怎么就不可以了?每個人都是從孩子變成父母的,沒人天生就會當爸爸媽媽,我也是一直在學的。你啊,就是太自我,老想著享受,舍不得為孩子犧牲,這樣是不行的。”
韓末和吳晨夢閨蜜多年,說話從來不客氣,字字句句不留情面。尤其她對吳晨夢在睿睿的照顧上一直有看法,所以總是抓住機會就給吳晨夢上上課。
吳晨夢無奈地說:“我也想陪陪孩子,但是僅限于陪著吃喝玩樂。他的生活我真照顧不了,他的日常作息,吃喝,作業,我也弄不了,因為我不會,我也沒有耐心,陪孩子壓力太大了,多無聊啊。”
吳晨夢倒是也夠坦誠,她享樂還行,要讓她付出,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韓末從內心當然希望吳晨夢好,過得開心,想了想,真誠地說:“睿睿越來越大,以后總跟著奶奶肯定不現實。老人體力精力和思維都跟不上,你也得厚道點啊,老人給你照顧了、這么多年孩子,很辛苦很不容易。你也得讓老人家晚年享受享受,不能老給你扛著你的責任。你婆婆對你相當可以了,所以你也得對人家好點,讓人家過幾年輕松自在的日子。蘇啟哲不太靠譜,天天不著家,你雖然也不靠譜,但是現在你得頂上,你得學著當媽媽,不能老想著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了。養孩子真的很辛苦,生個孩子就是一輩子都甩不掉的負擔,但是你看著孩子一點點長大,進步,和你分享他的小心事和小秘密,你被需要和依賴,會覺得特別幸福,真的,養孩子其實是挺幸福的事兒……”
韓末一口氣說了很多,都是發自肺腑的。吳晨夢也專心努力地聽著。這世間最缺少的是能共情而毫無保留的信任,還有比誰都希望你過得好的真心。韓末希望吳晨夢至少在當媽媽這件事上不要有遺憾,不要等多年之后后悔。
倆人從小一起長大,幾乎童年的所有時光都是黏在一起的,盡管后來上大學不在一起,但是一直都沒斷過聯系,一直如同另一個自己一樣,什么飲食習慣,穿衣習慣……連生理期都了如指掌。
在彼此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從未缺席過。看著彼此穿上婚紗,結婚生子。吳晨夢結婚時,韓末在婚禮上哭的稀里嘩啦;韓末結婚時,吳晨夢抱著韓末哭:“你以后會不會不理我了啊,你都有陸之遙了。”
結婚后,韓末一頭扎進家庭里,和吳晨夢四處游玩、逛街的時間少了很多,吳晨夢還特別不適應。但是這絲毫不影響倆人的感情,在婚姻生活里的瑣碎與磕磕絆絆,工作中的得失……倆人都是毫無保留的分享和分擔。
用韓末的話就是:“有一個沒有血緣的親人,是這輩子最大的幸運。閨蜜有時比老公還靠譜,閨蜜有時比老公還貼心。”
用吳晨夢的話就是:“我人生中每個重要時刻,都有韓末的存在。雖然我們各種觀念不太一致,但是絲毫不妨礙我們一起從幼兒園同學變成一起跳廣場舞的舞伴,不死不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