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鄉(xiāng)
對于在外漂泊多年的葉子文，其實對家的概念很模糊，尤其一天當中可能在家的時間都不超過七個小時，家對于他來說，只是個遮風擋雨，休息睡覺的地方。
葉子文之所以有思鄉(xiāng)之情，無非是家人在那里，有父母、有家人的地方，才算是真正的家，而這個家，它是由親情紐帶所給予的，深植于血液中的，思鄉(xiāng)，思家之情。
大包大攬的靳蕭負責開車，而她卻不愿意回家拿換洗衣服，仍舊耍著大小姐脾氣，倔強的，強硬的讓葉子文給買了兩件。
她的說辭就讓葉子文難以拒絕。“我救了你那么多次，買兩件衣服怎么了？”
葉子文覺得，說的有道理，好在，規(guī)遠市有很多當?shù)匾碌辏麄兪遣恍枰崆瓣P門的，甚至，整個過年期間都不關門。
于是乎，葉子文陪著她逛遍了大街小巷，十余家店面，最后，終于買了兩件換洗衣服。實際上，靳蕭是不喜歡逛街的，但，這不是葉子文要給買衣服嗎，那不得多挑一挑，多逛一逛嗎？
隨后，又跑去了商場，整個商場都是有留守值班的打工人的，進了商場，直奔食品區(qū)，各種買買買。
畢竟，葉子文掏錢，而且，那說辭讓葉子文也是不好拒絕。
“你去人家看望老人，空著手嗎？”
嗯……道理你懂，怎么你來我家又是空手又是蹭吃蹭喝的？而且，你買那么多零食干嘛？
但葉子文不好說什么，畢竟，要蹭人家車子回去，來回油費，也就這么多了吧？嗯，其實也不虧……
于是乎，大包大攬的靳蕭，完成了出發(fā)前的準備，錢都是葉子文花的。葉子文也不好說什么，畢竟，去的是自己家，額……過去的家。
葉子文又取了些現(xiàn)金，他們可不會用什么銀行卡，他們更喜歡現(xiàn)金，屬于是被時代拋下的那一代人。
一切準備就緒，介于明天就是春節(jié)，靳蕭決定連夜驅(qū)車，爭取在第二天中午到地方，趕上中午飯。
駛出規(guī)遠市，葉子文因為困，躺在副駕睡著了，迷糊之間，仿佛有人在推他，睜眼一看，是靳蕭。
只見她面露尷尬，支支吾吾地說道：“車沒油了……”
葉子文支楞起身子，看向四周，還好還好，不是高速上。但是這荒郊野嶺的，上哪去弄汽油啊。
“在高速上就發(fā)現(xiàn)快沒油了，于是就提前下來了，想著，也許低速附近有加油站……可是，跑半天也沒看見。”
葉子文忍不住扶額，拿出手機來開始尋找加油站，然而，地圖顯示，加油站在30公里外……葉子文立刻打消了步行前往的打算。
看了看時間，凌晨，得了，葉子文又躺了回去。“睡吧，等明天早上，看看路過的車子，誰好心借我們點吧。”
“那不就趕不上午飯了嗎？”靳蕭有些遺憾。
“別想著吃了，再說了，你買了那么多零食，完全可以填飽你肚子。”
“你是不是怪我沒有加好油？是你就直說，別陰陽怪氣的！”
葉子文坐起了身子，看著她。“你還生氣？該生氣的是我好吧，本來按計劃，明早的火車，中午到，因為你一句話，我把票退了，陪你在這荒郊野嶺露宿。”
“哦！我好心載你一程錯了是嗎？行，都是我的錯！”靳蕭把頭扭到一側(cè)。
兩人都有氣，一個是半年前積攢，一個是不知氣從哪來。
葉子文下了車，站在路邊吹風，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就在這時，四個抽著煙，痞里痞氣的男人走上前來，他們眼睛打量汽車上的女人和車下的男人。
“打……打劫，識……識相點，趕……趕……趕快掏錢！”
靳蕭探出腦袋，葉子文好奇地打量著四人，然后兩人相互對視……十分鐘后。
“哦，是規(guī)遠市的同行啊，啊呀，真是讓你們見笑了，一到過年，這邊就不太安全，畢竟是屬于是郊外了，連個房子都沒有。”
“沒關系沒關系，都一樣，警力有限，治安區(qū)又那么大，難免有疏漏嘛。”靳蕭笑著回道。
四個男人在警車上低著頭，憤恨的眼睛里全是后悔，烏眼青和腫脹的嘴角掛著不屈的淚痕。
“媽的！長……長那樣，竟……竟然是……是個警察！”
葉子文看了看四人，笑了笑，拎著汽油往靳蕭的車邊走。
“多謝了！不然我們可就在這過夜了。”
“說謝就見外了，好了，我們收隊了，轄區(qū)還有事。”當?shù)鼐礁孓o。
將氣撒在四個歹徒身上，瞬間好了不少，兩人繼續(xù)往目的地趕。
“喂，剛剛對不起啊，不該對你發(fā)脾氣。”靳蕭先道了歉。
葉子文也不甚在意，就這樣一直開到了白天，在高速服務站歇息了片刻，繼續(xù)上路。
已經(jīng)可以看到曾熟悉的地方了，那些起伏的山脈，湍流的小溪，他回來了，回到了他的山城。
比起一望無際的平原，他更喜歡大山，尤其在夏天，郁郁蔥蔥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小動物。
家就在前方了，還真有點不知所措。
“你從進入山里開始就不說話了，是想起什么了？你的朋友？”靳蕭開口問道。
主要葉子文不開車，她又一夜沒睡，不說話很容易出問題。
“是啊，想起了他。”葉子文回道。“他其實很單純，也很傻，非常容易被騙，對待事物總是抱著簡單的思考……”
‘是啊，那曾是我，不爭不搶，像個傻子，別人看了都著急的那種。’
“嗯……太單純了不好，尤其是現(xiàn)在的社會，你很難不爭不搶，很難不被花式百出的騙術擊中。”
‘所以從那開始我就變了，我開始追逐一些東西，從獎金開始，從破案開始，我開始執(zhí)著的追逐某一目的。’
目的地很快便到了，上世紀的建筑，已經(jīng)老去但熟悉的面孔。
他們還是老樣子，對待生人，眼睛從他們出現(xiàn)的一刻，就一直盯著，仿佛任何外來之人或物都很新奇。
在夸贊靳蕭時，在討論葉子文時，像是怕他們聽不到一般。
葉子文沒有過多理會，拿上禮品，直接上樓，然后站在家門前，陌生，不真切，他始終未去敲門。
還是靳蕭，向他確定了就是這戶，直接敲響了家門，然后上年紀的粗獷嗓音，響了起來。
很難不哭，那聲音就像是擊在心頭，無法再相認的悲涼，眼淚啪嗒掉了下去。
靳蕭詫異地看著葉子文，門開后，又看向了一個狀態(tài)極差的老頭，仿佛有九十歲那般。
而葉子文，卻叫他叔叔？
這是喪子的打擊吧……
老人認出了葉子文，并請二人進入，里屋還躺著一個人，她沉默地看著天花板，骨瘦如柴。
葉子文又哭了，嚎啕大哭，這氣氛，這場景，整的我也有點鼻子酸酸的，搞得像是家人相認，自己是個外人。
原來，葉子文私下還給過他們錢，但是老倆口沒用，說那是他們兒子唯一的遺物……舍不得花。
然后，當氣氛緩和一點時，終于聽到那位阿姨說話了。
“她是你女朋友吧？真漂亮，你們挺般配的，如果我兒子活著，他也一定會找個這樣漂亮的女朋友。”
氣氛就又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