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貴妃一怒
- 雙姝
- 無隗
- 3376字
- 2021-06-13 09:10:29
主子一怒,哀聲遍野,下場輕則扣工資,重則拖出去打板子,
上頭的只管養(yǎng)胎,只管成天開大會,底下人可從來就沒什么好果子吃。
尤其是貴妃發(fā)起脾氣來,除了皇帝能哄的下去,別人還真是不敢竄出來瞎勸,就怕把自己的小命給勸沒了。
不為別的,只為瑞貴妃那個出了名的怪脾氣,好的時候萬般好,紅包成堆兒地賞,遞杯茶都瞅你順眼;壞的時候可勁壞,逮著個人就傳板子,打了人還不許叫,否則小內(nèi)侍小宮女受不住疼,哭聲吵嚷進貴妃的耳朵里,貴妃覺得自己的名譽受損了,覺著這頓打不足以長記性,那板子繼續(xù)下,該打的還得繼續(xù)打。
做宮人的皮厚,命也低賤,進了宮當(dāng)差哪有不挨打的,打兩下,屁股的肉長緊實了,有些事情也就慣了。可關(guān)鍵就關(guān)鍵在,貴妃這個人她不按套路出牌,總是叫下頭這群見風(fēng)使舵的玩意兒摸不著貴主子的脾氣,也摸不清她的喜好,生怕哪里做錯了,正面走不上青云路,轉(zhuǎn)身就掉進萬鬼窟。
這就死的很沒有意義了,純屬是倒霉催的...........
我自己給自己滅了火,又叫香桃子抓尖賣乖地給逗出了一兩絲笑模樣,這才暫時地把成貴人給拋到了一邊,想著等會兒晚上該叫膳房給我弄點什么宵夜來貼補貼補。
貼補什么不打緊,也不重要,主要是剛才我一個生氣,氣急了就把梳妝臺上那一對上好的琺瑯三彩瓶給砸了,琺瑯難燒,三彩漸變更難燒,光一支瓶子就花了匠人所不少心思,更何況是一模一樣的一對呢?
我看著地上那堆稀爛的碎片,暗罵自己手快的同時,又實在是有點肉痛。
這砸到地上的,可都是值錢的寶貝啊........
可惜再肉痛這瓶子也已經(jīng)砸了,我這會兒倒也不拘吃什么,剛才和傅忌那一頓晚膳就沒吃進去什么東西,眼下哪怕上碗菱角湯補補氣也好,不然我不吃東西干躺在床上,肚里空空腦子里也空空,說不準(zhǔn)還動不動就要想起那對瓶子來,想一次就得肉痛一次。
再想下去,我又得想到成貴人和她那個肚子了。
貴妃娘娘消了氣,昭圣宮便又是云開霧散,連月亮都仿佛圓了一圈,然而烏梅子依舊是楞楞的,總是不如香桃子會看眼色,我剛發(fā)了一場火,別的沒什么,就是嗓子給扯的有點干,還沒等我吩咐傳菱角湯呢,香桃子就趕緊貓著腰給我端了杯兌了蜂蜜的棗茶過來,一邊伺候著,一邊寬慰我道:“娘娘寬心,成貴人啊,是有了身孕才晉的貴嬪,就算是晉封,也不過是屈居人下,再怎么翻,都翻不出您這片天的。”
“你不懂”我潤了潤嗓子,感覺是好多了,可心情還是很惆悵:“從前在東宮,太后病重,沒人看著咱們,所以凡事都能放得開手腳。不比現(xiàn)在,有皇后坐鎮(zhèn),諸事皆嚴(yán),如今只是下藥就這般麻煩,等她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咱們下手就更難了。”
香桃子眼珠一轉(zhuǎn),很狗腿地給我揉著肩,試探道:“那.......娘娘就真由著成貴人生下來?”
我咧她一眼,像是在譏諷她不懂裝懂,跑到我跟前表忠心表的不合時宜,但還是對著香桃子解釋道:“生,怎么不生,她有本事拉著皇后,本宮就有本事把皇后一起拽下來,只是這陣子就不便動什么手腳了,本宮大度,許她吃好喝好,怎么舒服怎么來,畢竟這也是阿忌的孩子嘛~”
香桃子睜圓了眼睛看著我,剛以為我轉(zhuǎn)性了,冷不防就聽見我后頭跟著的一句:“懷的時候金貴,可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在閻王爺面前打了個轉(zhuǎn),是生是死皆看命數(shù),誰知道她能不能挺過去,到時候瑞昌宮里一尸兩命,咱們豈不是更省功夫了~?”我對著鏡子,一支接一支地拔下發(fā)鬢上的珠釵,看著鏡子里的美人托腮凝神,臉上的表情和嘴里的話完全看不出是同一個人,所謂人美心不美,可能說的就是我了。
好在鮮艷的皮囊總歸是最最重要的,心里再多的花花腸子都穿不破皮囊露到外頭去;我看著鏡中的美人,真是越看越精神,說自戀可以,說自賞也行,總之美人的眼里頭是秋水盈盈,托腮的手是十指纖纖,臉上全是滿滿的自憐之意,恰如一朵雨后嬌蓮,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感覺輕輕地碰一下,那都是天大的罪過了。
我對自己的這幅模樣很是滿意,只是惋惜傅忌居然沒看到。
.................感情還是不懷好意來著,香桃子這下子終于反應(yīng)過來,但也足足愣了兩秒,兩秒之后才點點頭,微笑變成了干笑,可還是很狗腿地拍著馬屁,道:“娘娘圣明.........”
“細(xì)想想,她們倒真是挺可憐的,但也不能全賴本宮頭上。”等對著鏡子卸下了所有的珠飾,回歸一張干干凈凈的臉蛋后,我才嘟著嘴,低聲嘆道:“本宮若是不先下手為強,哪里還有今日呢..........”
這話沒法接,只能順著嘴勸,香桃子又好聲好氣地寬慰了幾句,便趁著我用蜜棗茶的功夫,忙去膳房走了一圈,回來手里就端著一碗菱角湯,還溫溫的冒著熱氣。
她回來的時候我凈著一張素白的臉,正斜靠在貴妃榻上,已經(jīng)被伺候著換了身碧色的寢衣,打算墊吧墊吧就去歇息。
香桃子翹了個蘭花指,替我細(xì)細(xì)的吹涼了,又彎了彎銀制的小勺,遞過來一勺我就喝一口,不遞的時候就無聊地看著底下的小宮女,看她們年紀(jì)輕輕就要進宮來我這兒受罪,又感嘆自己年紀(jì)輕輕的就進了宮做貴妃。
想想這人和人啊~就不能放在一塊兒比,果真是人不同命也不同,除了怪親娘的肚皮不爭氣,怪自己沒投個好胎,還能怪誰去?
我看那兩個小宮女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jì),就跪在地上給我輕手輕腳地收拾摔裂的瓷片,連手心里頭被碎片割傷了都不敢喊疼,心里倒是沒什么感覺,只覺得她們年紀(jì)太小,做事還得再歷練歷練。
再者,這也不失為一種御下的好方子。
娘娘就是娘娘,宮女就是宮女,先得把這關(guān)系給立的分明了,才能真正地去管束他們。
別看先帝煉丹煉的五迷三道的,但人家話都說的很對,傅忌首先是一個帝王,其次才是他的兒子;皇帝的性子和脾氣不能外露,更不能露出端倪好叫底下的人借機摸索,一旦他們這群奴才摸索出門道了,那就是小人得志,閹宦當(dāng)?shù)溃o跟著就能干預(yù)帝王的思想,再厲害點的,就踩著皇帝的權(quán)上去,與外頭的大臣內(nèi)外勾結(jié),以至禍亂朝政。
想想若是大臣都跟內(nèi)侍搞在一起了,那這江山也就離敗壞不遠了。
傅忌只有對著我時才會放縱自己的脾氣,其他時候任誰都看不出他腦子里在想什么,就連貼身伺候的南翮都不能清楚他所有的喜好,只是跟的時間久了,傅忌用慣了而已。
我這是跟傅忌學(xué)的,他不愛發(fā)脾氣,但發(fā)起來就陰晴不定;我則是好脾氣但又愛發(fā)脾氣,好一陣又歹一陣的,宮人們都惜命,所以言聽計從,從不敢背著我跟外頭的小賤人勾結(jié)。
菱角湯和蜜棗茶囫圇在了一起,讓我熬了個湯飽,喝飽了我就坐塌上開始琢磨——鑒于成國公那老冬瓜在朝堂上蹦跶的那熊樣,還有皇后明里暗里的態(tài)度,我不禁有充分的理由懷疑,成貴嬪這是連病假都沒有請,直接就跟我來了招釜底抽薪,托皇后出頭,既避免了與我正面交鋒,又可以照著我的軟肋往下戳,軟刀子使的那叫一個順溜。
皇后盯著成貴嬪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打著要抱回鳳陽宮的算盤,反正人家現(xiàn)在有了身孕,免死金牌牢牢在手,這陣子有的好蹦跶了;只是苦了我,我和成貴嬪那是恰逢對手,然而勝負(fù)未分她就舉了休戰(zhàn)的大旗回去裝死了,我這腔一下就沒了首當(dāng)其沖可以擠兌的人,只剩下那批不中用的選侍才人,她們這回就算是遭了秧。
李昭容沒有得罪過我,也更不會惹事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可以連帶著越過她和袁貴人去,只擠兌下頭的這批。
照樣是五日一請安,早上的晨霧許是大了些,軟綃羅的衣裳還是有點薄,該再加一件外罩才行。
我站在鳳陽宮門口,也沒有等很久,之后來通報的大宮女奉皇后之命請我們進去時,我的精神頭依舊很好,好的還能和李昭容聊聊天,順便揶揄揶揄她,這鐵打的湯湯水水都喝了那么多年了,她這破身子怎么還沒見好。
李昭容扶著宮女的手,站的有點打怵,臉色雖然有點不自然,但氣色卻是不錯,白里透紅,紅里透青,可謂七彩斑斕,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吃錯仙丹了呢。
李昭容看著挺好,那群選侍才人就不一定好了,一朵朵嬌花一樣的人物,這時候已經(jīng)差不多快離昏厥不遠了。
原因是,她們在罰跪。
罰跪的由頭是,嘴賤。
至于嘴賤的人么.......這一點上她們的確是很無辜,可誰叫袁貴人嘴賤,她們偏偏還都聽著不走開呢?
別以為不出聲不附和就萬事大吉了,我用腳趾頭猜,都知道她們心里頭都怎么想的。
袁貴人說我狐貍精不要緊,說我蛇蝎心腸也不為過,只是千不該萬不該,說我這輩子就只是個貴妃的命啊...........
我真是那個苦,那個怨,看著她們跪在地上,屁股壓著小腿,跪的姿勢沒一個像人樣的,一個個都凹凸玲瓏,一個個下盤穩(wěn)當(dāng)不輸李昭容,腰肢纖細(xì)不輸成貴嬪,簡直叫我沒來由的就要生氣,氣她們的身段如此之好,思想如此之惡毒,甚至這群惡毒的女人很有可能將來要趕在我前頭誕下皇嗣。
是誰說斷絕根源就沒有問題的,我讓馬進寶每天都下了少量的寒藥放在成貴嬪平日的飯食里,一下下三個月,可人家不一樣懷上了?!
不行,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