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市開市的第一天。

正如阿木邪所答應的那般，胡人的商隊進到了關內。

胡定邊與孫連山等一眾人親自迎接，欣喜地看著那一個個馬隊。能看出來，胡人的商隊總有些不適應，望向胡定邊等人的目光似乎有些發(fā)憷。

胡定邊瞬間醒悟，這群胡人商隊對漢人的軍隊還有著潛在的懼怕。而且，能看得出，阿木邪還留了一大手，眼前這些商隊只是先頭部隊，來替大部隊開路的，所以數(shù)量并不是很多。但對于胡定邊來說，這卻是一個成功的開始。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隨著商隊進入到互市市場當中去后，胡定邊吩咐道：“都盡量將軍隊離得這里遠一些，別驚嚇到他們，給他們一個輕松的環(huán)境。”

孫連山時負責滬互市市場安全防衛(wèi)工作的，麻利地應道：“知道了。”

接著，胡定邊又向孫連山囑咐了一些必要的事宜。在此地又待了一會兒后，前去長城邊關親自保持防衛(wèi)工作去了。

正是互市剛開始萌芽的時候，這時候，任何一個打擊都會讓他毀滅于襁褓之中。

所以，這時候沙匪的隱患成為了重中之重。只要讓沙匪突破不了長城一線，互市市場便可安然無恙。

與此同時，周家那邊，也在時刻關注著北市這邊所謂的互市的進展。

臨到正午，周家派去打探情況的下人返了回來。

周世豪迫不及待地問道：“怎么樣了？那邊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不和諧的事？”在周世豪的設想當中，與胡人互市不可能進展地如此順利。

但讓他失望的是，下人搖了搖頭：“進展地挺順利的。”

“進展順利？”周世豪微微怔了片刻。心道那群雜牌商人與胡定邊倒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互市剛開始的時候，是最易發(fā)生事故的階段。只要安穩(wěn)度過這個階段，這個市場將會越做越大，甚至會影響到他周家的利益。

“不行，不能讓他這么下去，得給他找點麻煩。”

周世豪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他喚過下人來，小聲吩咐他了幾句。下人意有所會，重重地點了點頭。

“聽明白了么？”

“聽明白了！”

周世豪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吩咐下人快去辦吧。

隨著下人的離開，周世豪一臉愜意地靠坐在座位上，幻想著即將上演的一出好戲，應該會很好看吧.......

北市。

半天的平安度過，給諸多商人增添了不少信心。一切，皆如他們想象的那般，只要準備工作做足了，便應對起來十分得心應手了。

此刻，剛過了正午。人們正是打盹的時候，北市的氣氛不如剛開市時那般熱烈了，但仍有零零散散的幾人在胡人商隊前頭耐心地踱著步。

一個貌不起眼的青壯男人舉著一件仍帶著羊膻味的毛皮衣已經(jīng)好些時候了，比劃比劃這里后，又瞧瞧那里，甚至還穿在身上走了幾圈，但仍舊沒有要買的意思。

羊皮衣的主人是個有著一把大胡子的漢子，他瞅著這青壯男人從開始到現(xiàn)在，心中越來越不耐。

正當男人又試圖穿上比劃比劃的時候，大胡子一把將羊皮衣奪在手里。

“買不買，不買趕緊走！”

此刻，羊皮衣的另一端仍被男人攥在手里。

“你放開！”大胡子似乎有些惱了，狠狠地瞪著對方。但男人就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撒手。一搶一奪之下，兩人互相對峙起來。

兩人的力氣都頗大，正互相爭執(zhí)不下之際。只聽得一聲“嗤啦”的脆響聲，響徹在兩人的耳邊。

兩人幾乎同時愣了一下，漢人男子撒了手。

原本一件好好的羊皮大衣，自袖口處卻裂開了一道大口子。大胡子當即氣得臉色漲紅，三步并兩步邁出來，直抓住漢人男子的衣領，將其拽著就要下手去打。

男子劇烈掙扎著，邊掙扎還邊喊：“快來人吶，胡夷打人了！”

瞬間，不知從哪里竄出幾個人來。唯一能看得出，他們清一色都是漢人服飾，一聽有漢人挨打之事，馬上將大胡子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大胡子也不是好欺負的人，更兼之胡人向來野慣了，身強力壯，一看就是打架的好手。在一眾人簇擁之下，他尚能緩過手來，抓著罪魁禍首不放。

這時，不知是誰在人群里給了大胡子一拳。

大胡子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上來了，揮拳還擊，拳拳到肉。

“死蠻夷，看我打不死你！”

大胡子的重拳就像一顆小火苗扔進了火藥桶里，瞬間點燃爆炸，一群人頓時將大胡子簇擁圍打。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

即便大胡子再怎么厲害，也敵不過這么多人的圍毆。

這時，有胡人看見自己同胞被幾個漢人圍打，也趕忙扔下了手中的活，上前阻攔勸架。然而，此時氣氛已經(jīng)相當火爆。誰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勸架還是幫忙來了。

漢人一見有胡人上來，提起拳頭就是一頓亂錘。

整個北市，完全亂了！

越來越多的漢胡兩族之人加入進來，戰(zhàn)局相當混亂。甚至已經(jīng)有人被打得滿臉是血，滴滴答答地淌落在土地間。

“壞了壞了！”

人群外圍，吳連城望著這一幕氣得嘴唇直發(fā)抖。

“這......該怎么辦啊。”吳家其他人都十分慌張，望著這幕復雜場面不知該怎么辦。吳連城連連揮手：“還能怎么辦，去找孫將軍啊！”

他們這才醒悟過來，慌忙騎著馬去找孫連山去了。

因為之前胡定邊吩咐的，不要離北市過近而影響到正常的互市活動。孫連山也是依照胡定邊所說的去做了，隔得北市有一段距離。

所以，當毆斗發(fā)生時，孫連山并沒有馬上意識到，等他得到消息時，已經(jīng)晚了！

“孫......孫將軍，不好了！”

吳家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如牛。

剛剛還和兵士說笑著的孫連山頓時一驚，心里生出些許不好的預感，連問道：“怎么了？”

“北市......北市那邊打起來了！”

孫連山心道一聲壞了！不敢耽擱，命令兵士隨自己身后，一馬當先沖向了北市。

當他到臨北市之時，他的整顆心已徹底涼了半顆。毆斗仍在繼續(xù)，且愈加熱烈。由于胡人在人數(shù)上并不占據(jù)優(yōu)勢，他們被打得很慘。

甚至有幾個胡人已經(jīng)躺在人群中間渾身直抽搐，站不起身來了。

孫連山哪曾想到，自己只偷了一會兒的懶，事情就搞成這般。他現(xiàn)在連抽自己的心都有了，如果抽自己十巴掌能阻止沖突發(fā)生，他寧愿抽自己！

“都給我住手！”孫連山率領一群兵士涌了上來，強行將人群分開，并且將他們阻攔成兩部分。

這時，有一群人見勢不妙，想要逃跑。多虧孫連山眼疾手快，迅速命令兵士將想要逃跑的人抓了回來，并且將他們扣押住以待將來問罪。

“怎么樣了？”孫連山走到倒地的胡人跟前，關切地問道。

只見那胡人的臉上全是血，猙獰可怕。又兼之身軀無意識地一顫一顫，任誰都能看出他傷的嚴重。

孫連山已顧不得其他，趕忙派人前來醫(yī)治。

互市開設的第一天，千萬不能有人死在這里。而且，這個人還是關外的胡人。

與此同時，被打的胡人們也閑不住了，大聲地嘶吼著：“我們需要一個交代！我們來這里是行商的，不是受辱的！不然的話，你們就等著我部族的戰(zhàn)馬踏臨吧！”

事情，貌似正往他最不愿看到的那一幕發(fā)展。孫連山愁眉不展，只得悄悄派人去請胡定邊。目前，這個局面只能指靠胡定邊去解決了......

而這時，周家一方。

周世豪驚喜地看著眼前來人，問道：“真的打起來了？給我細細描述描述。”

下人也是能看出周世豪的興奮，于是手舞足蹈地連比劃帶描繪，直將場面繪述地惟妙惟肖，周世豪聽得禁不住仰天大笑。

“可笑那胡定邊為了這互市一事籌措了這么長時間，到頭來還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沒錯，正如周世豪所說的那般。籌措了良久的互市，很可能要變成一場空談了。

胡定邊臉色陰沉地站在北市的空地前，離它不遠的地方，便有一灘血跡。

孫連山不敢抬頭，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般杵在其身邊。他能感受得到胡定邊的憤怒，像是一團烈火熊熊燃燒。

“這就是你給我保證的？”

胡定邊狠狠地瞪著孫連山，孫連山愈加自責，不敢出聲。

此時此刻，再訓斥孫連山已于事無補。唯一想的便是如何補救過去，可照現(xiàn)在的情勢看來，許多補救的辦法都起不到任何效果。

胡定邊只好另辟蹊徑，先安排人將胡人商隊醫(yī)治好后送回阿木邪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