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法上，我確實不如你。”

孔孟搖搖頭笑道，臉龐上的那道傷口一點一點地滲出血液。

“運氣好而已。”

葉白并非謙虛，剛才他的運氣確實是很好，在須臾之間把握住了一現的靈光，否則就算他的劍法確實強于孔孟但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分出勝負。

劍臺下，許多人眼中都有著難掩的驚愕，才一百招不到孔孟領袖就自認在劍法上不如葉白......這個雜役院弟子到底是何方神圣？難道他從娘胎里就開始修煉劍法了嗎？

“接下來就是真正的較量了，刀劍無眼，小心。”

葉白一笑，道：“你也是。”

鏘！

葉白向來都是喜歡主動進攻的主，獨孤九劍的劍理也講究有攻無守，每一式都在進攻便每一式都是防守。

如果打得對方只有招架之力，那又何需防守？

當然這種說法雖然有道理但很難做到，比如你的進攻沒有奏效該怎么辦？比如對方防守得游刃有余怎么辦？

葉白心中沒有想那么多，他現在就一個想法——要贏！

而且不能暴露過多的底牌，他的雙劍之術，還有那一式壓箱底的獨孤九劍......

轟！

葉白一腳踩碎地面，身子化為了一顆炮彈，一瞬間來到孔孟的身邊，氣血滾燙沸騰，燒得皮膚都隱隱作痛，一道精氣狼煙直沖天際，宛如長河落日大漠孤煙！

劍臺下的人都覺得葉白仿佛變成了一座熊熊火爐，血液便是巖漿，整個人爆發著濃烈的熱浪，滾滾而來。

遠處的閣樓中。

莫凡城有些驚愕地站在蕭雪笙身后，他看著葉白的威勢心中苦澀，眼中有著一抹嫉妒之色，他的傷已經完全好了，但有些傷卻已經不會好了，成了傷疤......

“凡城，你輸的不怨，看來昨日葉白和你對決時仍有隱藏。”

莫凡城對著蕭雪笙躬身行禮道：“師傅教訓的是，弟子記下了。”

心中卻是更加嫉妒了，但他畢竟非常人，將嫉妒之心壓在了心底，表面上不動聲色，眼中甚至透著濃濃的贊嘆與欣賞。

“葉師弟真是天縱奇才，以十九歲之齡便能在橫練上有此成就實屬難得，昨日他與我一戰時竟然還沒有將橫練功夫完全發揮出來，弟子自愧不如，只是......”

蕭雪笙掃了他一眼，道：“只是什么？”

“只是......弟子聽說葉師弟修煉的橫練功夫乃是《十三太保橫練功》，此功雖然不錯，但就算練到巔峰也沒有這般威力呀，葉師弟是不是......修習了其他門派的武學——”

啪！

蕭雪笙重重地將茶杯按在桌子上，打斷了莫凡城的話，冷然到道“你說這話可有證據？”

“沒——”

“既然沒有那就是無端猜測誹謗同門，我平時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莫凡城的腰彎的更深了，眼中閃過一道嫉恨的神色，教導我？你教導過我嗎？自從我行了冠禮后你便對我不管不問，每月只有一天時間允許我進入簫皇殿，指點武功時也是一幅興趣缺缺的樣子......

“弟子知錯了。”

......

“咳咳！”

孔儒咳嗽一聲打破了師徒二人之間有些凝重的氣氛，道：“雖說凡城有些多疑了，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凡城剛才的話確實是一個疑點，葉白的功法哪來的？我可不知道在長白劍派內有這么厲害的橫練功法。”

楊莫搖頭笑笑，嘴角有著一抹嘲諷。

“孔師兄，什么時候連你也學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

“哈哈，是我失言了，自罰一杯！”

楊莫大飲了一口酒，笑道。

夜無月一言不發，恍如在另一個世界。

......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孔孟話音剛落一股澎湃的浩然正氣如火山爆發般噴涌而出，在他青衫磊落的身前隱隱構造出一座高懸于萬仞波濤之上的孤崖。

轟！

葉白一劍砸在正氣組成的孤崖上，只覺得所有的力道都宛如泥石入海，被一股浩大陽剛的力量所消融，在一瞬間便消失不見。

劍臺下孔輕煙一聲驚嘆，這一招她昨日也用過但哪有這般威勢？簡直就是云泥之別！

轟！轟！轟！轟......

葉白沒有放棄，手中雪寒劍完全當作錘子使，隱隱用上了《大衍三十六錘》。

《大衍三十六錘》是一門極為上乘的錘法，至今葉白也不知道是誰送給他的，只知道這門錘法不但威力極強而且在淬煉肉身上有著奇效，他當初修為尚淺只能使用第一錘便帶來了許多好處。

第一錘！第二錘！第三錘！第四錘！第五錘！

葉白以劍做錘連揮五次，腦海中那三十六幅如金甲力士般的圖錄一一浮現，諸多玄妙貫穿心間，讓他在這激烈的比試之中隱隱有了一絲明悟。

以身作鐵，化氣為錘，熊熊烈火，鍛我金身！

葉白的肉身經過削肉剔骨酒的洗練后早已超凡脫俗，又將《十三太保橫練功》修到第一十三重‘天王太保’之境，擁有一身象力，厚積薄發之下竟然一口氣使出了前五錘，而且葉白神采奕奕，絲毫沒有疲態。

鐺！

第六錘！

這一錘如山將崩，隱隱帶著一絲慘烈的氣勢，仿佛古神話中的凡人愚公，拖著老邁的身軀揮起鐵錘想將眼前的大山砸出一條出路來！

蚍蜉撼樹，但動人心魄。

卡擦！

孔孟以一身正氣組成的千仞孤壁被葉白生生砸出蛛網般的裂痕，孔孟面色淡然，還劍于鞘，握住了腰間的墨色戒尺。

鐺！

第七錘！

這一錘下去當真有幾分隕石星落地動山搖之感，將劍臺震得窸窣作響，劍臺下不少人捂住了耳朵，受不住那種劇烈的轟鳴。

卡擦！

又是破碎的聲音響起，千仞孤壁如一面銅鏡般裂成碎片，葉白霍然向前，發絲狂舞，揚起手中之劍，雪寒劍發出一聲嘹亮的劍鳴，仿佛要遮蔽了天上的烈日。

鐺！

第八錘！

這一錘即便是以葉白現在的肉身和修為都有些吃力，一種酸麻之感隨著血液流轉全身，葉白一聲長嘯，狠狠錘下！

孔孟一直靜靜地看著葉白的劍，手撫摸著腰間的戒尺，任由葉白的劍風打在他的臉上，將他的發絲吹得散亂。

三寸、二寸、一寸！

就在葉白的劍即將砸在他身上時，他終于動了，不是躲避也不是還擊，而是鏗鏘地吐出了一句詩。

“天地有正氣！”

呼！

大風起兮云飛揚！沒有人能形容那種感覺，那種在一瞬間面臨風云色變的感覺，只覺得在大自然的面前人之力實在是太過于渺小，就好像一場大雪崩中的小螞蟻，微不足道。

轟！

葉白的雪寒劍被一口劍擋下，那口劍以正氣為魂，風云為身，握在一只修長的手上，那口劍的主人，名為孔孟。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孔孟在這一刻完全改了以前玩世不恭的形象，宛如古圣先賢附體，正氣浩蕩仿佛天上銀河直掛九宵！

孔輕煙霍然起身，眼中盡是不可思議之色，喃喃道：“是......是《正氣歌》？《浩然劍經》中記載的絕頂攻伐之術......堂兄他竟然真的練成了！”

葉白不知道孔孟用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如果任憑對方這樣念下去那完蛋的肯定是自己，絕不能任其這般積蓄氣勢！

轟！

葉白腳下一沉，踏碎地面，然后深吸一口氣，在一瞬間調度出所有的氣力，滾燙的鮮血爭先恐后地涌向雙手，將本來修長白皙的手掌變得赤紅一片，足足膨脹了一圈，宛如上古扛鼎的力士。

第九錘！

《大衍三十六錘》隱隱含著易經之理，單數為陽，雙數為陰，九為陽之極。也就是說，每隔九錘便是一道分水嶺，是一種質的飛躍，猶如單數變為雙數。

葉白只是剛剛使出第九錘便感到一種深深的疲憊從身體中傳來，仿佛每一絲力量都被榨干了，他不甘地吼了一聲，一身浩蕩的混元真氣瘋狂涌入，就連那如君王般高懸于丹田之上的莫離劍都微微顫了顫。

“上則為山岳，下則為日星！”

孔孟的語速也慢了下來，每吐出一個字都要醞釀一下，仿佛那一個字重若千鈞一般，但他的眼睛卻越來越亮，手中攪動風云的正氣長劍爆發出璀璨的劍光，蛟龍般的劍氣隱隱有騰空之勢！

劍臺下眾多弟子看得目眩神迷，這便是宗師之威嗎？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而宗師之后還有大宗師之境，便是先天境五重山之后，聽說大宗師與宗師之間有著難以想象的差距，就好像宗師與普通的后天武者一樣。

這一刻，渴望成為強者的種子埋在了無數人的心中，許多人到老了還念念不忘這一戰，抱著孫子講著講著就哽咽了。

不是誰都能成為強者，但每個人都曾有過一顆渴望成為強者的心。

轟！

葉白的這一錘一改之前的聲勢浩大，反而趨向內斂，將一切都壓縮到一起，那種濃縮到一個點的爆發最可怕。

雪寒劍有些承受不住這股力道，銀色的劍身上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縫，發出痛苦一般的錚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