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項其被圍困起來,身中數槍,失去項其的組織,已經岌岌可危……突然!關新海猛地坐起身,臉上殘留著噩夢侵襲過的痕跡,他的上半身輕輕顫抖著。
他打開床頭燈,舒緩著噩夢帶來的心悸。這時,他床頭的手機屏幕亮起,是刁昌敏的視頻連接,他接通。
“有消息了,其中一人叫秦宇峰,是湖隅分局的刑偵隊隊長,另一個,你已經很熟悉了,沈重。另外,秦宇峰私下里確實和葉子文關系不錯。沈重嘛……那是個老刑偵了,近些年確實不如意,但不代表是他的能力不行。
我知道你很憤怒,我很理解,我同樣很憤怒,但我想你知道你是準備要做什么,我告訴你這些,不是想看著你去玩火,有些事是禁區,碰不得。你要明白,他們是警察,不是普通人,其后果和影響,以及我們將要面對的麻煩,那是不可估量的。”
關新海似乎在記東西,沒理會刁昌敏的話。當然,刁昌敏也沒想過能拉住他,除了項其,沒人能拉住他。
關新海的性格變化很明顯,是所有人中最明顯的,他的戾氣和沖動,確實幫助了自己等人站穩核心,但隨之而來的,是他性格帶來的麻煩。
“我夢到他了,他在我眼前身中數槍。”關新海停下動作,開口說道。“我夢到了我們的將來,分崩離析,下場慘重。”
刁昌敏沉默不語。
“項其已經為我們做出了選擇,一味的避讓和等待決戰,是非常不現實的,那只會助長對方的氣焰,讓其極為囂張。
唯有爭鋒相對,告訴他們,動我的人,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從這一刻開始,我們將全面宣戰。”
刁昌敏皺了皺眉,最后開口道:“他在的話,是不希望你這樣的。”
話音落下,關新海直接掛斷了視頻。刁昌敏早就想到了,但如果自己不查,他就會查,他的狀態,那會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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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宇峰離開醫院,直接來到了自己的轄區,湖隅區。
這里一處高密度獨棟住宅區發生一家三口被殺的慘案,秦宇峰趕到時,技術隊已經將現場工作收尾,見到整在穿鞋套和戴手套的秦宇峰,拿著本子走上前介紹道。
“兇案發生在昨夜,兩點半至三點之間。是人深度睡眠的時間點,所以沒有任何一個目擊者。現場遺留痕跡和線索非常有限,很難做為實際的排查方向。
報案人是房主父母,今天來接走孫子的,結果進門便發現了這樣的慘狀。
沿途監控已經調取,沒有任何一處有拍到兇手,或者說,案發前后的數個小時里,根本沒人經過。”
秦宇峰看向他,“你確定監控沒問題?那難不成是飛來的?”
“我肯定監控沒問題,有幾戶人家的門前有未聯網的監控,角度都在路面,甚至路對面的房子也能照見,完全沒有任何人的跡象。”
秦宇峰點了點頭,拿出小本子,然后指著四周道。
“先別撤控,我再看一遍現場。”說完,便向屋里走去。
刑偵組看到秦宇峰,走上前。“秦隊,被害人在一周前就已經向所在單位請好假,據同事的說法,是為了結婚周年,打算出游的,這一點,被害人男子的母親已經證實。”
秦宇峰點點頭,問道:“他們有什么仇人嗎?平時的人緣怎么樣?房主人有過什么犯罪記錄嗎?”
屋里的樣子極為慘烈,夫妻二人均被抹了脖子,其中,兒童房最難以接受,如此慘烈的現場,極其像是有什么仇家,或者,屋主人有加入什么社會組織,被報復。
那人回道:“他們夫妻二人的人際關系很簡單,平時和人也都是和和氣氣的,鮮少與人爭吵,從小到大,包括家里人,都沒有犯罪記錄。”
秦宇峰又點了點頭,“他們的目的地是哪?原本打算走幾天?”
“外省的景區,請了半個月的假期,這一點他的同事們都是知道的。”
秦宇峰陷入了沉思。沒有明顯的指向性線索,那么只能從現場來入手。‘嗯……換位思考……’秦宇峰看著小本子上,剛剛記下不久的筆記,認真思考起來。
首先要搞清楚,兇手是怎么避開監控的。從外部來到這戶人家,有兩條路可走,但是沿途竟然沒有一個監控拍到,要知道,雖然不是整條路都是監控,是區域性質的,但很多監控很隱蔽,是一個不留神就中招的。
而且,作案后,離開時也是悄無聲息。必須要把這個搞清楚,但是從哪下手呢……秦宇峰又看向了上一條筆記。
細致入微的觀察力。秦宇峰又將屋里的角落巡視了一遍,但是一無所獲,正當陷入茫然之時,他看到了兒童房面向后院的窗戶。
他走向后院,后院是沒有任何進入的可能的,沒有路連接它啊,要知道,高密度的住宅區,房屋相鄰很近的。他看了看前方一小片的草坪,基本完整。
為什么基本完整,中間區域有孩子玩足球留下的腳印,和輕微躺倒的草皮,一切看起來,除了房屋三口的痕跡,就再沒多余的痕跡。秦宇峰知道,看來是個長期的工作了。
雖然很無奈,但也沒有辦法,他又不是葉子文。他看了看墻根的足球,有些替孩子惋惜,多么好的年紀,還是孩子啊……
他走上前,俯身準備去撿,這時!他掃了一眼旁邊的凹陷,隨即在他腦海里響起一個聲音。“合理之中,也是有不合理存在的。”
墻邊這個凹陷很突兀,這里不像是有放過什么重物的樣子,并且墻邊就這一處很突兀的地方。踩過,和經常踩過,是不一樣的,踩過,和重物壓下的凹陷也是不一樣的,另外——
這些躺倒的草未免有點新吧……它們斷裂的地方還有嫩嫩的青綠色,再看看其余地方,對比很明顯。
撥開青草,再仔細看。“這是個什么形狀……”秦宇峰幾乎趴在草地上,只見凹陷前窄、中寬、后淺。
隨后他抬頭看向墻壁上方!旋即,他在凹陷旁踮腳尖跳了一下,兩相對比,哦——他是從房頂上來的。
叫來技術組和刑偵組,將這邊又仔細勘察了一遍,并且拿來了梯子,秦宇峰要一探究竟。
他上了房梁,然后看到房梁的傾斜面。還記得技術組說過,有些人家門前的監控是可以照到房子的,所以,如果在死角的傾斜面,即使照到房子,也照不到有人在走動。
他沿著死角的傾斜面,一路向前,仔細的尋找著可能存在的痕跡。不知道走了多久,但他走過了至少七八戶房子……現在遇到轉角了,有一個稍稍間隔大了點的斷開。
在這里,他看到了嶄新的,斷裂開不久的瓦片!這下無疑是證明了他的全部猜想!
他輕輕跳過,沿著房梁繼續走下去,又走了至少七八戶,再沒看到任何線索,他向下看了看,他有些猶豫,是不是到這邊,兇手就跳下逃離了?
正在他要呼喚技術組來勘察時,一個黃幽幽的房子引入眼簾,不,是兩個。
秦宇峰向前走去,他輕輕跳在黃房子頂上,然后一處有鑲嵌在墻面的梯子,他仔細看了看上面的銹跡。果然,上面有摩擦的痕跡,很新。
他找準了一片平地,直接跳了下去,回身一看,房子墻面上寫著電這個字。估計是附近區域的電設備房。它旁邊那個,是水。
這里只有一條路可以離開,秦宇峰繼續向前走,大概百米后,遇到了岔路,并且,這里有一個高高掛起,絕對沒聯網的監控。現在是白天,它很突兀,但是夜晚,它完全一點都不突兀。
就是覺得有點輕松,這一切看起來,太過順理成章,難免不會讓人多想。但是一步步來,先把監控看一看。
這個交給技術組和刑偵組,他來到一邊又琢磨起他的筆記。照目前來看,這些“干貨”還蠻實用的。這不,本來長期的工作讓我十個小時完成。
只是,他又有些在意,除了找尋兇手進入逃走的路線外,其余的太過順利了,就好像是,屋里那一堆是一個人做到,屋外這又是一個人,兇手也留下太多線索了吧?
草坪上的凹陷可以解釋為粗心大意,也確實不靠近難以看出。兇手離開和進入是兩個路線。
進入是從后院,離開是從獨棟三層的窗戶,這一點,技術已經告知。他們在三層窗戶的屋檐上,發現了摩擦的痕跡。很細微,但確實也很明顯,屋檐是不常收拾的地方。
兇手如此做的目地,無非也是很簡單,只要遠離兇案現場,出現在監控里也無所謂,沒有證據顯示,他按照秦宇峰的路線和手法去殺了那一家三口。
但是,就像秦宇峰所想,外面留下線索的人,也太業余了,那么多線索,那么多痕跡,說實話,仔細一查,兇手根本跑不掉,嘴硬也沒用。
當現場痕跡和線索指向他,他又剛好出現在這附近,就算是住在這里,他的痕跡和線索又為什么出現在屋頂,為什么出現在被害人一家的后院?
很快,刑偵組配合技術組,找到了那個監控所拍到的人,被害人的同事。那么,基本也就破案了,那人絕對不住在附近,案發前后又出現了他的身影。
湖隅分局。
“說說吧,為什么殺他們一家三口,連孩子你都不放過?!”秦宇峰拍著桌子,問道。
“呃……嗯……就是……就是看不慣他……我……我就是看不慣他經常炫耀他的家庭……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說!別吞吞吐吐的!”秦宇峰被他蹩腳的借口弄得火帽三丈。
“就……就是……想讓他消失,我很羨慕,但是……但是我連女朋友都沒有……”
秦宇峰認為這借口太站不住腳了,僅僅是這樣,就要殺他全家?僅僅是這樣?眼前這人不像是個變態啊,也不像是個報復社會的人,他的背景也極為簡答。
于是,秦宇峰提高了音量。“當我是笨蛋嗎?那么好糊弄?說實話!!說!!”秦宇峰拍著桌子。
支持秦宇峰如此想的,是這個過程不合理。你為什么不在外省殺他們,為什么不在他們要去的景區殺他們,為什么要如此迫不及待地動手?
他們又不是跑路,還有,和孩子有什么關系呢?和他妻子有什么關系呢?為什么要殘忍地將他們一并殺害?
如此再回看他所說的,他的借口根本站不住腳!看他在屋里實施的手法,和在屋外實施的想法,他是有能力做到,在路上下手不留痕,在景區下手不留痕的,那么他干嘛要做這費力不討好的事?
他是可以知道這一對夫妻要遠游的,同事們都知道,而且是周年游,他更不可能不知道。
兇手明顯下了一跳,一個激靈,隨后開始撂出實話。
“嗯……是、是一個男人讓我做的,他教我做的……”
話音落下,秦宇峰一驚。這感覺,很熟悉啊,像極了目前正在做的事,與其他幾位隊長一起做的事。我要是能獨自挖出這個,那可立大功了。
“我問一句說一句嗎?!自己說!詳細點!”
“好……好。”他不住地點頭。“是有人故意讓我殺他的,那人慫恿我,教會了我這次的手法,并且教會我如何收場,我……我照做了。
因為這個方法看起來不容易被發現,很巧妙,我就接受了。并且,他給我看了很多過往案件,那些都是他干的,那些人都依靠他逃脫了制裁。
這也是,也是我動了這念頭的主因,我被他說的天花亂墜,然后我內心一沖動……我很難遏制我的沖動,他說的,和實際要做的,實在太有誘惑力了……”
“那個人叫什么?是如何教你的?你們是如何走在一起的?”
兇手繼續解釋道:“他是主動找到我的,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他知道我的名字,我還很奇怪呢。那些手法,是他給我的一個網址,按照他教我的方法,我進入了網址,然后在上面學習,那個手法是他推薦給我的,我看到確實也很適合就……”
“網站現在還能進入嗎?”
“不能了,他給我的進入碼,只能用一次,一次之后,再想進就不行了。他那個網址也很奇怪,我也說不上哪奇怪,但就是和普通的網址不一樣。”
“那人長什么樣?有再說和他聯系的方式嗎?”秦宇峰問道。
“嗯,30多歲吧,挺年輕的,高個子,但是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了,當時他總是刻意掩飾自己的容貌。至于聯系,他倒是和我說了一個地址,他說,躲過了制裁,就去那找他。”
“把地址給我寫下來。”秦宇峰說完,又一旁的人說道:“暫時不要公布嫌犯落網的消息,等我去他說的地址確認以后再公布。”
旁人點點頭。
秦宇峰又出發了,他帶著他徒弟,兩人一路向目標點開去。
“秦隊,咱兩行嗎?別到了那,一群人等著咱兩呢。”
秦宇峰皺眉看著他。“你怕了?你用屁股想想,他能將老巢告訴那傻子嗎?能說出來的藏身地點,那叫藏身地點嗎?”
“那神秘人告訴他這個地址是為了什么呀?還明確說,是要在躲過制裁之后。”
秦宇峰搖了搖頭。“一定是有什么陰謀,只是我們想不到,但一切到了那,就真相大白了。”
空曠的區域,只有一棟房子,很好找。它突兀的矗立在那,四周沒有什么可疑之處,房子很大。
“秦隊……我總感覺不太好,咱們要不叫人來吧。”
看著徒弟顯出猶豫的神色,秦宇峰暗暗嘆氣。他看了看前面的房子,又看了看來時的路,搖了搖頭。
“你走吧,我不會輕易放棄,這是個非常好的機會。回隊里去吧,讓他們來支援我。”
此時徒弟顯得分外猶豫,躊躇了片刻,咬牙。“走秦隊,我陪你,成了,我們立功,不成,那便死了也無所謂。”
秦宇峰踢了他一腳,“什么烏鴉嘴!我們必須成!就算不成,也不能有任何閃失,我怎么向你家里人交代。”
兩人警惕著,間隔三米距離,一前一后靠近了房子。寂靜,聽到自己心跳的寂靜,沒有任何事發生。推門,陳舊的房門吱呀作響。將腿邁入,陳舊的地板吱吱作響。
無事發生。秦宇峰回頭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想讓他知道剛剛那些擔心,是多么的多余。但——看到的是他錯愕緊張到變形的臉。
秦宇峰回過頭,一個長條形黑影,沖著自己飛來,沖著眼睛飛來,隨后左臂一疼,是徒弟將他踹到了一邊。噗!一聲刺進肉中的,擊中骨頭的悶響,伴隨著嗖的一聲破空之聲,徒弟腿部中箭!
兩人同時倒地,秦宇峰躺在地面,快速開槍,他無目的,無目標的開槍,隨即,又是一聲,嗖!碰!他扭頭看去,一支箭正中徒弟額頭!
“誰!!誰在那!!”秦宇峰絕望之際,怒吼著。
一個黑影從房子角落閃過,秦宇峰起身,隨后子彈貫穿了他的身體,從前面進入,從后面射出,秦宇峰臉色極為痛苦,但已是事實。他艱難地看了一眼徒弟,自責感填滿他的內心。
關新海單手持槍,漫步走出。他從徒弟身上拔下刺入身體的箭,收入箭袋,微沖向身后一背,將秦宇峰的配槍拿走。
湊到眼前,仔細觀賞了一下。秦宇峰艱難地看著,眼中已滿是絕望之色,在死亡地最后一刻,聞聲聽這個男人說道。
“還有四個。不,還有五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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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盡心策劃的復仇計劃,很不幸,秦宇峰成為了第一個。實際上整個案子都在引導,引導著他前來送死。
首先拋一個不算難但也不算簡單的點,只要發現這個點,隨后像是一瀉千里的洪水,奔騰著向他襲去。線索和疑點并存著,確保他一定可以抓到兇手,然后秦宇峰是一個年輕的刑偵隊長,他有著年輕人的一切壞習慣,包括——想做孤膽英雄。
破解難點的興奮,線索疑點的相互并存,戳破謊言后的真相,建立起他膨脹的內心意識。隨后真相就是他,他們一起努力多日無果的案子,是高層極為重視的案子。
這個案子被他發現了漏洞,被他發現了突破口。他會借著這股子膨脹,一鼓作氣來完成最后一步。
但是他錯了,錯的非常離譜。秦宇峰已經感到了案子的不對頭,屋內一個人,屋外一個人,他已經感覺到了。但是立功的想法讓他失去了謹慎,這個疑點,就像葉子文說的,被他輕易揭過。
這里沒有人,沒有監控設備。關新海打了一個電話后,一個“施工隊”便趕來。房子拆掉,秦宇峰的車子開走,將附近的腳印和車胎印消除。然后這里只剩下荒蕪的土地,和兩具尸體。
葉子文的身邊有太多不確定了,有太多人保護他了,但他身邊的人沒有人保護,也沒有人在乎,更換目標,更換計劃。
攪亂局勢后,才能找出殺他的機會。有沒有一種可能,在獵殺了他身邊的同事后,好友后,只要自己透漏一點消息,他便敢獨自前來。
到時,他忍心讓他的同事,朋友,再一個個消失嗎?那是個期待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