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心的是經歷這事后，咱們大岳七俊仍然能共進退，將來的關系定能更緊密?！比A灝說道。

“是啊，不光是咱們大岳七俊，還有伯昂。明年咱們就能同科參加殿試了，到時咱們同科進士，豈不美哉。不過說來慚愧，伯昂我與你情同兄弟，但至今你還是我名義上的家仆，我還不曾為你脫了奴籍，此事甚是不妥?！眳菃P說起來很是慚愧。

“少爺，不妨的，我原本就是罰沒入籍的戰俘，是孫管家將我帶回吳家，這些年我名義上是家仆，但你何嘗曾以奴仆身份來驅使我，還教我讀書，將宋夫子所教傳授于我，這才有我的今日。至于奴籍，不妨的，等我中了進士便自然脫了。”郗成雖然兩世為人，靈魂實際年齡完全可以當吳啟揚的父親，但聽到這個小伙子這番掏心窩的話，確實很感動。這兩世他其實也沒幾個朋友，吳啟揚可以算他最交心的人。

“不可，不可，我不能讓你帶著屈辱的奴籍去參加殿試，這會讓陛下對你的印象大受影響，對你授官很不好。就這么決定了，過幾日我就和你去戶部銷籍入籍。”吳啟揚很堅定。

郗成看吳啟揚這么堅持，當然不好否定，而且好友完全是為了他好?！叭绱司投嘀x少爺安排?！?

“伯昂，換成民籍后，特別是待你高中進士，便不好再叫我少爺了，從現在起你便只喚我子騰便好?！?

“好，如此便聽子騰兄吩咐，郗成先行謝過?！臂汕笆朗乾F代人，本來就不大想講古代人的繁文縟節，只是形勢所迫，見吳啟揚這么說也不矯情。

“哈哈哈好啊，今天可算喜事連連，走，咱們去喝一杯慶祝一下。”華灝直接拉著吳啟揚和郗成就找了家酒樓，點了幾個菜就喝上了。

“對了華少爺?！宾』I交錯之間，郗成心中卻還有疑問，向華灝問道。

“唉，伯昂啊，這我可要說你了。如今子騰都不讓你喚他少爺了，也別和我客氣，就叫我景川就行。再說我這屆也要去參加殿試，等你高中進士后，咱們還要同朝為官，更不能叫什么華少爺了。來，你罰一杯?！比A灝說著灌了郗成一杯。

吳啟揚畢竟是自家少爺和至交好友，華灝算是“大岳七俊”中郗成除凱滿元帥之子凱奇峰外最相熟的，但他畢竟是堂堂身居高位的刑部侍郎之子，郗成還是不大好直呼其字，但華灝這么說了，郗成也只好先一飲而盡，然后稱一聲“景川兄?！?

“景川兄，小弟心中還有疑惑，適才你可還有未言盡的。那朗開明難道就這么向蘭相完全妥協，謀劃日久一無所成？”郗成還是問了出來。

“是啊景川兄，我也有所疑惑?！眳菃P其實心中也有不明。

“這個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比A灝端起酒杯小酌一口后說道?！疤锔别^長因為當年會試泄題，肯定會被處理，具體大致是不把事情擺到明面上，會有朗開明和蘭相的官員一起找個小由頭彈劾他，不致于讓他罷官，但繼續擔任會文館副館長是不可能了，大概會換個閑職。至于空出來的會文館副館長一職，將由朗開明的人從會文館外調任接位，這是蘭相的妥協。而原本田浩然是要接任李淼館長的位置，但他自己副館長一職也不保了，只有另尋他人。蘭相的意思是由傅連山副館長接任，但朗開明并不應承。李淼館長雖然年邁但陛下還未讓他致仕，此事就先擱置著。而李亮學士和馬上要被當擺到臺面上當肉的路時勘空出兩個資深學士的位置，朗開明亮出底牌，原來他在會文館布局遠不止路時勘一人，兩個兩個資深學士都會從他的人里選出。蘭相為了咱們主要需要爭取的事，只好都先答應了朗開明?！?

原來這左右相的談判也并不是原本想象的那么順利，華若海和蘭思芳的設想并沒能完全達成，蘭思芳快刀斬亂麻但卻留有隱患，朗開明看似一時大敗虧輸但也借此全面滲透會文館高位，謀篇布局。會文館下任館長雖然還未確定，但傅連山不受朗開明認可，又面臨另一個朗開明派系副館長的競爭，將來上位的機會無形中小了很多。

不過這是上位官員之間的事了，現在的郗成和吳啟揚要做的只是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等待明年的殿試，考中進士為官。其實中從舉人開始理論上已經可以為官了，不過基本都是從九品、九品的小官，在地方縣衙當屬官或是各類官署最基本的官員，算是有編制的。這類官郗成和吳啟揚是看不上的，而且憑舉人想要當上官，那還得排隊，等前面的人分配完了才能輪到，那可就到猴年馬月了。而貢生分配當官多數是到地方學館去當教習，這不是郗成和吳啟揚的志向，因此考取進士才是他們的正途。

過了幾天，吳啟揚當真帶著郗成到戶部的對應官署，注銷奴籍，注冊民籍。而主管這一事務的，正是本次會試落榜士子趙守拙的父親，大岳戶曹參軍趙伽瑜。趙參軍看郗成的資料，得知他作為吳家家仆已考取貢生，獲得明年的殿試資格，再想到自己落榜的兒子，心中頗不是滋味，不過該辦的事還是要辦的。于是幾乎自郗成穿越后一直背在身上的奴籍終于擺脫了，他今后是個堂堂正正的自由民了。說實在的對此郗成感觸不深，畢竟他淪落為奴后除了被當市販賣時，并沒有受到太多為奴的屈辱與辛勞，想起來還要感謝吳家。不過這一刻對他今后是意義非凡，吳啟揚說的沒錯，雖然靈騫王朝不禁止奴隸參加國考，但帶著個奴籍去參加殿試，要堂堂皇帝不歧視你真的很難。

這一日晚上，吳啟揚和郗成在屋中對坐，吳啟揚讓家仆弄了幾個小菜。

“伯昂，今日可開心”

“多謝子騰兄，郗成十分開心，你為小弟所做的事小弟無以為報，小弟先飲一杯。”

一杯酒下肚，郗成感慨道。

“子騰，我始終認你是我的少爺。當年我族破被俘，販賣為奴，若是遇上那惡主，一日三頓打怕是少不了的，我身子骨雖然不弱，但怕是也挨不住。你從未將我以奴仆待之，不嫌棄我化外之人，學識淺陋，行為粗鄙，教我讀書識字，吳家更是資助我一路參加國考，郗成心中甚是感激啊。”

“伯昂不需多說這樣的話，你我相識快十年了，我其實自幼獨立，并不需要什么仆人伺候，宋夫子也教我君子當自立自強。從幼年的彭顯到你，其實我只是需要一個陪伴我讀書的人，也是父親母親看我性情清冷，怕我讀書入深處無法自拔?？茨阋宦窂臅截暽缃衩髂昃涂梢詤⒓拥钤嚕贾羞M士為官，我是由衷的為你高興。”

兩人說到這里又對飲一杯。

“伯昂，還有一事?！?

“子騰請講?！?

吳啟揚突然意味深長地看了郗成一眼。

郗成渾身打了個哆嗦。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了前世的一個名詞——“基佬”。我靠，難道吳啟揚憋了這么久的隱藏屬性終于要爆發了？

吳啟揚看郗成面色有些古怪，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顧自地說：“伯昂啊，你看咱們府中的孫管家之女青鳶，年紀不小了，雖然孫管家是自家人，這樣養在家中日子久了也怕人說閑話，父親和我的意思是找個好人家把她嫁了?！?

說完吳啟揚又看了郗成一眼。

郗成心中此刻激動萬分。吳啟揚的意思很明顯了，他不是傻子，郗成和孫青鳶經常和偏屋對月調情，在這小小的孫宅中誰也瞞不過，兩個人兩情相悅，就這么成了豈不美哉。

“子騰，我想問一個埋在心底好幾年的問題，可能有些尖銳。你對青鳶是有些感情的吧？”郗成鼓足勇氣向好友問出了幾個問題。

兩人一時沉默。

許久，吳啟揚緩緩地說：“伯昂，如果你一定要問的話，不錯，青鳶容貌清秀，又識字知禮，我自幼就對她有些好感，還為她起名。如果沒有你的話，青鳶最后的歸宿怕是被我收入房中，呵呵，和外面那些公子哥也沒什么區別?！?

吳啟揚說得沒錯，他畢竟是官家之子，又是前途無量的舉子，孫青鳶畢竟只是平民，又是吳家婢女，能被吳啟揚收入房中成為婢女也算不錯的歸宿了。

“不過這些年伯昂你與青鳶兩情相悅，你二人都是我的好友，君子不奪人所愛，我還是祝福你。父親去年已為我訂下禮部員外郎嵩濤大人之女嵩素琴為妻，只待完婚，你也是知道的。嵩素琴也是才女，又素有賢惠之名，我雖未得見，想來是不差的?！眳菃P又說道?！八圆耗憔桶残牡戎O青鳶吧，父親已與我說過了，郗成你自幼失去雙親，我吳家權作為夫家，會為你們安排媒妁，置辦聘金聘禮，讓你二人盡快完婚。”

郗成禁不住嘴唇發顫，他是真的被吳啟揚感動到了，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呆了半天才說道：“多謝少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