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在一旁感受著蕭雪笙身上那股澎湃的真氣波動，暗自心驚，蕭兄的年紀看起來不大但這一身功力當真是深不可測，也不知道怎么練出來的，自己遠不能及。

蕭雪笙氣如江海流轉落落周身經脈，以摧枯拉朽之勢沖破了一個個艱險關隘，最后收歸丹田。

片刻后。

蕭雪笙收功而立，面色淡然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只是隨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怎么樣，有事沒？”

“放心吧，你的小丫鬟沒有事。”

“我問的是你有沒有事，消耗應該不小吧，明天就是長白論劍了，我怕影響你。”

蕭雪笙一愣，然后嘴角掛起一抹笑意。

正在這時落落終于將激增的功力收回丹田，緩緩睜開雙眼，隱有神氣顯現。

“哇，葉白哥哥我竟然從后天的第三道玄關一下子就到了第六關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蕭雪笙聽后不屑地笑了下，道：“這算什么，我打通了你的陰維脈、陰蹺脈和沖脈，這些是你所修功法的主脈，日后修煉起來便可事半功倍。”

葉白笑道：“還是你想的周到，我之前就是打算隨便開幾條經脈的。”

“蕭哥哥，那為什么......不可以多開幾條呢？”

葉白無奈一笑，這小姑娘明顯是嘗到甜頭了。

“哼，以你的基礎最多只能開三條，再多就有可能影響你的武道根基，即便是只開三條現在估計也是有些根基不穩了，最近要多多鞏固修為，切不可貪功冒進。”

看到落落有些興奮的眼神蕭雪笙猛地潑了盆冷水。

葉白嘆了口氣道：“你蕭哥哥說的沒錯，唉，若非論劍在即而你又非要參加那我是絕對不允許你開脈的。”

“哦，落落知道了。”

落落本就不是貪心的女孩子，明白了危害后便熄滅了心里面的那絲渴望，乖乖去收拾碗筷了。

“蕭兄，這次多謝你了。”

葉白心中明白，以他的修為在幫落落開脈后會暫時虛弱一段時間，勢必會影響即將到來的論劍，想到與莫凡城的三月之約，想到心中那個打得慕刀在妹妹墳前認錯的愿望，葉白眼中閃過一道堅定的神色。

“無妨，你只需要答應我一件事便可。”

果然還是有條件的嗎？葉白不知為何心中莫名的有了幾分失落。

“蕭兄請講，只要不違背天理道德不違背俠義之道，那我一定答應。”

蕭雪笙一雙清麗的美眸掃了一眼葉白，似乎看透了他的內心，冷笑了一聲，然后轉身離去。

葉白正要追上去詢問，就聽見一道聲音在耳邊悠悠響起。

“我要你答應我，以后修為未到先天境切不可再為人開脈。”

葉白就這樣愣住了，心中升起愧疚之心，自己這回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不知道蕭兄有沒有生氣......

夜幕降臨。

葉白將落落打發回去，便一個人鉆進屋子，拿起那柄遺忘在角落里的刻刀，手持一塊木頭，開始認真地雕刻起來。

刻刀在葉白的手上化成了一道道銀光，他的手比起以前靈活了許多，刻刀在修長的手指上游走，每一刀都是恰到好處，紛紛揚揚的木屑落下，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形象慢慢浮現。

望著那張可愛的少女臉龐，葉白忍不住心中一刺，手中刻刀頓時戛然而止，一動不動地停在眼睛上。

還是下不去手......

葉白將妹妹的雕刻放到一旁，推開門望著那漫天繁星，默然無語。

這最后的一刀，便留在戰勝慕刀之后吧。

一夜無眠。

葉白端坐在床上，練著《混元無量功》，師傅留下的一甲子功力穩穩居在丹田中央，才只減少了十之一二，葉白正在抓緊提高內功修為，畢竟莫凡城和慕刀都是先天境的強者，自己在他們面前最大的短板就是內功修為。

當第一縷朝霞出現在天邊，偌大的長白劍派突然傳來一聲悠遠的鼎聲。

鐺！

劍鼎一響，所有在房間中打坐備戰的弟子都紛紛睜開了雙眼，有著興奮和火熱之色，四年苦修，一身武藝，若是不能大顯身手豈不是錦衣夜行？

鐺！鐺！鐺！

劍鼎四響后所有的弟子都紛紛走出房間，前往長白劍派的論劍臺。

論劍臺便是專為四年一度的長白論劍所準備的場所，四周有許多觀看的席位，場中不止一座劍臺，足足有四座，分別對應著天地玄黃四個名號，同時進行比試以推進論劍速度。

葉白和一瘸一拐的落落無疑是人群的焦點，他們兩個身穿雜役院弟子的灰色服飾，卻前往執事處報名參賽，在一眾四院弟子中顯得格外突出。

報名完畢，葉白被分到了黃字區。

“黃字劍臺，第一場，東凰院柳瑩對陣君子閣孔奕！”

監督比賽的長老高聲喊道，正式拉開了長白論劍的序幕。

然后一位身穿東凰院弟子服飾的妙齡女子縱身躍到劍臺，手拿一柄秀麗的長劍，頗有幾分姿色，引起了許多人的叫好聲。

那個叫孔奕的弟子則更是不凡，身形化為一道幻影，幾乎是一瞬間便到了臺上，雖然不是多么飄逸瀟灑，但凌厲迅疾，如電光石火一般。

“好輕功！”

葉白贊道，沒想到君子閣還真是臥虎藏龍呀，這人的輕功絕對不凡。

彼此施了一禮后兩人便果斷開打，東凰院的女弟子劍法走的是輕盈路線，招式繁多虛招迭出，但是偏偏碰到了一位輕功高手，輕盈的劍路完全被克，沒過多久便落在了下風，孔奕的劍法只是一般，但仗著輕功卻將對方搞得暈頭轉向的，章法大亂。

不一會兒，孔奕抓住一個破綻一腳踢在了對方的小腹上，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將對方狠狠踹到了臺下。

落落小身子顫了顫，隱隱有些害怕。

“黃字劍臺第二場，雜役院弟子張昊陽，對陣麒麟閣張恒！”

“咦，沒想到雜役院還真有人敢來，膽子不小嘛。”

“聽說雜役院弟子都分到咱們這了，還有兩個呢，有一個我還見了，是個瘸子。”

“哈哈，那感情好呀，這樣我們的希望就更大了。”

......

頓時場下一片討論聲，大部分人都不看好雜役院弟子張昊陽。

葉白一愣，張昊陽？自己當初被岳華廢掉的時候還是他將自己送回了房間，沒想到也參加了論劍。

張昊陽手中持著一柄長劍，眼中盡是堅定之色，看著對面的青竹院弟子朗然道：“我張昊陽多年苦修，在一個個苦寒之夜偷偷練劍，就是為了今日一展所學出人頭地！而你們呢，一個個不求進取還狗眼看人低，雜役院弟子怎么了，雜役院弟子就不能有夢想嗎！”

這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臺下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張昊陽腰板筆挺如劍，傲然道：“送各位一句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落落聽到這話頗有感觸，也想起來了小姐死后自己在雜役院的辛苦生活，激動地喊道：“張師兄加油！”

張昊陽對落落揮了揮手，只覺得自己多年的郁氣一朝散盡，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一回了！

“讓你三招，出劍吧！”

張昊陽淡淡地道，那股傲然的神氣讓一些東凰院的小師妹忍不住怦然心動。

對面的張恒一直就那么淡淡地看著張昊陽說話，就好像一個木頭一般呆呆的，直到聽見對方說‘讓你三招，出劍吧’后才目光一動，傻傻地笑了笑。

“那謝謝啊。”

張恒這一笑看起來格外憨厚，讓人下意識地就放下了戒心。

落落甚至激動地站起了身子，對著葉白笑道：“太好了葉白哥哥，你看那個叫什么張恒的好傻呀，肯定不是張昊陽師兄的對手！”

葉白卻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落落忍不住問道：“葉白哥哥，你為什么嘆氣呀？”

然后就聽見一聲轟然巨響，落落忙回頭一看。

只見張昊陽狠狠地摔在臺下，轉了幾圈才堪堪停止，手中長劍被生生轟碎，俊臉上有著一道明顯的鞋印，眼神中有著說不出的震驚和屈辱之色！

一腳，僅僅是一腳。

張恒那一腳生生踹碎了張昊陽擋在身前的長劍然后揣在他的臉上，將他剛才豪邁的宣言，將他無數個日夜的苦練，將他所有的驕傲狠狠踹碎，一點都不剩！

臺下一片寂靜，然后便是轟然大笑！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這個張昊陽剛才還真是把我鎮住了，沒想到中看不中用呀。”

“哈哈，我都笑得快喘不出氣來了，還雜役院弟子怎么了，雜役院弟子就不能有夢想嗎，哈哈不行，真是笑死我了。”

“是呀，還莫欺少年窮，切，說得一套一套的，還真以為自己能夠少年成名呀。”

“吳兄，話可不能這樣說，這張昊陽今天也算是出名了不是嗎？哈哈......”

......

臺下張昊陽躬著身子，半跪在地上，將頭埋在身下，用手狠狠地搓著臉上的那道鞋印，將臉頰都搓得紫紅一片，耳畔盡是嘲諷的笑聲，眼中流淌著滾燙的淚水，卻怎么也洗不掉那道鞋印......

落落身子劇烈顫抖著，她也是雜役院的弟子，聽著周圍人對雜役院弟子的冷嘲熱諷頓時覺得心如刀割，為什么，為什么他們雜役院弟子就要這樣被人歧視？那些笑的人，他們為什么不想想他們身上的衣服是誰熬夜做的？他們吃的飯菜又是誰忍著煙熏火燎做的？他們的糞便又是誰頂著惡臭倒掉的？

是雜役院弟子！

這一刻，落落小小的身子豁然而起，她只覺得內心中有著一股力量催她站起來，撕扯著她的心臟，她的眼中怒火和眼淚并存，用稚嫩的聲音大喊著。

“夠了！”

落落的聲音就好像落入大海中的一枚石子，掀不起一絲波浪。

“夠了，你們夠了......嗚嗚......”

一時的勇氣總是容易褪去，落落蹲了下去，抱著小腦袋，眼中流著珍珠一般的淚。

一雙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落落一抬頭便看見葉白那張清秀堅毅的臉，他的眼眸中仿佛醞釀著一股沖天劍意，以至于連束發的青帶都被斬成粉碎。

“你們夠了！”

鏘！鏘！鏘......

伴隨著這道聲音的，是無窮無盡的劍鳴！