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啊，我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他在心里默念道，虔誠地拜了下去。

佛像面容慈祥，好似一尊佛陀在向他們微笑著點頭。

突然有一陣陰風吹過，男人立刻睜眼，站起了身，警惕著看著周圍。

他拉著少年，大門旁邊有兩個柜子，他把少年拉進了一個柜子里，表情裝出來的輕松：“你先在這里待著，爸媽不讓你出來你別出來哦~”

少年還以為是要和他玩游戲，點了點頭。

男人和女人對視了一眼，拿出了武器，走出了寺門。

過了好久都沒有動靜，天色逐漸變暗了。

柜子的上半部分有紗網，好久沒有清理了，沾滿了灰塵，只能勉勉強強看到外面的情況。

少年看了好久都沒有看到爸媽的出現，他有點擔心，出什么事了嗎？

該不會是他們不想要我了吧？他忍不住胡思亂想。

想到這里眼淚有點忍不住了，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

他傷心的打開了柜門，低著頭往外面走。

“明珠！”男人衣服染血，神色焦急，“快回去藏好，我們沒讓你出來你千萬別來！”說完他連忙往周圍看了看。

明珠被一震，恢復了過來，他揉了揉發紅的小眼，問道：“媽媽呢？”或許是眼淚浸的視力有點模糊，他沒有看到男人身上的血。

“快回去！”

男人沒有回答他，又是大吼一聲，把明珠嚇了一跳，剛收回去的眼淚水又被嚇了出來。

他不敢違抗爸爸的話，抽噎地回到了柜子里。

“憑什么不讓我出去嘛！”少年可能是想的東西太多了，想的有點累，竟迷迷糊糊的在柜子里睡著了。

忽的少年聽到了轟隆一聲巨響，把他從迷夢中拉了出來，他透過布滿灰塵的窗紗往外看，只能朦朧中看到一個人影，在地上很努力的試圖站起來，手好幾次用力撐著地面，撐了一半就又脫力倒了下去。

那人好像想起了什么，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到了柜子旁，手指抖著，好像拉開了柜子門就花了他全部的力氣。

“吱呀”

柜門被拉開了。

少年有些發愣，這個人，好像是自己的母親。

他又害怕又心疼，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媽……媽你怎么了！”

是他的媽媽，滿身鮮血，布滿了整張臉，還有鮮血在從口角，眼角流下，只是眼神依舊溫柔，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或許一個人變得陌生了，但只要看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變成了怎樣的人。

“明珠。”她伸手撫了撫明珠的頭發。

“快跑！”她突然變得強硬了起來，神色也不再像那個記憶中的女子。

她把明珠拉了出來，拽的少年胳膊有些生疼。

“快跑！”她攜著明珠到了山路上，在半途中放下了他。

“一直跑，不要回頭！”女人神色凌厲。

“媽……媽你怎么了啊？”少年受到了驚嚇，淚流不止，不愿挪動腳步。

看著眼前的少年模樣，還是觸動了女人心中的天性，她蹲了下來，抱著少年，熱淚伴著血流下，浸到了少年的肩膀上。

“快跑吧，明珠。爸爸媽媽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可能很久都不會回來了。”

“你們不要我了嗎……”

“傻孩子。”女人感受到了背后交戰的氣息。

“我們怎么會不要你呢。”她頓了頓，“沒有盡到爸媽的職責真的很對不起。”

“快跑吧，明珠。千萬不要回頭。我們在終點等著你！”女人推了少年一把，自己站了起來慢慢地后退。

“相信我們，明珠，用你最快的速度跑起來。”她笑了笑，滿臉的血污不能掩蓋這笑容的美，這是……世界上最美的笑容啊。

少年開始不由自主地跑了起來，剛才女人給他輸了一股星力，強迫著他往前跑。

他想回頭，卻發現回頭也做不到，喉嚨像被什么噎住了，咯咯的發不出聲。

淚水決了堤。

女人在背后目視著少年離去，依舊是那么溫柔的面容，直到他失去了蹤影，原地只留下了他的氣味。

她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再度變冷，一絲決然出現，轉身提劍，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

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眼前只有黑暗。

少年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他只是不停地哭，不停地跑，淚水蟄的他臉上都有點疼。

佛啊，你會幫我實現愿望的對嗎！

女人輸送的星力已經漸漸消耗完了，少年現在是在靠自己微弱的星力在跑。

星力消耗完了他就靠肉身跑，摔倒了站起來繼續跑，不在乎磕的血肉模糊的傷口，只想著女人說的終點。

他多么希望這就是一場夢，跑到終點后就會醒來，醒來后發現自己一家人還好好的，他依然經常被父親追著打，母親依然溫柔的給自己做早飯，自己再也不提出來玩的事了！佛啊！讓這是一場夢吧！

黑暗像是一張巨大的蜘蛛網，把他網在了里面，怎么都掙脫不出。

曙光究竟在哪里呢？

不知不覺中，疲憊的少年腳上出現了淡淡的銀色光芒，像是刺破黑暗的曙光，

少年沒有注意到，他仿佛失去了心神，只是迷茫的走著，跑著。

銀光越來越熾盛，布滿了少年的雙腳。

他的腳步好像有特殊的蘊意環繞，一步一步的仿佛踩在這黑暗之外，踩在真實的大地上。

真實？什么又是真實呢？是這片黑暗籠罩的空間，還是說本身就身處真實，只是想逃避真實，進入虛假的幻想中呢？

空間仿佛被撕裂，少年走著走著消失在了這片黑暗里。

黑暗里突然有聲音傳出：“什么？這不可能！”

“別急，他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還是我們的大事重要。”

聲音平息，又是一片寂然，只有黑暗蔓延。

……

“咦？爺爺快看，這里有一個人誒！”

“不知道是誰家的少年，腿上都是傷口。”一位老人左右看了看，“總之我們先帶他回去救助吧，可能是貪玩跑出來的，還真是命大。”

……

“喂，吃點東西吧！你都兩天沒吃飯了。”一位少女拿著一碗飯，對著少年說。

“咕嚕。”少年的肚子響了一聲，可是他雙目無神，好像死人一般沒有動靜。

“唉~”

少女嘆了一口氣，把飯碗放在了桌子上，她也不知道怎么辦。

這少年從兩天前救回來后，就一聲不吭，也不吃飯，就是那一副死人樣。

“小雨。”老人掀開了門簾子走了進來，看了看少年，道：“他還是不肯說話嗎？”

“嗯。”名叫小雨的少女點了點頭。

老人用鼻子哼出了氣，有點無奈。

他走到少年身邊，坐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問道：“你信佛嗎？”

少年的嗓音沙啞干澀：“不信。”

他這才仰起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屋子中間有一座佛像，還有香在燒著，一股香味彌漫在屋子里。

“是嗎，我們救你的時候看到你倒在滄瀾寺下面，我還以為你信佛呢。”

有怒氣從少年心中涌出：“佛是騙子，我不信佛！”

老人一愣，下意識問道：“佛怎么會騙人呢？”

“佛是騙子，不會實現你的愿望！”

有熱淚從少年眼眶流出，他一直沒有喝水，體內水分早已枯竭，這熱淚竟隱隱有點紅色。

老人能體會到這少年的悲傷，一時間沒有再說話，只是拍著他的背，安慰著他。

待少年緩過來了，不再哭了，他輕聲問道：“想和我出去走走嗎？”

少年沒有回答，他試著拉了拉他，他任由著老人牽著。

老人帶他出了房門，這里好像也是野外，不過看起來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門口有個小湖，老人把少年帶到了湖旁。

他看著湖面，輕聲說：“從聚變紀元后，就有好多人脫離了宗教。”

“因為信仰沒有幫助他們脫離苦海，他們就覺得自己的信仰是騙子，是虛假的。”

“可是我不會。”他看向了少年，“在我看來，信仰不是來幫助自己脫離苦海的，不管什么時候，我們都不可能把希望放在虛無縹緲的信仰身上，我們相信的唯有自己。”

“那你為什么還信佛？”少年問道。

老人笑了笑。

“我年輕的時候呢，不是一個好人，那時候還沒有開始聚變紀元，我是當地的一個惡霸，做了好多好多壞事，無惡不作。

因為我，我的家庭支離破碎，父母每天以淚洗面。”

他撿了塊兒小石頭，扔了一個水漂。

“有一天我作為打手去一戶人家收錢，結果那人跑路了，只剩下了他的老母親在家中。

我們就恐嚇老母親，讓她趕緊把自己兒子喊回來，不然就把她家砸了。

可是那位老母親只是坐在一張椅子上，手輕輕捻著佛珠，沒有理我們。

我們就把他家砸了個稀巴爛，那位老人依然沒有動作，只是閉著眼，面目祥和。

我感覺特別奇怪，我的同伴都咒罵著離開了，我沒有走，我問老母親——你不害怕嗎？

她慈祥的開口，聲音就像一道暖流，沒有一絲絲氣憤：‘害怕有用嗎？我又打不過你們。’

不知道為什么，我感到特別好笑。

鬼使神差的，我有事沒事老是喜歡找那位老母親，我覺得她說話很有意思。

她跟我說過一個詞——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