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晨姣幫他理順了腦海里雜亂的記憶和魂，雖然缺失的那部分回憶還需要他憑借自己的能力找回，但至少他短暫的傻瓜生活在此宣告終結。

不過現在溫良的腦子蠻痛的，斬晦和修煉的其他過程一樣并非一蹴而就的過程，而是需要循序漸進，沐晨姣和沐曉錦姐妹兩次對于溫良的記憶消減，按正常學員的標準來說，是超量的。

但誰讓溫良的魄先天比別人多呢，更多的魄意味著更高級的保護，也意味著溫同學的魂在這種保護下會更為優質。這使他即使突然失去了較多的記憶也能保持基本的清醒不會陷入混亂。

而且優質的魂面對日后的魂魄交融和渡劫自然有更大的優勢，這才是溫良的天資能被沐晨姣評為“與優秀沾邊”的根本原因。

“今天是......周四，七點了......我睡了一天嗎？”溫良看了眼手機，他對于之前發生的那些事的記憶并沒有被刪除，相反，由于剛發生不久，他還記得蠻清楚的。

“該死。”溫良的拳面在床沿上敲了敲，結果木制床板極為配合的凹下去一個拳印。

“這是...力量增強了嗎？”通經絡的過程中溫良的身體素質一直有在提升，但那是一個緩慢且不明顯的過程，斬晦則是跨越式增長，體魄在每一次消除魂中的晦之后，都會有清晰可見的提升。

但這同樣也是危機所在。

為什么說通經絡是最后一個只要有資質就能達到的境界呢？因為斬晦是有生命風險的，而且這種風險并不受天賦高低的影響。

雖說喝了虛無之水會讓魂與晦分離，但想要從魂中將那些雜質挑出是一項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的工程。

斬晦的過程如果要用形象一點的比喻就是用筷子在蛋黃與蛋清中挑出誤落入碗里的蛋殼，蛋殼不會與雞蛋粘連，但如果你不小心連著蛋黃蛋清一起挑出來了......

沐家姐妹有那個能力單獨攝取魂中蘊含的記憶，但溫良恐怕是做不到的，而如果在斬晦時不小心連著魂一塊斬了，那恭喜你，提前體驗到了魂魄交融的感覺，但此時你的魂的強度并不足以支持它被魄吞噬后仍能存留，所以魄把魂吞進去后，要是沒了，就是真的沒了。

魂也不是真的蛋黃蛋清，蛋液少了點無非也就是炒出的菜分量輕了些，可魂要是少了點兒，那就是失去了完整性。

最輕的結果 啊不，不是結果，應該說是奇跡吧：你人沒事，但是修仙路斷了，哪怕你吞噬再多的鬼，也無法彌補你失去的哪怕億分之一的魂。因為除了某些特殊人群，天地間就只有自己的魂才和本人有百分之百的契合度，在這里，再大的量變也完不成質變。

稍重一點那自然是死了，沒了完整的魂，就像瓷娃娃磕了個洞，一個完整的防御體系崩潰會有什么后患。先不說自己體內生機迅速流失，光是外界那些聞著味來吞你殘魂的妖魔鬼怪，就足以致命。

不過溫良在這些方面一直很小心，螣院的每一堂理論課他都認真聽講，而且在手機備忘錄里做過筆記，相關風險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斬晦這還算好的，但凡是出事的大多是因為自己粗心大意，他可是聽魏老師講過，修仙者在后面的境界有一個大關卡，這個門檻一開始的名字早已流失在歲月里，它現在的名號，是經過無數先輩大能認同的一個綽號——躍龍門。

不論你用的什么功法，不論你走的何種道路，到了這一步，所有人都要面對這個從無盡歲月前就開始困擾著修仙者的絕世難題。

欲過此門者如過江之鯽，已過此門者卻萬中無一。

不過那太遙遠了，以修仙者漫長的壽命來看，溫良想要直面那道難關還需要一段悠久歲月的沉淀，又或者根本等不到那一天他就在途中身死道消了。

溫良估摸著今天沐曉錦是不會來了，而老師不在身邊時學員是不能進行斬晦的，這是螣院鐵律，所以考慮到昨天自己的種種憨憨行為，溫良決定去小樹林找倪姹紫道個歉。

楓樹林，這節是魏老師的課，不過通經絡時的理論課遠少于實踐課，大部分時候老師都是臺上一坐，喊一句“自行修煉”就直接開始閉目養神了。

至于學生們到底是認真修煉還是玩手機，老師根本不管。

溫良來的時機很巧，剛好是魏東洵把理論課程全部講完，準備讓大家實操的時候。沖魏老師揮揮手，溫良輕手輕腳走到倪姹紫所在的位置。

小姑娘從開學到現在不僅保持著百分百出席率，更是沒有在任何一堂課上遲到過，哪怕是溫良也有幾天因為修煉過度的原因第二天起晚了，但倪姹紫的作息就和機械一樣精密且非人類，有一次溫良熬夜通宵，第二天早晨六點半就來到樹林，倪姹紫居然跟他同時到的教室。

平日里他來到樹林時必定能看見端坐石臺上的美少女，這么一聯想就不難察覺，這孩子天天都提前一小時來到教室，也不知道來干嘛的。

不過今天她雖然來了，但是臉色并不太好。祛六極之后學員們基本就不會生病了，倪姹紫現在的樣子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心不在焉而且注意力渙散。

平時要是有人故意靠近到她身周兩米的范圍，她肯定是會察覺到的，今天溫良就站在她的石臺旁邊，小姑娘居然和沒看見他一樣閉著眼睛修煉。

“誒誒，看那邊?！睂O子為捅了捅莫瀚和徐可卿，手指向倪姹紫的石臺，小聲說：“良哥又來了?！?

莫瀚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留下徐可卿和孫子為兩個吃瓜群眾在暗處圍觀。

溫良的手掌在倪姹紫緊閉的雙目前晃了晃，按理說面龐感受到了掀動的氣流，就算是普通人也會睜眼看看情況，可倪總就是不睜眼，小眉頭皺成了八字。

通經絡的痛苦溫良只在熙院長幫他速通時感受過，但理論課上老師提起過，打通經絡的過程中人對外界的感知與平日相比要更為敏感，少女目前的狀態顯然不正常。

“倪總，醒醒。”碰了碰倪姹紫的肩，指尖剛與對方接觸的瞬間，倪姹紫雙目睜開，右臂頂肘沖向溫良胸口。

溫良手掌下沿配合腕骨發力，卸開這一擊的勁道，左腿后撤一步站穩以應對接下來的連招。

倪姹紫打完這一下就停了動作，她嘴中的呼吸很重，溫良能清晰的看見她鬢角流下的汗液。

“神經病嗎？”這句話對于倪姹紫來說已經是了不得的罵人方式了，溫良也沒想到自己一個小玩笑居然讓對方有這么大的反應。不過他昨天理虧在先，現在不好直接翻臉挑釁。

“這不是昨天做了錯事，今天來給倪總賠禮道歉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我一回？”

提起昨天，倪姹紫的臉蛋又少了一分血色，她深吸一口氣，平復剛才不正常的心理波動，語氣又回到了以前“竊竊私語”的狀態。

“老師和我們說過事情原委了，那些事不賴你。”倪姹紫低頭看著地面，她不太敢直視溫良的雙目，害羞還在其次，主要是一看見他那張臉，昨日關于那場血肉盛宴的回想就會涌上心頭。

曾經的倪姹紫自認為已經融入了螣院，她從之前的唯唯諾諾，變成了一位敢殺人放火，不把他生命當回事的帶惡人。

她為這種轉變感到羞恥，卻又覺得慶幸，因為她變成了以前的自己絕對想象不到的樣子，變得不再弱小，她因為自己掌握著凡人無法理解的力量而感到過自豪。

可當昨天宋桓在她面前享用美食時，一切都變了。就像是世界的真理在她面前掀開了第一層幕布后，又掀開了第二層。

她并不是因為對方吃人而感到畏懼，畢竟要論視覺沖擊，沐晨姣在開學典禮上玩的那一手“白駒過隙”更震撼人心。

她怕的是對方的那種作態，和自己的心態。食人魔明明每一個動作都很狂野，但自己偏偏卻想用精致來形容對方。

宋桓將溫良看做一道真正的食材，突破了生命形態的束縛，他的每個動作都在表達著享受，哪怕他的頭變得不似人首，身體壯碩的宛如野獸，但倪姹紫覺得......賞心悅目，甚至...垂涎。

她畏懼自己勝于畏懼宋桓，她甚至無法確定，昨晚她徹夜難眠的原因到底是宋桓帶來的心理壓力還是她自己的內心折磨。

“喂？喂喂？倪總，還在嗎？”曲指叩著倪姹紫的前額，溫良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正八經的在這道歉呢，這人怎么說走神就走神。

“??！對不起剛才在想事情，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我心里還是過意不去，想這周末請你去吃頓好的，倪總要不要賞個面子？”

“吃頓...好的...”倪姹紫看著溫良的右肩，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溫良看著今天不太正常的倪姹紫，略有疑惑，她不會是上周回家忘記買吃的所以這周吃了幾天泡面吧？怎么我光是說說就流口水了？

“啊...那個，那我就不客氣啦?！?

“嗯，我就是來和你說一下這事，行，那我回寢室了。”

“......”看見倪姹紫又神游天外了，溫良嘆了口氣，對著前方石臺的魏東洵擺了擺手，轉身回了宿舍樓。

“聽清剛才那倆人說什么了嗎？”

“這隔的有點遠，好像說的是良哥周末要領倪總出去？”

“我的天進展這么快嗎？”孫子為和徐可卿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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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院，大會議室

臺上

校領導每周例行灌輸雞湯

臺下

“啊欠?！甭瀛傑拼蛄藗€噴嚏。

“肯定是小良子想我了。”她自信的對著身旁的閨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