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一行被警察帶到一輛全封閉的廂車內(nèi)，門唰的聲就關(guān)上了。車廂內(nèi)亮著燈，但還是有些暗。

不大的車內(nèi)放置了一張辦公桌，厚厚一疊卷宗即占據(jù)了半邊桌面。

只見在山道中碰上的那倆騎自行車的人，其中一個正坐在辦公桌前的旋轉(zhuǎn)椅上，雙腿架在桌上。另一人站在他身旁，氣勢洶洶把桌面上的臺燈射向岑恩澤一行。

喝問：“昨天下午三點二十分你們在哪？”

“在車上。”

“在車頂。”

“在路上。”

三個人給出三種答案。

那人提高聲貝：“我是問你們在哪？——你來回答！”那人指著胖子道。

胖子進(jìn)門那刻，就認(rèn)出眼前這兩人曾在山道上有過“一面之緣”，看這情形似乎結(jié)下了不小的梁子。

“在路上。”胖子小心翼翼地回答。現(xiàn)在是敏感時期，若一不小心戴上一頂亂黨的帽子。一條小命隨時玩完。

“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條人煙罕至的路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沒——我們走那條路，是——避免主路——堵車。”堵車這個理由實在是沒什么說服力。連胖子都有點心虛，但一時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

“堵車？”坐在旋轉(zhuǎn)椅上的人差點噴飯。

問話的人沒有笑，反而更加嚴(yán)肅地問道：“說！那里是不是有你們的秘密聯(lián)絡(luò)點？你們傳遞的是什么情報？”這話完全是把胖子一行當(dāng)作了亂黨。

不過胖子仔細(xì)一想，洛洛放著大路不走，非得走這條山路。這地帶本就是個無人區(qū)，正常人哪會生活在那里。說那村莊是個聯(lián)絡(luò)點，倒真有這個可能。那人的懷疑也不無道理。

胖子一時沒想好怎么回答。他望了一眼洛洛，洛洛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兩人互對了一下眼神，看來這是一個立功的機會。本來他們只是想報昨日胖子一行，對他們在山道上的嘲笑無禮之仇，想不到一番審查，竟似挖出一件重要線索。

問話的人，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勾結(jié)亂黨，你們知道是什么罪嗎？現(xiàn)在給你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只要你們把秘密聯(lián)絡(luò)點說出來，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真要坐實亂黨之名，哪里還能有什么生路。胖子剛才只是稍稍分了一下神，但他畢竟是老江湖，直覺告訴他，這兩人顯然并沒發(fā)現(xiàn)那個小村莊。若見到，恐是蓋棺定論，百口莫辯了。

胖子道：“什么聯(lián)絡(luò)點？什么情報？怎么我越聽越糊涂了？難道說走那條路的就是亂黨，那你們豈不也是亂黨？”胖子反咬一口。

那兩人還道捉了一條大魚，結(jié)果是條滑不溜手的泥鰍。他們本就沒什么真憑實據(jù)，只是找個由頭加以污陷。

咣當(dāng)一聲，車門再次打開。

一位矮矮瘦瘦，戴著一幅眼鏡的中年人走了進(jìn)來。那兩人趕緊起身，點頭哈腰敬禮。

“宋科長好。”

“我們捉到三名亂黨，正在審問。”

中年人眼睛很小，額頭很尖，五官擠成一團(tuán)，臉上總掛著一抹賊賊的討好的笑。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某個工廠，擅長給領(lǐng)導(dǎo)打小報告，拍須溜馬的那類人。偏偏這樣的人，晉升的最快。

宋科長揮了揮手，對那兩人說道：“你們先出去。”

那兩人心有不甘地下了車。宋科長端坐旋轉(zhuǎn)椅上，和顏悅色地道：“我相信你們?nèi)私^不是亂黨。你們不用多心，今天找你們來，是想了解些情況。”

胖子等三人望向宋科長，靜等他說話。

“我想知道你們是從什么時候起認(rèn)識齊孝虎的？”宋科長問道。

“齊孝虎？”三人努力地回想，可在腦海挖不出一點關(guān)于這個人的印跡。

洛洛先回答：“我不認(rèn)識什么齊孝虎。”

中年人提示道：“齊孝虎就是和你們在青田驛吃牛肉火鍋的那個老頭，你們不認(rèn)識，怎么會在一起的？”

洛洛很驚訝，心道：“怎么這個他也知道？”

洛洛不清楚中年人還知道她多少事。既然中年人問起齊孝虎，

想必此人牽扯甚多，她可不想引禍上身。

洛洛與那老頭只是同行了一段路，一起吃了頓牛肉火鍋。這不是什么秘密，何況與老頭也沒太多的交際。

于是洛洛如實把路上如何遇到老頭，如何一起同行的事，有所取舍地說了出來。只是把拖拉機拋錨的原因改為機器故障，略過拖拉機沖下河坡那段。

中年人指著胖子又問：“你倆不在同一個區(qū)，又是如何認(rèn)識的？”

朱小明（胖子本名）搶先一步道：“這個我最有發(fā)言權(quán)——因為他們吃的就是我的牛。我來回答。”胖子是怕洛洛這丫頭口無遮攔，把老頭給他金幣的事，也抖露出來。俗話說錢財不露人眼，中轉(zhuǎn)站這么多人，萬一走漏出去，別人眼紅這枚金幣，明搶暗奪，他哪招架的住。必需得捂死這個缺口。

“我看他們的車拋錨在馬路上，當(dāng)時天色也不早了。一入夜，說不定就有亂黨出來鬧事。那些亂黨都是喪心病狂之徒，什么事都做的出來。他們劫財也就罷了，要是劫色——你看這丫頭長的多標(biāo)致，一朵鮮花就這樣慘遭摧殘——我實在是不忍心，就用牛車帶了他們一程，哪知道——我的牛——。”說到牛，王小明眼里擠出一滴淚水，這個沒有絲毫做作。胖子雖是胡編亂造，但對牛的感情是真摯的。“可憐我白發(fā)人送黑發(fā)牛，牛死不能復(fù)生。本作好人好事做到底的原則，我把牛給殺了，請全驛站的人一起吃肉。老實說牛肉真的很不賴....”

中年人擺擺手，示意朱小明停下。微笑著道：“朱先生急人所難，仗義疏財，真有俠士之風(fēng)——洛洛小姐，朱先生說的可是實情？”

洛洛與岑恩澤互看一眼，都點了點頭。

中年人站起身，溫和地道：“今天請幾位來，只是想了解下情況。感謝你們的配合，你們可不用排隊，直接到窗口領(lǐng)取酬金。”說著把門外的警察叫了進(jìn)來：“帶他們到貴賓窗辦下手續(xù)。”

朱小明忽問：“這位長官，請問能不能把交接的貨物就下在這里？”

宋科長道：“這個不在我職責(zé)范圍內(nèi)。不過你們還是拉回去為好。你們也看到了，現(xiàn)在中轉(zhuǎn)被毀，重建需要一段時日。貨品放在這里，是不受保管的。”

朱小明來的時候是牛車?yán)洠F(xiàn)在改為人力車了。再把這車貨原路拉回，真要累成狗。

兩位警察對宋科廠敬了一個禮，帶領(lǐng)洛洛一行人去到貴賓廳，窗口人少，手續(xù)很快就辦理下來。

洛洛向朱小明道：“朱大哥，我們先回去啦，后會有期。”

朱小明急道：“好人好事要做到底，我的牛你們也吃了，總不成讓我走著回去吧？”

“你的意思是——？”

“如果方便，我不介意把我送到家。”

洛洛有些為難，送朱小明回家，至少得繞半日的路程。現(xiàn)在整個工業(yè)城都不太平，到處是亂黨和盜賊。她拉著一車貨，風(fēng)險著實有點大。但追根溯源，胖子也是因為她而有此無妄之災(zā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